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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庄

　　小林说：“带你去邻村看一座圆拱的古桥。”

　　那个地方叫松庄，竹林却比松树多。十里青山，竹叶起起伏伏，簌簌作响。山下有溪流经过。溪上有许多大石头，人可以在上面行进跳跃，横穿过去。水被这些石头拦住，碎裂开，飞溅，碎落，冒出很多的泡泡，让人很想把鞋子脱了，用脚去搅动一下它们。但是现在的水是山上的雪化了流下来的，冰凉刺骨，我只能克制。

　　那座拱桥就在那里，石头建的，很有古老的气息。

　　我和小林在桥上席地而坐，桥下的溪水清澈见底，有两只鸭子怡然浮游，梳理羽毛。

　　我说：“你听听，这声音。”

　　“真是洗心涤虑。”

　　那是大雨之后的晴天，阳光温暖软和。

　　我们坐在那里，听风听水听够了，才起身，拍拍裤子，走进村子里看看。

　　村子有些破败，几只野狗满山走。有一只跟着我们，嘴里发出威胁的吼声，小林让我走前面。

　　村里有很多老房子已经年久失修，塌了。那些残垣断壁，小林看了十分痛惜。

　　走到村头，一户人家的天台出现在眼前，那里竹林环抱，春草霏霏，明媚如织。可惜，又是一户搬离了的人家。

　　我说，想不通，这么美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愿意离开。小林说，这没办法，谁也不能怪，人有选择，离开自己厌了的地方。

　　溪水边有一间石壁的老屋，看上去也是没有住人了。一枝蔷薇在石墙脚下摇摇晃晃。石墙上，爬着一大片因为无人打理、野蛮生长的穿心莲。我伸出手，摘了几个茎叶之间的小球球，递给小林说：“你采点儿这个回去，种下，它将来会爬满你的墙壁。不仅可以装点小院，叶子还可以吃。”

　　小林摘了一把，揣进衣兜里。

　　然后我们又顺着台阶走下去，来到溪边。云静风恬，我忍不住掏出相机，想创作几张。无奈，拍进镜头的，总没有眼睛看到的好看，算了。我们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沉默的时候居多，看着溪水中缓缓漂去的竹叶和不知不觉游到下方的鸭子。我说，下次再来，带块垫子，在溪边午睡。

　　在回去的路上，再次穿过村子，我们终于遇见了一位村民。一个老大爷，坐在屋檐下晒太阳，静静坐在那里，他对面的泥墙，有宣传的标语，年月久了，风吹日晒，大多已经斑驳了，只剩下“幸福”二字最清晰。

　　小林上去和大爷说话，大爷却只是看着他，不作声。

　　“他耳朵听不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爽朗地响起。

　　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村妇走过来和我们聊天。她说，这位大爷的后辈都到城里去了，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天坐在屋檐下，从日出坐到日落，他已经七十九岁了。

　　小林问，村里的人呢？我们走了一圈，只见到你们。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上午去挖竹笋去了。”村妇指了指山上。

　　“山上竹笋多吗？”

　　“多啊！漫山遍野的。昨天刚下完雨，我挖了一麻袋回来……你们想买一点儿回去吗？”

　　“好啊！”我和小林异口同声。

　　村妇邀请我们去了她家。

　　她砍回来的毛笋，个头均匀，散发清香。我们一口气买了四个。

　　她的家，泥墙、木楼、土灶。天井里种着茶花和兰草，墙上贴着村妇年轻时得过的工作奖状，贴了满满的一面墙。这些奖状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曾经也人畜兴旺，人们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小林注意到有根房梁有灼烧过的痕迹，村妇说，1962年，小孩玩火，半个村子被烧掉。大多数房子都是后来重建的。

　　“谁能想到呢？重建了几十年后，又都搬走了。”她说。 今天的我有点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