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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沧海桑田,与日月星辰不过是转了几圈的距离,与人间却是一生一世。即便青丝变成了白发,也依然没有改变彤莞如少女般纯净姣好的面容。莹润晶亮的大眼睛一如当年般皎洁透亮,没有任何时光的痕迹留在她的面庞上,仿佛只是一个调皮的少女带了个银白的假发。琳琅每次见到她都笑称她是个不老的妖精。
不知不觉,彤莞就从韶华等到了白头,从前总以为一辈子很长很长,足够他走回家和她一起相携白首。可是转眼间,她就在等待中白了头。
曾孙女嬿婉在半年前,为她拍了一组照片,连同她的故事一起放上了互联网。据说这样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可以一起帮着找到张坪峻。放上互联网的第二天,这篇“最美的压寨夫人”就点击量破了百万,被迅速转发扩散开来。
“一生一世不过只有四个字,却让曾祖母守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不是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周,一年。是一分一秒慢慢渡过的一辈子。为了他的承诺,曾祖母再也没有离开过筑梦园,她怕他回家时会看不见她。曾祖母也不敢老去,她怕他只记得她年轻时的模样而认不出年华老去的自己。无需什么灵丹妙药,心中的爱恋冰冻了她的容颜。”
“我的名字是曾祖母所取,源于一首哀婉凄怨的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说来容易,做来难。如今这个社会,节奏快的可怕,即便是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也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可曾祖父回家的路却走了整整七十年。帮帮我的曾祖父,帮帮我的曾祖母,在这个不相信爱情的时代里,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爱情奇迹。”
这日是彤莞94岁的大寿,所有的孩子都回来了,她把筵席摆在了那棵红豆树下。这是张坪峻离开后的第一个春天她亲手所种,如今已是亭亭华盖,孩童绕树嬉戏,只是本该陪她一起笑看儿孙满堂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嬿婉领着一个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穿着讲究,面容亲切。见到彤莞后,老者恭敬的弯腰行礼,自称是浩然的长子,受浩然临终所托,来见姑姑一面。
当初内战结束,浩然随大军撤到海岛上后,就失去了联络,如今因为嬿婉的帖子,浩然的后人找到了彤莞,郑重其事的交给彤莞一个盒子和一份文件。
文件是一份鉴定书,日期是一个月前的。是老者联络到了嬿婉,取了济桓的头发做的鉴定。确定了盒子里的东西必是张坪峻的。
彤莞颤抖着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残缺的手骨。
当初浩然回到了张坪峻掉落的山崖,雇了许多采药人从山崖上一点点向下搜索,终于在一个洞口找到了这些手骨,应该是野兽分食了尸首后,剩下的残肢。浩然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张坪峻的,就全部带回来了。后来因为内战,他和彤莞失了联系。再后来,他也不想去确定了,浩然觉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妹妹应该早就放下了,重新有了新生活,不要再被这些过去的事情纠缠了。直到半年前,他在网上看见了嬿婉的帖子,才知道原来他的傻妹妹痴痴的等了张坪峻一辈子,懊悔和愧疚摧垮了浩然。他在弥留之际反复交代自己的长子一定要找到济桓做DNA鉴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去告诉彤莞。还要把他的忏悔带给他最亲爱的妹妹“是哥哥对不起她,哥哥耽误了她一辈子。”
老者后来的话,彤莞已经听不清了,向来耳不聋眼不花的她竟然耳鸣起来,眼前朦胧一片。她细细的抚摸着那个手骨,这是张坪峻的手啊,就是这只手曾经把她从马蹄下救出,把子仝交给了她;也是这只手牵着她拜的天地,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这只手还曾经为她画眉点唇;曾经为她挽发插簪;曾经拥着她说无论如何要勇敢要坚强。
她苦苦等了一辈子,坚信他一定会回家,如今他回来了,即便只有一只残缺的手骨,那也是她的他啊!
彤莞张了张嘴,嘴唇抖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想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头发都白了。她想骂他是个大骗子,说好一起到老的。她还想告诉他这些年再苦再难她都挺过来了,如他所愿她一直很坚强很勇敢。可是彤莞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她的心意,他必是懂得。
彤莞扔掉盒子,取出手骨,放进自己的胸膛,留下泣不成声的家人,慢慢走回房间。谁也没有勇气去安慰她,任何劝慰的话语都太过苍白无力。
高楼重重闭明月,
肠断仙郎隔年别。
紫萧横笛寂无声,
独向瑶窗坐愁绝。
鱼沈雁杳天涯路,
始信人间别离苦。
落红乱逐东流水,
一点芳心为君死。
妾身愿作巫山云,
飞入仙郎梦魂里。
第二日早晨,推开房门的嬿婉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那容颜不老的曾祖母静静的躺在床上,丑陋的皱纹爬满了面庞,与昨日恍如二人。彤莞在睡梦中走了,等他回家是她坚守的执念,如今他回家了,她也该追他而去了。
彤莞的枕边放着一个暗红色的合婚庚帖。嬿婉含泪打开,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一对璧人巧笑倩兮。庚贴上面暗沉的字迹清晰的写着“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张坪峻杨彤莞誓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你不来,我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