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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遇肿着一双眼擦了擦脸上的烟灰。
面对乔爱国的责骂,她心里愧疚,一改往日的能言善辩,此刻一言不发地任凭乔爱国教训。
乔爱国拧着眉头小声呵斥:“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转身便换上满脸歉意的微笑向顾西辞赔不是。
乔遇低着头悄悄抬眼去看站在院墙边的顾西辞,面色平静,站得笔直。若说温润如玉的美好模样,大概就是顾西辞这个样子的吧,即便是他现在满脸黑烟一身狼狈。
雾山云海,因为顾轻和的原因大家都放弃了。
从雾山回来,乔爱国二话不说,拉着乔遇就去顾家让她给顾西辞道歉。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知道你顾叔叔就轻和这一个亲人了吗?这得亏是没出事,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跟你顾叔叔交代啊?”
乔遇一边往顾家走,一边回想在雾山脚下看到的顾西辞,面目俊美,即便衣冠不整,气质依旧优雅,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现代人,并且叫那样年龄的人喊叔叔会不会有点不妥?
“什么顾叔叔,喊他哥我都嫌小了。”乔遇嘟着嘴满心不甘。
“辈分在那儿,该叫叔叔就得叫叔叔,”他一回神发现扯远了,“你别给我避重就轻,等下去了你顾叔叔那里,一定要心诚意恳地给我道歉。”
“啧啧啧!”乔遇咂了一下嘴,“真不愧是跟偶像见过面的,老爸你现在说个话都咬文嚼字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尽管他知道那不是夸赞,可心头还是暖洋洋的。
其实,在此之前,他确实不知道顾西辞年纪那么小,以前看到的都是隔着电视屏幕描画着厚重妆容的他,没想到现实中的顾西辞比戏中的那些角色还要好看。
两人刚走上石桥,远远就看到顾西辞手上拿着纸张朝这边走来。
“顾老板,您这是去哪儿啊?”乔爱国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握拳向顾西辞打招呼。
顾西辞弯下腰冲他点了点头回:“去巷子口贴个告示,招个阿姨回来帮忙做家务。”
乔遇两眼一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在二十一世纪。
“去巷子口贴告示?大哥,现在是二十一……”
“不得无礼。”乔爱国及时打断了乔遇的话,转脸笑着问顾西辞,“不知道顾老板想要找什么样的阿姨呢?”
顾西辞抿嘴思考了一下说:“也没有什么要求,会做饭,能熬药,可以提醒轻和按时吃药的就行。”
“哈哈……”乔爱国拍了拍乔遇的肩膀问,“您看我闺女怎么样?”
“您闺女挺好的。”
“那不如就让她去给您做家务好了。”
“这恐怕不妥吧?”
乔爱国大笑一声回:“没什么不妥。”
“呵呵……”乔遇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看大戏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着傻笑,但笑着笑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两个人谈论的对象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她自己呢?
她立马冷下脸来问乔爱国:“老爹,您刚才说什么?”
被这么一问,乔爱国才回过神来,虽说帮偶像排忧解难,自古以来都是粉丝们乐意之至的事情,但若是为了求偶像一笑就这么把女儿给“卖”了,似乎有点太过荒唐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泼出去的水啊!
覆水难收,他能怎么办!
乔爱国脸色渐变,心想既不能让偶像失望,又不能伤害女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上前一步严肃又诚恳地说:“顾老板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们家乔遇去照顾你们叔侄二人吧。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您的烦恼,也解决了我的烦恼。”
乔遇急得干跺脚,小声问乔爱国:“我怎么就成了您的烦恼了?再说我也不会做饭啊。”
“不会做饭可以让你妈教你。”他也小声说,“‘烦恼’那俩字就是随便一说的。”
顾西辞看着他俩的小动作,温和一笑,说:“您女儿还要上学,这件事确实不妥。”
“这个您就不要担心了,她现在没有升学压力,那点家务不算什么的。再说去了您那里,还能让她跟着您陶冶下情操。我这女儿太野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她日后嫁不出去,哈哈!”
最后,一个抱着慈悲为怀的态度,一个因着弥补罪过的理由将乔遇推上了短暂的保姆生涯。
杨滴、刘清源和顾轻和马上要读高三,除开周六周日,其他时间他们要像平日里上学那样去补课。
乔遇原本也是去上暑假补习班的,但她不爱学,去了两天就把钱退了,跟着杨落买了一堆化妆品,其中一支眼线笔还因刘清源给折断了。
乔见,神龙见首不见尾,过了暑假才上高中,暑假里不用补课,但一天到晚也休想见到人影。
杨落是这条巷子里年纪最大的孩子,这里要包括大他们辈分的顾西辞,虽说还在读大学,但已经成立自己的服装工作室,一般情况下也很少回家。
像上次那样一群人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对他们来说会越来越少。
晌午,知了在乔家屋后的院子里没完没了地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乔爱国和刘云玲去外地出差去了,乔见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乔遇在屋里走来走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直到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她才想起来,现在的她被她老爹“卖身”给了巷尾顾家做丫鬟来着。
眼瞅着已经到了该做午饭的时间,她从冰箱里拿了剩下的唯一新鲜食材——两块豆腐,关上家门便朝顾家飞奔而去。
推开院门,一阵沁凉的风便从里面吹来。乔遇拨开挡住路的竹叶,走上青石小路,荷花池里的荷花在清风中摇曳,碧绿的荷叶也闪着光。
一抬头,看到顾西辞正躺在前厅门口的躺椅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该不会是饿昏了吧?”她走上前去,蹲在顾西辞身边,看着他修长匀称的手中还拿着本《古文观止》,见他确实是睡着了,便轻轻地翻开书的一角,“我×,文言文啊!”
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危险物品,乔遇立马站起来,跟顾西辞之间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人太奇怪,简直是穿越来的,因为在她固有的观念里,像文言文那种东西,正常人谁会看!
从前厅走到后院,她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右手边的房间构造和厨房有点搭边,就提着豆腐走了过去。打开门见里面倒是很干净,却完全不懂那些灶具要怎么操作!
黝黑的一口大铁锅架在巨大无比的灶台上,灶台下面堆放着一堆木头,她在心里默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鬼?”
这厨房里的设施老旧得让她怀疑人生,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过了那扇院门就穿越了来着。顾西辞他本人也是穿着带盘扣的衣服,样子看起来太像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这会儿,乔遇望着手上的豆腐真想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在前厅听到声音的顾西辞赶了过来,见乔遇站在厨房里六神无主的样子问道。
乔遇扭身,没想到他离得这么近,差点撞上了他额头,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
他眉目清澈,一双眼温柔得像春天涓涓流淌的溪水,嘴巴微微翘着,似笑非笑,还有那一身闻了便昏昏欲睡的清淡檀香,让她鬼使神差地盯着他挪不开眼。
“你要做豆腐吗?”顾西辞指了指她手上的豆腐问。
“啊,哦,”乔遇立刻回神,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望向那堆木头问,“所以你们家有天然气或者液化气之类的可以用来把食物弄熟的那种厨房吗?”乔遇觉得面对这样一个思想停留在古代的人,跟他说现代话一定要越通俗越好,最好还要加上肢体语言。
顾西辞迷茫地看了看那些东西,说实话,他确实不知道天然气和液化气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知道柴灶是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明也帮我做的,我不是很了解。”他就像个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乖巧又萌蠢。
乔遇一脸嫌弃地问:“明也是什么高科技吗?”
“明也是我的私人助理,是个人。”
乔遇两眼一黑,说:“那你叫他过来给你做饭吃啊!”
“他在B市,我给他放假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顾大爷”,要是乔爱国知道他的偶像是这样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人,不晓得他还会不会说顾西辞是他的精神食粮那种话了。
她将手上的豆腐朝他晃了晃说:“那我们中午就吃个小葱拌豆腐吧!”
顾西辞没附议,他虽然生活经验为零,但智商还是在线的,他请来做家务的人可不是只会做个小葱拌豆腐就可以了的。
“我不要。”他站在乔遇身后,委屈又坚定地否决了她的提议。
“你说什么?”乔遇靠近他,语气中还有点威胁。
“我不要只吃小葱拌豆腐。”顾西辞老老实实地回答。
乔遇还来不及怼回去,那位爷就踱着小步踏出了厨房,临走时还不忘交代,饭做好了叫他,他要睡个午觉。
尽管她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出身的孩子,但S市整体经济发展水平摆在那里,柴灶这种上个世纪普及的厨具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看来时代进步的春风还没有吹到你们家啊!”乔遇蹲在灶前自言自语。
环顾四周,她在各种缸缸罐罐里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一粒米,或者能进肚的粮食,柴米油盐那些做饭用的基本材料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乔遇拿出手机搜索了柴灶的使用方法,终于在一番折腾后将木头丢进灶炉里燃着了。她从外面提了一桶水进来,心中感谢这个不怎么先进的房子里好歹还是有现代化的东西——自来水,也算。
她在锅中放了一锅水,将灶炉里塞满了木柴才放心离开。
那位不愿意只吃小葱拌豆腐的爷家里又没有一粒米,她只能反折回家去拿些食材和做饭用的调料。要是换作平时,别说还回去拿食材了,她不把锅给踹了就算是仁慈的了。可谁叫顾西辞是她老爹的偶像,抛开这个不说,单是他那张让人看了就情难自已的脸,再过分的要求都不过分了。
“呸!”乔遇狠狠地踢了一下巷子里的地砖,“什么情难自已,太不要脸了吧!”
在家中拿了米、油、盐,还有一些腌制品后实在也找不出其他东西了,望着手中砢碜的食材,她心里犯嘀咕,不晓得这样子能不能满足那位角儿的胃口。
烟灰色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黑雁飞过,叫声凄凉,闻者悲伤,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乔遇抱着食材慢慢走回顾宅,风声渐起,不一会儿就刮起了大风。这种离海不远的南方城市就是这样,风也好雨也罢,总是想来就来,说走便走,任性得很。
披在肩头的长发被风一吹飞得零散,她伸手将头发撩拨到脑后,没有头发遮挡,视线都好了很多。一抬头见巷子深处有缕黑烟正在肆虐般升腾。
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果然是妖风啊!也不知道要烧多少木头才能有这样浓重的烟……”
木头,烧着的木头?
往前走的脚步骤然停住,她揉了揉眼,仔细看去,那黑烟冒出来的地方不是顾宅又是哪里?妈呀!她在心中大叫一声,扔掉手中抱着的食材,拔腿就往顾家奔去。
“天啊,顾家失火了。”
“快点报警。”
“不晓得里面有没有人。”
“好端端怎么会失火呢?!”
“……”
她刚拐过石墙,便看到一群人围在顾家门口,像《西游记》里妖怪出世前的场景,那黑烟不一会儿就将整个顾宅笼罩在里面。
“顾宅这是百年老宅,这一把火指不定得烧坏多少宝贝呢!”
“哎呀,就是说啊,听老一辈的人说,顾家以前给宫里人唱戏,被赏了很多东西呢!”
“啧啧,真是可惜啊。”
……
乔遇拨开人群,冲到院门口,浓烟弥漫,让她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只听到头顶上翠绿的竹子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她心里一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冒冷汗。
“乔家丫头,赶紧过来,这院子火势大了会烤坏你脸的。”有人在她背后拉了她一把。
听到这句话,她就更崩溃了,自己这张脸算什么啊,屋里那位还在午休的爷的脸才重要。她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万一他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多半自己也不用活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浓烟大火,推开大门用胳膊捂住脸便往里面冲,完全不理身后有人喊她。
好在院子中间的荷花池还没有被波及,只是那木头亭子此刻都被大火烧着了。前厅火势还不算太严重,只有屋子里一些木质桌椅被烧着。
她踉踉跄跄地穿过前厅,走到后庭,一看,后院几间房子全部被笼罩在大火之中,绝望和恐惧一下子将她包裹起来。
“顾西辞!”她一下子哭喊了出来,鼻涕眼泪在脸上肆流,浓烟顺势从嘴巴入侵到肺里,呛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院房间众多,她没研究过像这种传统院子是如何分配长幼尊卑的,所以她弄不清顾西辞现在是在哪一个房间,只能一间一间地去找。
火势越来越大。
她不要命了似的冲了进去,推开第一个房间,尽管外面火势汹涌,但里面情况却不那么严重,想必在建造这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防火这一层了。
她大步冲进里间,色泽明亮、质感古朴的雕花拔步床上,顾西辞合眼安睡。
“快醒醒。”尽管内心自责,但她对火都烧到眉毛了,还能安然入睡的顾西辞真是服到不行,一把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被褥,用尽力气推搡着他。
“饭做好了?”他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乔遇指着屋子里越来越大的火势慌里慌张地说:“我把你的房子给烧了。”
顾西辞扭头一看,墙壁上被烧着的东西正在掉落,屋顶上的梁木也正在被火势侵吞,而眼前的姑娘,一脸烟灰,哭得梨花带雨。
他一个翻身,跳下床拉起乔遇就往外冲,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将乔遇按在怀中,护着她跨过门廊。
惊吓过度的乔遇腿脚发软,走路像蹒跚学步的孩童,被顾西辞拉着也走不稳当。眼见前厅的房顶已经被烧毁,房梁在不停地往下落,顾西辞瞅了一眼乔遇,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跨跳翻跑,没几下便冲出了正在散架的老房子。
被大火包围的青石小路上,顾西辞抱着泪眼模糊的乔遇往外冲,身后的漫天大火正在侵吞这个百年老院,壮烈得如同有人正在撕破历史陈旧的帷幕。
浓烟吞噬着这方天空,乔遇在顾西辞的怀里泣不成声,年轻的她,这时候心里只有惶恐,却不知道这场在她看来灭顶的灾难却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时光好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