第十六章 林诗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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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更凉一些的时候,学生们愈发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虽然还没到寒冷的地步,但在寝室里独守空房总会感到异常地落寞。
很多学生下课后已经不再回寝室,每个人都想早点做出对将来的规划,确定自己的人生道路。这时候除了食堂,人最多的就是自习室和图书馆,于是我去图书馆的时间多了起来。
人真是一种不断向前看的物种,我多希望自己“鼠目寸光”一些,只关心现在的快乐,珍惜大学的时光。但这时的我们,总想赶在前面,唯恐将来找不到出路。
我们像成群结队的加拿大旅鼠,面对社会的深海绝不退缩,勇往直前,毫无惧色。直到被深海淹没。
我进了图书馆,在书架上随便翻着一些书。
或许我应该看看历史书,从历史的线索中发掘人类自身的进展。历史的确在不断改变,但人类骨子里的基因似乎从未变过。
我们身为人类,真正需要什么?我们的欲望,又令我们想要什么?我们为什么非要得到某些东西不可?
如果我能透过历史,看透人类的行为及引发这些行为的原因,或许就能改变自己的基因和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有些观念我们从未想过好坏对错,以及是否适合自己,只知道跟着大多数人走,跟随着历史碾过的车辙印。这是一种安全感,但也源于一种削足适履般的愚钝。
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每一个观念都需要我们自身去探索,去思考。没有什么观念适用于所有人。但世上有那么多人在按着同样的观念走,然后手里举着一面面旗帜,高喊着正确无误。
在这种“坚信”中,我们一旦发现自身无法和一些观念统一,就将身上的某些东西削去,以融入到“正确”当中。
我们因学习感到不快乐,便骂自己堕落。我们为工作感到压力大,便觉得自己无能。因为一双鞋子不合脚,我们便将自己的脚削去一块,以凑合鞋的大小。任何事,我们都怪罪自己,因为我们坚信,这个世界永远正确。
但我们不知道,世上没有绝对正确的事。
或许我们找遍天下,都没有一双完全适合自己的鞋子,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走出自己的道路。
很多人在找寻鞋子的过程中迷失了,他们有的执着于寻找各式各样好看的鞋子,有的则拿着一双不合适的鞋子,让自己努力适应。
我们都忘了,路比鞋子更重要。正像很多人,拼命地赚取金钱和吃喝玩乐,却忘了怎样过好这仅有的一生。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另一个书架前,接着,就嗅到了一股香气。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个记忆被点燃了。
记忆中,那个白衣女生正从我身前缓缓走过,接着在我眼前消失……
是她。
我急忙回头,看了看四周。身旁都是拿着书浏览的学生。
那个味道……似乎来自前方。
我向那边走去,侧身通过人群。
“对不起……”
“抱歉。”
“借过……”
我走出书架,看到面前摆着二三十张桌子。每张桌前都坐的有人,桌上摆着一摞摞书,有些在做题,有些则在阅读。
究竟是在哪里……我从一张张桌前走过,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此刻应该正在某张桌前坐着,她的头发或许刚好遮住自己的脸部轮廓,我无法分辨哪一个女生是她。我也无法看到她的身姿,只能任由自己盲目地走动。
但我总要停下来,否则别人会觉得我很怪。我感到自己越来越紧张,四肢都变得僵硬。因为我的内心隐隐感觉到,自己就要见到她了……
“啪”的一声,我离一张桌子太近,碰掉了一本书。
“不好意思……”
我连忙捡起书,递给那张桌前坐着的人。
“没事。”
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伸手接过,重新放到桌上。
以往我和陌生女生接触时,目光总会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对方。但这时,我又嗅到了那股香味,我抬头,正看到她低头看书的侧脸。
她侧脸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没有一丝瑕疵,耳边的头发正轻轻摆动。
我的身形一瞬间凝滞,脑海中的记忆轰然炸裂。那种魂牵梦绕的心绪,怅然若失的情愫,瞬间从心海中汹涌而出,又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心底只剩下一个声音:我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
一个声音传来,我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
她用牙齿咬着下唇,有些奇怪的表情,手里拿着一支笔,侧着头问。
“啊,没、没什么……”
我还在她面前呆呆站着,头皮感到一阵发麻,急忙转身走去后面。
不,不对……
我必须想办法认识她。我在后方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佯装翻看眼前的书。
这里的桌子都被占据了,没人的桌上也放了几本书。我只能祈祷这张桌子的主人不会出现。
我向前方看去,她离我大概五张桌子的距离,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镂空连衣裙,看起来比班里的女生都要成熟一些。
或许是大二的,不过最关键的是怎么认识她?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正苦思冥想时,她忽然站起身,像是要去卫生间。
我可以趁这几分钟去翻一下她桌上的书,查看她的名字,还能通过书名认出她所在的学院。
我心里一阵激动,有了学院和名字,我和她就没有任何距离的限制。可以每天想办法找到她,看到她。
她从桌前起身,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抱起几本书走了出去。
她走路的姿态和那天从我面前走过时一模一样,不紧不慢的步伐中带着一股自信和从容。
为什么她给我的感觉,和班里的女生完全不一样?甚至不同于孙子钧、许钟灵几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女生拥有某些感情经历后变得成熟的气质。只是这种成熟,对我而言还太早了些。
等她离开后我迅速走向她的桌子,唯恐别的学生把位置占了。
我忽然想起她是抱着书走出去的,那样的话她应该不是去卫生间,而是回去了……我走到桌前才想到这一点,双腿有些发虚,差点跌倒。
那张桌上摆着几本言情小说,她已经把自己的书都拿走了。
我的心神一阵恍惚,心脏像被人用手紧紧攥着,喘不过气来。我下意识地拿起书翻了翻,如果里面没有任何线索,我就必须追上去。
“那个……”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她站在了面前。
“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副耳机?白色的。”
她看了看我和我手中的书。
“耳、耳机?”
我说着,把桌上的书都翻了翻,书册中间和书下面都没有。
“啊,在那里。”她发现耳机掉在了桌子下面。
“我来吧。”
我尽量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然后轻轻搬起椅子,移到旁边,再弯腰捡起耳机。
“砰”的一声,我起身太快,后脑勺撞到了桌子底部。
“没事吧……”
她有些紧张。
“没事,给。”我佯装镇定,忍住发麻的后脑勺,将耳机递给她。
“谢谢,你坐这里吧。”
她以为我是找位置坐的学生。
“我……”我感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顺手拿起一本书,“你平常都看这些书吗?”
“不是……不知道是谁放在桌上的,我没有动过。”她笑了笑,“那都是中学的时候看的,现在看太幼稚了。”
“对喔……”我跟着笑,“那个,你是哪个学院的?”
“法学院,怎么了?”
她奇怪地看我。
我想继续问下去,但她一定会觉得更奇怪,于是我只能先自我介绍:“我是新闻专业的,我叫……”
“嘘——!”
对面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让我保持安静。
我一阵尴尬,又压低声音:“我叫乔羽,想……想跟你认识一下。”
她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奇怪,反而是轻声说:“我们出去说吧。”
到了外面,她才说:“不好意思,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一愣,额头都冒出汗来。
怪不得她刚才这么镇定。
“那个……我叫乔羽,想跟你……认识一下。”
她似乎瞧了瞧我,“哦”了一声:“我叫林诗琪,法学院五班的。”
我头脑一阵眩晕,原来认识她这么简单。
她有着一双晶亮的凤眼,眸子很黑,不像唐菲菲的眼睛那般灵动,也不像孙子钧那样冰冷,更没有其他女生那种清可见底的羞涩。像是经历过许多事情后变得封闭的眼神,对一切淡然视之、不闻不问。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种心底里仿佛充斥着无尽秘密的女生,对男生越有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像一个黑洞漩涡,将自己的心牢牢吸住,怎样都无法逃脱。
看到别的漂亮女生,你会觉得她很漂亮,但能猜到她这些年的经历——和大多数人一样,上学、读书、考试,有一些闺蜜和朋友等等。
而看到眼前这名女生,则会觉得她经历过许多令人想不到的事,忍不住地想深入了解她,挖掘关于她的一切。
我坐在寝室的床前,看着手机里存的她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林诗琪。
我扫了一眼,放下手机,过了几秒钟又拿起。
林诗琪……
我不断地放下,又不断地拿起。
林、诗、琪。
林。
诗。
琪。
我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和她的名字。
这个手机像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整个身心都欢欣雀跃起来,宛如大病初愈的重症患者。
这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份礼物过不了多久,便会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摧毁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看着她的名字,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连在一起却是那么美丽动人的一个女孩。
只是……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想起在图书馆门外,走在路上,我坦诚地说:“其实刚开学没几天我就见过你了……”
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后来有一次在校园里散步,你从我身边走过,当时我太紧张,犹豫了一会儿,你已经在一栋宿舍楼前消失了。那天过后,我就一直懊恼后悔……”
“你不需要这样的。”
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指什么,便说:“我只是特别想认识你……”
或许是我真情流露,她的眼神起了一些变化:“其实……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果两个人有缘,总会认识的。”
“那样的话太久了。”我说。
“世上的一切都有它的规则,强求不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缓缓说道。
过了一会儿,到了一栋宿舍楼下。
“我到了。”她说。
“好……你快回去吧。”
她点了下头,转身走去。
我分不清她对我什么感觉,是我精神太紧张了吗?为什么她的所有表现,对我而言都那么朦胧,我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大雾,什么都瞧不真切。
“林诗琪……”
我坐在寝室床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乔羽!”忽然一个人“砰”的一声撞门进来,“一起去打球吧。”
我抬头,看到岳子楚正举着一个篮球站在面前。
“你这家伙,进我们寝室不要制造那么大的噪音。”林修宇正躺床上休息,听见撞门声骂道。
“林大头,下楼运动运动吧,你这身膘该减减了。”岳子楚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
“要你管,你个岳不群。”林修宇打开他的手。
“去不去,乔羽,打一会儿。”岳子楚在我的身边坐下。
“好,等一下。”
我正寻思怎么给林诗琪发送第一条短信,想跟她熟络起来。
“你在干嘛?”
他看我对着手机发呆。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怎么才能知道一个女生有没有男朋友?”
岳子楚愣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说:“她没有男朋友,放心吧。”
我错愕:“你不会以为是咱们院的吧……”
“不是唐菲菲?”
“是法学院的,叫……”
“林诗琪?”
我还没说完,岳子楚已经接口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大吃一惊。
“不是,你怎么会想起来追她?”岳子楚压根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我就是……之前在校园里见过她几次,有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主动和她认识了。上次咱们聊过的。”
我说着自己都脸红起来。
岳子楚按着我的肩膀:“不用不好意思,你一没对象,二没谈过,三又没别的喜欢的人,主动追求人家也正常。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去追求第三届的钗头凤。”
“什么?”我叫出声来。
岳子楚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高了,你前面说不是咱们院女生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在想谁还能比孙子钧她们漂亮,等你提到法学院,我才立刻想到了林诗琪。”
“那……林诗琪这个女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喜欢就去追呗,有男朋友又怎么了?”
“真的有男朋友?”
我心里一沉。
“没有,早分手了,她这样的美女没谈过恋爱的很少。喜欢就追吧,没什么好犹豫的。”
岳子楚用力按着我的肩膀,似乎在给我鼓劲加油。
“先去打球吧。”
我说了一声。
虽然篮球赛结束了,打球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我偶尔心情烦闷时就会去篮球场打球。
我和岳子楚在场上热了热身。
“乔羽,如果你真打算追她的话,还要考虑一点。”岳子楚投进一个三分球后说,“她是大三的,和楚楚学姐一样,比咱们整整大了两届。”
“啪”的一声,我投歪了球。
“相差两届不太好追,而且她可能还要考研。”岳子楚接着说。
我醒悟过来,怪不得校园里经常见不到她,也许她每天都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上自习。
“其实就算你们在一起了,过不多久也成了异地恋。”岳子楚运着球说。
“你追求晓瑶学姐时怎么不这么说?”
“别提了,我给晓瑶学姐写了一封两千多字的情书,她只回了我八个字。”
“哪八个字?”
“你猜。”
“送君千字,终须一别?”
“不对。”
“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岳子楚伸出指头数,“还真是八个字,但还是不对。”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停地说着脑海中想到的八字成语。
“够了,你这每八个字都别有一番韵味,我真是不敢听下去了。”
“还有一个。”
“什么?”
“荆轲刺秦王,礼轻情意重。”
“这都十个字了……”岳子楚随手投出一个球,“算了,告诉你吧。”
“啊,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岳子楚叹了口气:“是大一学妹更适合你。”
“大、一、学、妹、更、适、合、你……还真是八个字。”
我伸出指头数。
“所以,追学姐比我们想象中要难得多,一起努力吧。”
“你还真是有毅力啊。”
“那是因为我没什么压力,但是你不一样,乔羽。”他忽然盯着我,认真地说,“你的举动,很可能会伤害到一些人。”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眼前闪过一双热情如火的眼眸。
“如果你真的认定她的话,就勇敢去追吧。毕竟,该来的总会来,该离开的,也都会离开。”
风在这时刮了起来,带着一股凉意,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这些天校园里经常刮起大风,凌厉的风声不断穿过寝室窗户的缝隙,发出哨子般尖锐的响声。
从这天起,我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岳子楚说得对,我很可能会伤害到一些人。外面的风越大,我似乎也将自己埋藏得越深。
我时常给林诗琪发信息,只是她不怎么回。我想依靠短信逗她发笑,跟她讲笑话或者小故事,可是似乎总不成功。
我也经常和她一起去上自习,但我们交流很少。很多时候都是她坐在那里做题,而我在对面紧张兮兮地翻看着书。
认识林诗琪后,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发生了一些变化。
和她接触的每一天,不论是一条回复短信,还是一场没有对话的见面,都让我感到激动和兴奋。那近在咫尺的香气常令我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我的内心只有感激,感激这个世界,正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我才能遇到她。
我没有再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不再关心女剑客、红衣女子她们怎么样了。因为现实已经让我觉得足够美好。
在一次睡梦中,我听到有什么响声——类似一种铁门合拢的声音,“砰”地关上了。
或许是我对她的喜欢太过执着,我的脑袋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我想为她奋斗,为她努力。从见到她的那天起,学习和将来的找工作赚钱就变得亲切了起来。为了她,我愿意做所有自己不喜欢的事。
正是为了追求喜欢的女生,我的智商从这一刻跌落为零。爱情开始了降维打击。 我只是不想成为自己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