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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生日快乐
从那天之后，林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杨晓齐。母亲追问她和他的进展，她支支吾吾没答出个所以然来。张美丽气愤，“你怎么在这方面没遗传到你爹的一点精髓。”
林澄疑惑，母亲指的精髓是，离婚并且迅速的再婚吗？
看看手机上的那个号码，林澄终归还是没有拨出去，抬动手指删除了杨晓齐的号码。只是偶尔想起他那晚眼神真挚的看着她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心中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
黄总的庆功会终于如愿以偿在某著名假日酒店举行。
黄总邀请了所有当初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包括徐朵和林澄。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审计员竟然被邀请去参加宴会。乔治叮嘱大家一定要重视，上市成功之后，财大气粗的黄总已经是乔治的重要客户之一，谁也不敢怠慢。那天正好是周六，乔治开着单位那辆商务车，一个个把大家接上，如赴盛宴般，兴冲冲的去了。
黄总成功的变身为上市公司老总之后，今天的穿着也讲究了起来，身上没再戴那么多闪瞎眼的黄金，打领带，穿定制西服，整个人看起来讲究的可以上某些经济杂志的封面。
宴会上还请了某个钢琴家，于是大家的谈话背景一直在世界名曲的无限循环中，这让林澄恍惚中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华尔街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精英人士，逼格都被这场宴会带高了。
黄总是今天的焦点所在，做了简短几句致辞后，就一直被大家众星烘月的围着轮番敬酒。乔治逮着机会急忙领着审计组的精英们围住黄总，一人一句搜肠刮肚，捡好听的来，气氛热烈，那场景堪比老鸨带着头牌去讨好金主。
吴景生到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一半，发现围着黄总的审计员里没有林澄，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黄总看见他来了，冲他做了个手势。吴景生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林澄拿着手机去了宴会厅尽头的露台。电话是美国来电，林澄颤抖着划了几次才划开通话键，那边的声音依然熟悉，只是在几个月前他们已经决定陌路。
林澄没有开口，那边亦是，在喂了一个字后，就陷入沉默。
许久林澄才道，“没什么事，别浪费电话费了，我挂了。”
“林澄，我爱你。”
那边话音刚落，林澄发现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在他们说分手的几个月后，他打电话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如击中心脏的一柄重锤，让她几乎呼吸不上来。
“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那边缓缓的说。
他还记得她的生日，即使是在分手之后，他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平静的祝她生日快乐。
林澄突然觉得痛苦，他为什么不能彻底消失，既然两个人已经彼此天涯，还要藕断丝连的联系并向她祝贺有什么用，除了让她更加想他，更加难受。
她努力平定了情绪，“谢谢。”
“不要怪我。”
“我知道。”说出这三个字后，林澄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低声的抽泣起来。
“我不怪你，我知道。我都明白。”
林澄的哭声让易磊手足无措，只是他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将她拥入怀抱，用尽柔情来安抚她，他只能对着电话不停的说，“林澄，不要哭，如果是因为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打电话，这是最后一次。
我只是很想你，想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我希望你永远快乐。我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因为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你，可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我不该就这么放弃你，可我妈以死相逼，我如果回国，她……”
林澄在短暂的发泄之后终于恢复清醒，打断了他的自责，“不要这样，一辈子还很长，你还会遇到别的人，我也是，我会快乐，你也一样，我们都要好好的。”
那边长长的叹口气，“好。”
林澄回过头透过露台的门看了眼房间里的金碧辉煌，热闹喧哗，“我这边还有事。”
她知道她必须打断自己的悲伤，不然她会在宴会上失态。这不是她可以随意宣泄情绪的地方。
易磊挂断了电话，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街道，这个地方他已经待了三年，可是他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楼下的室友上楼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了。”
易磊点点头，“好。”
他想，再见，林澄，再见了，我爱的女孩。从此以后，我们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即使回头也不会看到彼此，甚至是背影也成一种奢望。
林澄站在露台上出了很久的神，直到打了个寒颤，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初冬了，她这样的穿着显然不适合站在这里吹冷风。
今天为了赴宴，大家都把年会上打扮的精神拿出来了。做头发，化妆，穿礼服，一个个与平时灰头土脸下现场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不喜欢在大场合太过出风头，一般出席这样的地方，多选择暗色，今天也不过是把头发盘起来，穿了件黑色的长裙，只不过因为肩膀是镂空的，又是从大厅恒温25度的地方出来，实在无法在外面久站。正要推开门进去，不防有个人叼着支烟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是她，愣了一下，“小澄，你怎么在这儿，不介意吧。”
吴景生关切的眼神定在她的脸上。
林澄勉强挤出笑容，“没事，我正要进去。”
吴景生若有所思，“我这刚出来，你就进去。看来我挺不招人喜欢。”
林澄听他这样说，虽然是开玩笑，但还是停下来脚步，对方虽然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并不像是难相处的人，但好歹是所里的客户，以后不一定有打交道的地方呢，虽然此刻心情不好，并不想与人交谈，但还是耐心的讨好笑道，“那陪您抽支烟再走。”
吴景生愣了愣，却还是从口袋拿出了烟盒。
林澄抽出烟，去吴总手上借火，她穿了高跟鞋几乎到他眉眼的高度，但因为他拿着火机的手偏低，所以她不得不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后颈，她戴了条细细的彩金项链，项链的链片由于灯光的折射发出幽暗的细碎光芒，更加衬得那片细腻的肌肤如瓷般，让人就忍不住心神荡漾。吴景生突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但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辆昂科拉，这毕竟是别人的女朋友，他便莫名的有些不悦。
收回目光看着林澄熟练的吐出烟圈。
“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烟这种东西还是少抽。”
他语声温柔带着亲密的关切意味。
林澄笑道，“这还不是为了陪您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容易让人忽视了自己的身份，话一出口，林澄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不正经，让人感觉仿佛在撒娇，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吴景生笑了，“说到底还是怪我了。”
林澄回过神来，说的多还是错的多，尤其是在刚接了那么个电话的情况下，她的思维很不容易往正路上走，低着头一时没有接话。
吴景生看她有些微发抖，没再说什么，抬手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
带着男人体温的衣服落到自己肩上的时候，仿佛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林澄登时给吓了一跳，急忙抬手拒绝，“这多不合适，吴总，谢谢您的好意。”
吴景生十分强势的看着她，“穿上。”
林澄：……
“比起把你冻病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合适的。何况是我让你陪我的。”
林澄：……，这个陪你俩字，怎么听怎么别扭，尽管只是抽根烟罢了。
外套上有隐隐的木质调香水味若有若无的往鼻孔里钻，林澄竟突然觉得心里莫名就平静下来。
吴景生心细如发，注意到她眼圈微红，试探的笑问，“刚才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 了。”
林澄转过身趴到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密集灯海，苦笑一声，“我这个年纪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有也是转身就丢，没什么大不了。”话是说的轻松，但到底有没有转身就丢开，却只有自己知道。
吴景生垂下眼看手上的香烟，“年纪不大，想的挺开。”
林澄叹气，想不开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一死百了，有时候选择死比活着还要难。
吴景生转过脸去看她，他轻声道，“总觉得你有些不开心。”
他眼镜后面的眼神有说不明的情绪在中流动，林澄与他目光对视上，看到了其中缩成小小一团的自己，突然有些心慌，“吴总。”
林澄努力平定情绪，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称呼，让两个人不得不正视他们之间的位置，而再有任何不对等的谈话又是如何不应该。吴景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十分识趣侧过脸趴在栏杆上专心的抽着手中的烟。
林澄看他半支烟烧的灰烬老长也忘了弹，笑道，“刚才人太多了，想敬黄总都没挤进去。”
吴景生笑笑，“那你快去吧。”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