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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自己人

　　他们走了不远，就发现从侧面包抄过来的日本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开始朝他们这儿迂回了。

　　张雷赶紧带他们朝右拐，继续朝西走。

　　日本人简直比狗都灵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朝着他们就追了过来。

　　张雷让张凯背着王莲先走，自己在后面飞速设置了几个陷阱。张凯他们走没多远，就听到了猪扯着脖子一般的号叫声。

　　又走了一会儿，张雷也赶了上来。他背起王莲，又调整了方向，带着两人继续朝山外走。

　　树林越来越稀疏，但是有些山峰比较险峻，三个人走得很艰难。走了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三人估计这儿应该是安全区域，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

　　李菲好歹找了点儿水，还是用松蘑和从自己躲藏处拿出来的一点儿玉米面加上一点儿咸盐，弄了锅稀饭。三人胡乱吃了些，就坐着，打了一会儿盹。

　　然后他们继续朝外走。过了一会儿，张雷悄悄对张凯和李菲说：“我们被跟踪了。不过不像是日本人。”

　　两人四下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张雷让他们站到高处，看树梢儿。果然，不远处有很多树梢乱晃，把他们围起来的还不止一人。

　　张雷对他们喊道：“我是黑虎屯的张雷，你们是哪里的？”

　　那些乱晃的树梢儿静止了一会儿，就有人喊：“黑虎屯的？认识王大驴头吗？”

　　张雷喊道：“当然认识，俺屯的队长，脸比驴脸都长。”

　　那人哈哈大笑：“恐怕不只脸长吧，听说那东西比脸都长。”

　　张雷转回身看看李菲，李菲铁着脸装作没听见，他回答：“兄弟，说话注意些，俺这儿有女人。”

　　那面说道：“你真害人，带着个女人钻山林子。”

　　那面一群人大笑，李菲忍不住了，骂道：“胡说八道，你们这些人，就会在这儿说风凉话，是男人到林子里杀日本人去啊。”

　　那人被骂，反而哈哈笑了：“小妞挺冲的，听着就是东北女人。哈哈，好，敢进老林子的也就是我们东北女人了。”

　　李菲没答话，张雷说：“兄弟们，来帮帮忙，我这儿有个被日本人砍了好几刀的，要快点儿送医院，我们都跑不动了。”

　　听说有受伤的人，从四周潮水似的涌出十多人。其中带头的人告诉张凯，最近这周围有大灰熊出没，伤了好多山民，他们是来抓熊的。

　　张雷顾不得跟他们扯这些，说：“弟兄们，帮个忙，把这个人给送到医院吧。”

　　那些人看着跟个血人似的王莲，吓得目瞪口呆：“这是……让灰熊拍的？”

　　张雷说：“胡扯，这附近没有灰熊。是日本人，这是被日本人伤了。”

　　这些人很有办法，砍倒两棵树，做了个简易担架，把王莲放上去，抬着，健步如飞。

　　张凯和张雷不用换班背人了，感觉轻松多了。

　　那个领头的说自己叫庄成吉，汉族人，老家河北的，是脚窝屯的。

　　张雷说：“离着不远嘛，十多里路。”

　　庄成吉说：“你是张雷，俺知道。你师父叫张大爪子。不瞒你说，当年我也差点儿跟着他学艺，我爹不让。”

　　张雷说：“不学也好，进山不是个好营生。”

　　庄成吉突然很神秘地问：“张大哥，山里真的有日本人吗？”

　　“嗯。那个姑娘就是被日本人砍伤的。日本人在山里杀了很多人呢。”

　　庄成吉一愣：“这些日本人真狡猾，去年一千多人的部队，进山搜了二十多天，人影都没找到。”

　　张雷说：“这么多年了，进老山林打猎的，哪个活着回来过？都说是大牲口闹的，大牲口以前更多，很少有猎人进山回不来的。再凶的牲口也不如人，那些日本人就厉害了，都是当兵的，简直是凶神。”

　　庄成吉问：“既然有日本人，你们怎么不去报案？”

　　张凯一张嘴，刚想把上次报案差点儿被杀的事说出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就说：“这不来了吗？”

　　为了引开话题，张雷问：“你们就从来没发现过什么人？”

　　庄成吉说：“说实话，天天都能看到人，都是进来找点儿吃的，不过没人敢进老林子。我们也认不出谁是日本人。都抓不着啊，你看到个人，喊人家站住，人家不听。你追吧，这么大的林子，人家一转身跑了，朝哪儿跑了咱都不知道，怎么追？”

　　张雷客气地说：“你们也是不容易啊。”

　　庄成吉说：“大哥这话说得对。我们这联庄会，天天成了遛山的兔子，白天在山林巡逻，晚上就在林子边的道上蹲岗，还天天挨骂呢。”

　　庄成吉偷眼看李菲。李菲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难掩一脸清秀。不过当他看到李菲的左手，眼神就直了，问：“张大哥，这姑娘的手，咋弄的？”

　　张凯接话说：“被日本人砍掉了。”

　　庄成吉脸色骤然变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手，紧走了几步，仿佛张凯他们就是那些日本人似的。 被诅咒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