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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守护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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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将要迎来周一,周日的晚上我很早就躺在了床上。

  我已经逃课太久了。我想起唐菲菲,她身为班长,应该很少逃课。

  我难过时还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她却要努力扬起笑脸,面对班里的所有人所有事。

  我替她感到心痛,如果有办法分担她的痛苦,我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在深深的自责中,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班。

  院长还没有来,但是学生已经全部到齐。我坐在后排,不停地向前方张望,想看到某个身影。

  我的头脑朦朦胧胧的,像不太清楚自己在找谁。

  过了一会儿,院长进了班,开始讲课。

  我又看了看四周,突然“腾”的一声站起身。我终于想起,我要找的人是江茴。

  可是我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不顾同学们看向我的目光,问坐在身边的林修宇:“你有没有见到江茴?”

  “江茴?那是谁?”

  他发出疑问。

  “就是一班的一个女生。”

  我焦急地说。

  这时,坐在前排的岳子楚回头说:“我们班的?没听说有这个人啊。”

  “不、不会吧……”

  我走出座位,在阶梯教室里一排排走过,看着坐在那里的每一个女生。

  我看不清她们的模样,但我知道她们都不是江茴。

  走到最后,我的眼前愈来愈模糊,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已经不确定自己正站在教室的哪个位置,只听到自己在大声哭喊。

  “江茴……江茴,你在哪……”

  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王青海的声音:“不用找了,咱们院里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记忆错乱了?你陷入那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了,恐怕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你提到的那个江茴,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象出的人物。”

  “怎么可能……”

  我的眼泪流进嘴巴,流过下巴。

  她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向我说起事物的本质……她伸手想要拉起我,并说出自己的名字……她纯净的冰雪双瞳……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世界上若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勇气生存下去……

  如果我所有勇气的来源,都是来自于自己的想象,那种勇气,又有什么用?一个依靠想象存活的人,又是多么悲哀,多么痛苦!

  “我知道,快要考试了,你们的压力都很大。给,这是小抄,别再胡思乱想了。”

  王青海递给我一张写满答案的纸条。

  “怎么可能!”

  我在大叫中惊醒,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寝室里谁的手表,正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林修宇几人还在酣睡。我才意识到刚才是做了噩梦。

  我喘息着,身体像是虚脱了,内心有一股冲动正源源不断地涌出。

  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感觉……

  江茴……要消失了……

  我冲向阳台,在阳台上感受冷风的吹拂。

  我想见她……我想立刻见到她……

  心底的声音愈来愈响亮,我冲出了寝室。

  我的心不断地狂跳,一直跑到一楼大厅,站在早已锁上的宿舍大门前。

  “哗啦啦”一声响,我猛地推着门,想要闯出去。但是门上的大锁纹丝不动。我不停地推门,像是还在噩梦当中。

  因为刚才的噩梦太过真实,以至于现在的我头脑还是隐隐有些发蒙。直到,宿管阿姨披着外套从旁边睡觉的小屋走出来。

  “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她问。

  “我……我想见一个人……”

  我流着泪,不由自主地说。

  江茴在梦中的消失让我感到害怕,因为恐惧,我难以摆脱刚才的梦境。

  “神经病啊,你哪个院的,扣学分。”

  她走到我面前,扔给我一个本子。

  也就在这瞬间,我从噩梦的阴影中脱离了出来,头脑跟着清醒。

  “啊,对不起阿姨,我、我是在和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说着立刻跑了回去。

  后面阿姨气得大喊:“你哪个寝室的?大晚上不睡觉,必须扣学分,给我回来!”

  早上一起来,林修宇就哼起了小曲。

  “闭嘴,我要睡觉。”秦向南躺在床上说。

  “同学们,起床了!快快快。”林修宇大叫着掀开了秦向南的被子。

  秦向南冻得一阵哆嗦,拉回被子骂道:“这才几点你就那么有兴致,赶着约会啊!”

  几人起床后,林修宇继续哼着小曲刷着牙。

  “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点反常。”秦向南说。

  “喔,我知道了。”

  叶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么?”

  “院长向他表白了。”

  “噗……”

  林修宇正往嘴里灌着水,听到这话立刻喷了出来:“我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不是,院长四五十的人,向我表白?”他嘴巴上全是泡沫,“你们说这种话,是脑子进水了啊。”

  “的确有人脑子进水了……”叶凡指了指旁边。

  秦向南被喷了一头的泡沫水。

  等我们进了班,才发现班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今天文学鉴赏课考试,大家感到紧张也很正常。”林修宇说。

  叶凡看了看他:“你为什么不紧张?”

  “嘿嘿嘿……”

  林修宇满脸坏笑。

  “喔,我知道了。”

  叶凡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闭嘴!”

  班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但不知为何,我没有看见江茴。

  我知道,这不是在做梦,江茴一定在某个地方。如果她没来教室,很可能还在宿舍。

  这时,唐菲菲走进了班,这是那天她离开后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像是已经摆脱了悲伤,怀里抱着几本书,脸上挂着微笑。

  但是接着我就发现,她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前排的一个男生看到她,突然站起身:“文秘班全体男生,起立!”

  八名男生齐刷刷站了起来,其实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身高接近两米的体育委员于青。

  副班长颜彬看向唐菲菲,举起了拳头。

  “班长,我们永远在你身边,伴你左右!”

  其他七名男生立刻举起拳头,跟着喊起来。

  颜彬情绪激昂,一反往常咧嘴坏笑的表情,像是在宣誓:“班长,请你一定要开心起来,让我们重新看到你太阳般炽热的笑容!”

  男生们再次跟着大喊。

  “啪哒”一声,唐菲菲怀中的书掉在地上。

  她终于,不用再压抑着自己。

  这些天来,她努力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她无法将自己隐藏,也不能任由自己消极低沉,只能选择承担和面对。

  但她的笑容、她的举动,无论变化多么细微,认识她的人都会察觉到异样。而那些内心深处喜欢她的人,更是为她感到难过和不安。

  过了一会儿,院长从外面走了进来,寝室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林修宇。

  林修宇浑身一颤:“你们看我干什么?”

  “班长,该你跟院长表白了。”叶凡说。

  “你给我死一边去……”

  林修宇拿书砸在他脑袋上。

  “这节课我们考试,每人都要写一篇文章交上来。”

  院长说着在黑板上写下题目:我爱钓鱼岛。

  同学们目瞪口呆。

  “怪不得班长今天这么激动,原来他早就知道题目。”叶凡叫道。

  “哎哎,小声点,我给你们抄不就完了吗?”林修宇低声说。

  “写文章怎么抄?”

  “这一篇文章几千字,院长哪有时间看,一会儿我写完你们换个标题。”

  最后几人将林修宇赞美钓鱼岛的文章拆开重新分段,改名后交了上去。

  除了林修宇的文章名叫《钓鱼岛之恋》,其他几人的文章名分别是:《我和钓鱼岛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和钓鱼岛的风流往事》《重生之我是钓鱼岛》《穿越到钓鱼岛说爱你》。

  下课后我收拾好东西,发现唐菲菲已经不见了。

  或许,就像以前我躲着她一样,她也在躲着我吧。我心里叹息一声,走出教室。

  走在路上,我忽然想起江茴一直没来上课。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有些紧张。

  接着,我看到了那棵校园中最大的树,我和江茴的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这棵树下。

  因为天气冷,外面走动的学生愈来愈少。我向上方看去,这棵树的树叶已经完全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身上挂着一袋营养液,它正吸吮着营养,以便度过寒冬。

  这段时间,不仅是万物的寒冬,也是我精神的寒冬。

  我深深呼出口气,看到了白色的雾。没想到,转眼就到冬天了。刚来大一时,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现在,对大学已经没有了畏惧和期待。

  似乎在大学的第一年,我们就把这四年的时光和快乐透支了。将来到大二恐怕不会再有新鲜感,只剩下无尽的重复。

  而之后的我也终于明白,时间过得最快的,是重复的日子。于是大学四年将在一瞬间倾泻而下,如同一盘珠玉落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

  ——人的寿命,真的是太长了些……

  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这句话。

  这句话,是江茴说的。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愈发地感到紧张不安。

  “呆子……呆子小羽!”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然后整个人呆立在地。

  “又装作听不见我的声音是不是?”

  唐菲菲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因为那个充满热情的唐菲菲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说话啊,呆子!”

  她打了一下我的胳膊。

  “啊……”我怔了半晌,终于说,“你是……菲菲?”

  “废话……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手扬在空中,又放下:“小羽。”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对吧?”她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一时间怔住。

  “虽然那不是爱,但是,喜欢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能被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没办法做到完全地不理你,不见你,甚至是……不想你……”她说话间目光逐渐下垂,声音越来越轻。

  “所以,即使无法和小羽在一起,我还是想和从前一样。因为只拥有小羽对我的好感,就足够我开心下去。”

  “如果我就此和你分别,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那不就是连好感都没了吗?”她说到最后,又抬起了眼睛,看向我。

  我的眼眶因为她说的话,愈发地红了,鼻头也愈来愈酸。

  “所以小羽,你喜欢我吗?”

  她看着我,眼神中露出一丝希望之光。

  我知道,此刻的我绝对不能犹豫。

  “喜欢。”

  我点点头,坚定地说。

  她的眼中,跟着亮起了微光。

  “大、声、一、点!”

  她一字一句地喊。

  “喜欢!”

  我大声说。

  她的眼睛,立刻又亮了一些。

  “那,我要听你说,你、喜、欢、我!”

  她继续喊着。

  “我、喜、欢、你!”我大声呼喊,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唐、菲、菲,我、喜、欢、你!”

  每喊出一个字,她眼神中的光便更亮一分,到最后,我终于看到,那里重新燃烧起了热情之火。

  便在这一刹那,我心中那层厚厚的茧土崩瓦解,先是露出了一层洁白,接着光芒炸裂,黑暗被全部驱散。那颗被封锁的月球,终于运转了起来,伴随着太阳给予的光亮。

  唐菲菲笑着落泪,即使是这样,她的眼中还是闪烁着光芒。

  “小、羽,我、也、喜、欢、你!”

  她大声喊着,开心地笑着。

  那个热情洋溢的菲菲,那个眼中倒映着整颗太阳的菲菲,那个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还会后空翻的菲菲,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刻,我们像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时,学校广播站放起了歌。

  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

  感觉你来到是风的呼啸

  思念像苦药竟如此难熬

  每分 每秒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麽都不要知不知道

  若你懂我这一秒

  我想看到我在寻找

  那所谓的爱情的美好

  我紧紧的依靠紧紧守牢

  不敢漏掉一丝一毫

  愿你看到

  ……

  “在班里男生喊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如果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小羽一定会很难过,小羽要是因为良心不安而以身相许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我张口结舌:“你又开始乱用成语……”

  “我不希望小羽有负罪感,那样的小羽一点也不有趣。”她又认真起来。

  我内心有个声音正在说:谢谢你,菲菲……谢谢你……喜欢我。

  唐菲菲抬头看着我:“而且,你还没有送我生日礼物。”

  “啊,真的是……”

  我醒悟过来。

  “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你喜欢……吃鱼。”我反应过来,“我要请你吃烤鱼。”

  “你个呆瓜、笨瓜、傻瓜,我有那么贪吃么?”

  她佯装生气的模样。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好好想想,我还喜欢什么?”

  她双手握拳,叉着腰,等我回话。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角色扮演。”

  “对啊,你个呆子。”唐菲菲终于再次露出笑脸,是那种我很久没见到过的,坏坏的笑,“今年院里的元旦晚会,你要和我一起上台表演话剧。”

  “什么?”

  我吓了一跳。

  “很简单的,是话剧《睡美人》,你只要负责吻醒我这个睡美人,就可以了哦。”

  “啊?”

  “骗你的啦,你个笨蛋。”她又是打我一下,“话剧《灰姑娘》总可以吧?这段时间,你要和我好好排练。”

  “可是……为什么非要上台……”

  仅仅是想象着自己上台的画面,我就紧张得冒汗。

  “咱们院有才艺的人最多,怎么说我也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院长,怎么能那么容易认输。”

  “一说到演戏你就想和别人一较高下……”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

  我才注意到唐菲菲穿着一件厚厚的红外套,脑海中跟着想起那天她穿着红色短裙从我面前跑开的场景。

  便在这时,我隐隐察觉到,她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虽被光芒遮盖,却无法彻底消逝的忧伤。

  我的心神瞬间疾驰到过去的某个时刻,身旁的场景急速变幻。

  那天在校园餐厅,她拿筷子指着我:“所以说,小羽千万不要谈恋爱,否则我会没有乐子的。”

  我恍然间想到,是啊……每个人,到最后都会有所归属。到那时我还是会离她而去,而且无法回头。

  我早就该想到的,唐菲菲眼中的忧伤,正来源于此。

  我们之间的羁绊越深,将来她受到的伤,便会越重。这也是为什么楚楚学姐无法和我恢复以前的样子。

  可是菲菲,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这短暂的开心,不顾将来的痛苦。

  我终于在心中叹了口气,许下一个誓言。

  这是一个封印仪式。

  菲菲啊……在你找到归属之前,为了守护你眼中的光芒,我只能将自己封印。

  像一只孤单的,在雪地里冬眠的熊,我的感情陷入了沉睡。 我只是不想成为自己不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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