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铭只是傻站了一小会儿,就醒过神来了。他想起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路。
话说今日皇帝口谕让他进宫,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唯一不幸的是,那个传旨的小太监偷了个懒,带他入宫门后就走了,让他自己去养心殿。开始时他还意气风发的向前走,随着周围房屋一成不变,以及越走越人烟稀少,他终于发觉自己迷路了。
“唉!早知道刚刚就不要说什么废话了。下次再遇见一个人,直接问路才对。”吴铭边走边抱怨道,“还有邵安是怎么回事,还没来急问他路,就溜了。”
忽然,有一太监疾奔而来,吴铭定眼一看,乐了。此人正是传旨那太监啊。
“将军啊,您怎么在这里?养心殿在那边呢。”传旨的小太监满脸焦急,都快要哭了。他只不过是懒得领路而已,没想到会惊动陈公公。并且陈公公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务必找到吴将军。
小太监被训得快要吓晕过去了,急忙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这位大爷了,可这位大爷却一脸无辜的对他说“迷路了。”
可这不能怪吴铭啊,虽说他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宫中景象时而富丽堂皇,时而曲径通幽,他就算进上百遍估计还是记不住路。
小太监已经没脾气了,哭丧着脸说“将军啊,这皇上召见,快点走了。”
吴铭依旧迈着沉稳的步子,还边走边和小太监聊天,“刚刚我遇见了邵大人。你知道他吗?”
“知道啊。新科状元,朝廷新贵。”小太监瞥眼,神情十分不屑,“但人品不好。”
“真的吗?”吴铭疑惑,他感觉邵安挺好的,可高将军自那日打架事件后,对他耳提面命说不要和邵安接触。近日来弹劾丞相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朝中大臣骂邵安的话,他也听说了。
“我看他不像你们口中说的那样吧。”吴铭依旧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以为然道,“你这么说他,难道认识他?”
“奴才就一御前传旨的,只见过几面,怎么可能认识?不过,陈公公对邵大人可是格外优待。”
“陈公公是谁啊?”
小太监一脸惊悚,仿佛看一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怪物,不可思议道“连陈公公都不知道?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直跟着皇上,是看着皇上长大的。”
吴铭恍然大悟,“他是皇上的亲信啊,明白了明白了。”
小太监终于将吴铭顺利带到了养心殿,任务完成,可以长舒一口气了。而吴铭这会子才真正感到了一丝紧张。
大军班师回朝后,吴铭也曾见过皇帝几面,只不过都是随高将军一起觐见的。像今天这般单独召见还是头一回呢。吴铭心中是忐忑又加兴奋,深吸几口气以平复波涛汹涌的内心,遂步入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门,吴铭立马学着大臣们上朝跪拜的样子,匍匐在地,“咚咚咚”的叩三个头。
“平身。”皇帝见吴铭略为拘束,笑道,“以后私下见朕,不必行稽首大礼,顿首即可。”
“是。”吴铭起身,抬头见皇帝微笑着打量着自己,便不那么紧张了。
皇帝未登基前,吴铭就是安王府的隐卫,更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以前在王府中,他与邵安同为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如今几经周折,当年的孩子又站在自己眼前。皇帝慈祥的看着吴铭,二十二岁的他身高八尺有余,显得魁梧健壮;由于久在边塞军营,风沙吹得他面容越发刚毅了。
“洪义啊。”皇帝与邵安一样,更愿意称他的表字,“回京一个多月,可还习惯?”
“还行。长安自然是比边关强上百倍,但末将有点想念在边关弟兄们,想和他们在一起喝酒。”吴铭乐呵呵的说道。不知为何,自他第一次见圣上时,就有种熟悉亲切之感,故而对答时毫无其他人面圣时的拘束之感。
皇帝感叹,这吴铭虽说失忆了,但这豪爽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他以前在王府时就善结交各方朋友,如今看来依然如故。
“哦?是哪些人,告诉高子重,让他调入禁军不就成了?”
吴铭挠挠头,开玩笑道“那哪成,恐怕这一调,边关就没人了呢。”
皇帝笑,“禁军去边境才几天,你倒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吴铭也跟着傻笑,他见皇帝如此和蔼可亲,早将最初的那点忐忑抛之脑后了。
皇帝调整表情,切入正题,“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任务交给你。你可愿意?”
“末将万死不辞。”
“但有一点。”皇帝神色严肃的强调他,“此事朕不希望其余人知道,包括高子重。”
“啊!”吴铭一惊,但军人天性忠心耿耿,对皇帝绝对忠诚,仅思虑一瞬就答应了,“末将绝不告诉第二人。”
“好!”皇帝素来知晓吴铭为人实诚,答应的事绝不反悔,所以才对他格外信任。得到吴铭的保证,皇帝便告诉他这个任务。
吴铭听完任务后,呆滞良久。这个任务,极其匪夷所思,外加难度超大。
“此事能做到吗?”皇帝问,“若有困难,可以提出。”
吴铭一想,皇帝如此器重自己,怎能退缩?况且自己刚刚还说万死不辞呢。所以就一拍胸脯道“末将定不负圣上所托。”
皇帝欣慰的笑了,他一直都坚信吴铭是他身边最好的隐卫,从前是,今后也是。
※※※※※
几日后,丞相府。
月黑风高夜,丞相府内悄无声息,众人早已进入梦乡。吴铭身着黑衣,面带黑布,安静的伏在房顶,从拿开的砖瓦中向下观察屋内动静。
他偷窥的这间屋子,正是廖丞相的书房。经过他多日揣测分析,觉得一般人藏贵重物品,定会放在书房。而后几天来此窥探,见廖丞相回府后,多数时间在此地办公,便越发认为书房可疑了。
这回吴铭下定决心,来此一探究竟。等到屋中灯火俱灭,下人们关闭书房大门走出院子后,便轻身从屋顶下了,翻窗进入书房之中。
抽屉、书柜,甚至书籍都一一翻找,依然没有……吴铭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问候着廖丞相的祖宗八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也没心思骂了。
等天蒙蒙亮时,早起的小厮听见书房有动静,喝道“谁在那?”
吴铭暗道不妙,正要离开。而小厮此刻已经走入书房。两人碰面,惊慌相对片刻,小厮才想起喊人。
于是,在小厮一声“抓刺客”的叫嚷声下,院中嘈杂声响起,众护卫纷纷赶来。
但护卫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吴铭。只见吴铭很无奈的看了看书房,叹息一声后,一个飞身跳出书房,在护卫还没赶到之前,打昏小厮,施展轻功逃离而去。这一系列过程中,吴铭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等护院们赶到时,除了发现一名晕倒在地的小厮,再无其他人。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中,廖丞相已经听见声响亲自赶来了。
“刺客在哪?”廖丞相怒问。下面的人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廖丞相又问“有谁受伤吗?”
“有一小厮被打昏。”
廖丞相一看那小厮是晕倒在书房的,心道不好,急忙遣散众人。等护卫退去,他直奔书桌前,扳动机括,打开暗格。暗格里面有几封信笺,几本账目,另外还有一卷明晃晃的圣旨。
那圣旨不言而喻,正是当年先帝立晋王的遗诏。
廖丞相掏出圣旨,展开来重读一次,见无误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正当他准备将遗诏放回原位,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空,遗诏居然被人抢走了。
而能干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之事的,自然是去而复返的吴铭。
他倚仗自己的武艺高强,逃出丞相府。但中途忽然想起有一地方没搜到,脑子犯浑居然在此时返回相府。好巧不巧的看见廖丞相正在检查诏书,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抢走再说。
廖丞相还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小偷呢,愣了一下后立马大声叫人。还好那些护卫刚刚离去,还没走远。这一回办事效率极高,将吴铭拦在院子里了。
“大胆,何人擅闯相府?”
一眼望去,院子里外全被护卫重重包围,寻常人插翅难逃。吴铭仗着一身武艺撂倒好几个护卫,众人畏惧他招式的凌厉,不知不觉在吴铭周围空出一片区域,只是将他围住并不攻击。
吴铭挠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左右环顾,见不远处还有烛火,便夺过蜡烛,点燃圣旨直接烧了了事。
护卫们不知他手中拿的是什么,正对他的行为疑惑不解时,在远处旁观的廖丞相又气又急,发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慌忙喊道“灭火啊!灭火啊!”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东西才是重点。
可惜火势渐大,圣旨已经快化为灰烬了。吴铭摇摇头,对于那些慌忙跑来,拿着衣服朝火焰又扑又打的护卫表示同情。然后一看包围圈早乱了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乘机施展轻功,再一次逃离丞相府。
任务完成!
廖丞相的护身符被烧,明明知道是皇帝下的手,却是哑巴吃黄连。这下他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不少。虽然朝中许多大臣对丞相的收敛十分不解,但丞相能够消停下来,不再党同伐异,朝堂也终于归于平静。
如此,过了一日又一日……冬去春至,一季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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