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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颜怒发

时光好又暖 闻人可轻 9782 2021-04-06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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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的开学前夜,乔遇怀抱着崭新的连衣裙安然入睡。

  下午几个孩子从市中心回来之后,乔见丢给她一件她很想要的裙子,白色有腰带的纯棉无袖长裙,质感、剪裁和细节处理得相当完美,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她笑出了一朵花,贴近乔见问:“这就是你说的买新衣服?”

  “我是想给你买件衣服来着,但买了新学期学习要用的东西钱就不够了,裙子不是我给你买的。”乔见仰头把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

  乔遇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和杨天生说话的杨滴,用手指着他问:“难道是……”

  乔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摇了摇头:“杨滴哥跟你关系很好?”

  乔遇赶紧摇头。

  “那不就完了!”乔见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房间门口,叹了口气说,“是顾轻和。”

  “顾……”

  “顾轻和的小叔,特意让他给你买的。”

  “顾西辞?”她觉得难以置信。

  已经走到门口的乔见又折回去,靠近了乔遇问:“说是因为大火烧毁了你的裙子,”他皱了皱眉,“你和顾叔叔,你们……”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很搞笑,索性不再多说,“算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看着乔见欲言又止的样子,乔遇不自觉地将裙子捏得更紧了。

  目光穿过房间的落地窗停在对面已经开始施工重建的顾宅,回想起上午在堂屋中发生的事情,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看戏剧,心中就生出了许多的遗憾,遗憾没能够早点认识传统艺术对生命最纯粹的表达。

  这种遗憾从清醒延续到了梦中,梦里她坐在人影稀疏的观众席上,目光专注地盯着戏台看:锣鼓声响,各色花脸陆续登场,在那方舞台上,灯火彻夜,摇红拽翠,一时间好像是回到了京剧最为昌盛的时代。

  一个回头,宾客满座,欢声喝彩一浪高过一浪。

  原来顾西辞承载的是如此辉煌的荣誉。

  她也为此沉迷与痴醉其中,有人迈着云步朝她走来,京剧仿佛变成了一种乡音正在向她伸手,她便笑着接纳了那悠远而又苍凉的腔调。

  ……

  “乔遇,乔遇,乔遇……”

  有人打断了她的梦,灼放光明的世界一下子暗了起来,舞台上的灿烂瞬间终结。

  “乔遇!”她睁眼,对上了乔见和杨滴一脸惊吓的表情,“你被鬼压床了?叫了老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清了清嗓子,发觉全身无力疲惫不堪,就好像昨晚的梦不是梦,只是借由梦让她去戏园子逛了一夜一样。

  “现在几点了?”她努力坐起来问。

  杨滴看看手表:“整个上午都快要过完了,还去不去学校报到了?”

  支开了两个男生,起身发现新裙子被她抱了一夜,都有些皱了。原本打算穿着它去学校的,现在只能穿校服了。

  五个孩子一起出了巷子,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还是照例坐在最后排,加上顾轻和,最后一排正好坐满。

  乔遇一上车就困顿不堪地倒在乔见肩上想睡个回笼觉。

  杨滴和顾轻和坐在另一个窗边,向他介绍着去学校的沿线风光以及标志性建筑,还有学校的一些规定以及以前发生的有趣事情。

  刘清源打着哈欠,也是一副完全没有睡醒的状态。

  “小乔见,肩膀放低借给哥一半。”乔见长得比较高,为方便乔遇倚靠,他压低右边肩膀抬高左边肩膀。

  乔见用手指了指乔遇,表示他无能为力。

  “这丫头昨晚是做小偷去了吗?”没称心的刘清源咕哝了一句。

  乔遇皱了皱眉头,十分不爽地睁开眼:“能不能安静会儿?”

  “你都睡了一上午了,能不能可怜可怜同情同情你的小伙伴我?”

  “清源哥昨晚也没睡好吗?”为避免两人开战,乔见只好跟刘清源说话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刘清源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是一大早被吵醒的。哎,我说你们都没感觉吗?巷子里这两天跟闹鬼了一样,每天一大早总是有人扯着嗓子狼嚎鬼叫。”

  “清源哥你说的我倒是没有听到。”

  “你现在住在巷尾的豪宅里肯定是听不到了,我可就惨了,住在你家旁边天天被摧残。”

  说到这里,乔见大概知道,他说的是顾西辞早上吊嗓子的事了,于是劝他:“顾叔叔那是艺术,你要用心去听才能感受其中之妙。”

  “妙个毛啊,如果那都能称为艺术,我就……”

  刘清源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柔软又脆生生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乔遇眯着眼对他说:“刘清源,你嘴巴放干净点。”

  刘清源本来就因为没有睡好心情不佳,这下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咋啦,戳到你心窝子了?早就想说了,一副娘里娘气、古里古怪、不伦不类的样子你们看着不觉得硌硬吗?还不让我说,我今天就非说不可……”

  乔遇咬着下嘴唇,一巴掌将乔见推到窗边,伸手揪住刘清源的校服衣领,火冒三丈地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咋啦!顾西辞就是个怪咖,只会咿呀咿呀狼嚎鬼叫,明明啥都不会还非得装清高,以为自己唱戏有多了不起,其实就是在扰民……”

  “说够了吗?”乔遇将乔见的书包夺过去狠狠地砸向刘清源的脑袋,“你今天死定了我告诉你。”

  刘清源用手捂住脑袋,不求饶,反而添油加醋地说:“顾西辞是你谁啊,我说他关你什么事?”

  坐在一边的顾轻和拳头紧握,关节“嘎嘣”作响,杨滴按着他的手说:“清源就是嘴贱,他没有恶意。”

  “他现在住在我们家,就是我的人,你欺负他就是在欺负我,知道不?”乔遇站起来,大有今天要把刘清源打死的架势。

  其他人见状赶紧分头将两人按住,但两人的火气已经冲破地表,唯有一次决绝的爆发才能平息这场冲突。

  刘清源也不示弱,再也不顾对方是个女生,伸手就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拉。乔遇吃痛地一叫,随即不管不顾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尖牙利爪,揪住他的胳膊,将他脑袋往外拽,拽得他脸红脖子粗。

  车上顿时乱成一片,司机在前面劝诫无效后,只好紧急刹车,扭头冲车后怒喊:“都给我滚下去!”

  八月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北半球的亚热带季风区,站在无风的空气里不动都汗流不止。

  几个人被从公交车上赶下来,在马路牙子上继续撕扯。乔遇抱着刘清源的脑袋,尽管那油腻的触感让她觉得恶心,但心里那股气还没有出尽,她就坚决不会妥协。

  “别打了,清源你是男人,你先放手。”杨滴想用力将刘清源拽着乔遇头发的手掰开。

  乔见死命地拉扯着乔遇,想把她从刘清源身上拉离,而顾轻和因为不能剧烈运动,就没有参与这场交战,只是站在一边抱着所有人的物品干着急。

  “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这丫头,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刘清源毫不妥协,扯着乔遇头发的手更加用力了。

  乔遇双手也加大力气,将刘清源的脸狠狠地朝中间挤压,原本圆乎乎的一张脸,被挤压得变形,涨红得就如同气球炸裂的最后一秒。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劝和看热闹的都有。杨滴和乔见这两个拉架的人都已经汗流浃背了,那俩斗鸡却越斗越狠。

  顾轻和脑袋开始眩晕,找了个阴凉地蹲了下去,他简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来S市上学的第一天竟然会碰上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幕。

  “都给我住手。”

  一个雄浑有力的男中音穿过人群落入几人的耳朵里。

  战事得以休止,乔遇和刘清源放开彼此,战战兢兢地望向那个正朝他们走来的人。

  “开学第一天,像话吗你们?”人至中年的教导主任把几个人领回学校,不让报名直接带到办公室训话,“要么就别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穿上了校服代表的就是学校,一言一行就不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亏得我经过看到了,不然学校的名声都要被你们给毁了!”

  教导主任越说越生气,指着刘清源和乔遇呵斥:“你俩我就不说了,哪一学期不给我惹点事就过不得。请家长,不然就别想来报名上学。家长什么时候来,你们什么时候走。”说完又扭向另外三个人,“你们仨,回去给我写份一万字的检讨,深刻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错误?三人在内心咆哮起来:我们何错之有?这简直是史上最冤的冤案啊!

  但内心的小呐喊在面对满脸威严的教导主任之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齐声回答:“我们知错了。”

  乔见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S市高中,迎接他的不是掌声和称赞,而是一万字的检讨。顾轻和在第一天转校就目睹世纪大战,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了,没想到更狠的居然还在后面。杨滴就更不用说了,作为一个志向明确的艺术生,别说是写检讨了,就是八百字的作文他都懒得开头。

  三人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巷子的路上。

  杨滴说:“清源那里,我去找刘叔叔让他去学校接,但是乔遇那边怎么办?乔叔叔和刘阿姨都跟着我爸妈去外省了。”

  “让我小叔去吧。”顾轻和回。

  “顾叔叔?”乔见不敢相信,“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顾叔叔去了事情可能还会更糟。”

  “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再说,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他算是长辈,他不去,你姐今天就回不来了。”

  杨滴还是担心:“话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即便他可以去,他也未必会去吧?顾叔叔这个人……”他望了一眼顾轻和有点顾忌,“我说了你别介意啊。”

  顾轻和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妨,杨滴才继续说:“你小叔这个人好像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太过于孤寡清淡了。哎呀,每次看到他,我都会生出莫名的紧张感。好像被他一看,我就一丝不挂一样,什么都展示在他面前了,心里但凡要有点龌龊的想法也会被他一览无遗。”

  顾轻和抿嘴一笑:“是你把我小叔看得太过于与众不同了,他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那就去找他说说看。”乔见拍了拍顾轻和的肩膀,表示认同。

  乔家墙边的榆树下,顾西辞蹲跪在地上抱着白色面具在上面画脸谱,周围围了一群小朋友,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稚嫩的声音问他一些幼稚好笑的问题。

  见三个孩子走过来,他放下手中的面具,开口却是:“乔遇呢?”

  三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最后把任务交给了顾轻和。

  顾轻和走过去蹲到跟他一样的高度才缓缓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个清楚。

  顾西辞眉头轻皱了一下,冲顾轻和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屋里。

  “怎么样?”杨滴和乔见赶紧过去问。

  顾轻和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笑到一半想起还有一万字的检讨要写,三人的脸瞬间就僵了。

  “我发现不对啊,”杨滴咬了咬笔杆说,“他俩打架的只要家长去一下就行了,我们仨拦架的却要写一万字的检讨,那我们不是成冤大头了?”

  乔见叹了一口气,在纸上写下“尊敬的学校领导”几个字便咬着笔杆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好学生也有要写检讨的这一天,还没有正式上课,这下马威倒是先尝到了。

  顾轻和在他俩抱怨和叹气声中已经率先一步开写了,至于要写什么,他也是毫无头绪,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只观望了一下的人。

  刘清源和乔遇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中间隔着两张办公桌的距离。

  乔遇头发散乱,校服也被拽得有些变形,白净的脸被汗和路边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她低着头看着脚下,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已经被她洗得起了毛边,鞋背上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上面有一个男士鞋头的脚印。

  刘清源的老爸过了没多久就过来将他接走了,只剩下乔遇一个人,教导主任也走到另一个校领导的办公室去喝茶了。

  她昨夜没睡好,加上那么一折腾,现在更觉困乏,瞅了瞅四下无人,就拉了把椅子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梦里梦到有人轻轻为她盖上了衣服。

  “看您说的哪里话!”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乔遇迷迷糊糊地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才猛然睁眼,一起身背后有东西滑落。

  原来真的有人给她盖了衣服!

  弯腰把衣服捡起来,熟悉的棉麻触感,以及对襟的样式和盘扣。她立马站了起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在教导主任的会客厅,顾西辞正襟危坐地坐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衫的里衬,面上的表情平淡又带着一点谦逊。

  “以前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经常听他的戏,我可是你们顾派的忠实戏迷啊!”

  乔遇倚着门边,看教导主任一脸兴奋地跟顾西辞说话,那种粉丝见了偶像的激动简直比起她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遇的事……”

  “哎,这都是吓唬吓唬他们的,这帮孩子正处在青春叛逆期,不严厉点他们就要翻天了。”教导主任说着便给顾西辞续上了茶水,“既然您跟乔遇是亲戚,那把她领走就是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讲。”

  “您请说。”

  教导主任清了两下嗓子:“下个月初,是我们学校的百年校庆,不知道顾先生您这边能否抽个时间代表故乡名人为我们出个小节目。”

  “这是我的荣幸。”

  “那太好了!前些年看您在大剧院表演的《奔月》,当时就觉得很是震撼,不知道能不能有幸现场再看一次啊?”

  顾西辞现在在考虑由旦角转型小生,《奔月》是青衣选段,唱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样一来这些天改嗓的努力就要白费了。但是,看到教导主任一脸真诚,再加上学府之地向来都是文化熏陶的摇篮,要是能在这里唱上一出,也算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了,于是他便点头答应了。

  教导主任又是一通感激之后才把乔遇叫了出来,顾西辞就带着她离开了。

  “乔遇。”他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嗯?”

  “你受伤了吗?”他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关心地问。

  乔遇挠了挠头发,笑呵呵地回:“刘清源哪是我的对手,有伤也是他受才对。”

  他轻轻地动了下眼皮,走到乔遇身边将她的头绳取下,双手插进她的黑发里帮她把头发捋顺。轻柔微凉的触感让乔遇头皮一阵发麻,靠近时似有若无的檀香让她有些眩晕。

  她想挣开他,他却伸出一条胳膊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别动”。

  声音之柔靡,让听者魔怔。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他帮她整理好头发,站在她后侧说。

  乔遇抬手摸了摸被扎成马尾的头发,心想真是难得了,他一个大高个,竟能把这种事情做得如此细,不禁赞叹面前人的细心。

  她回以微笑:“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唱都随你高兴,这是我的地盘,我罩你。”

  身后传来一帮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大抵不过今年暑假又去哪儿玩了,新买的裙子好不好看,换了发型之后有没有更漂亮之类的话题。

  乔遇渴望得到他的回应,站在风暖之处满眼期待。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颔首一笑:“好。” 时光好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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