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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逃避（1）
然后这个人就真的来了。她首先听到身后有汽车刹车的动静，回过头，被来车开着的大灯晃了一下眼，灯光暗下去之后，她看到了驾驶座的赵天。赵天麻利的将车停好，拎着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银色金属箱子，愣着头打量她，“站那儿干什么呢，大老远就看见你跟个傻子似的丢了魂，受刺激了？”
林澄不答反问，“你这是要去那儿？”
“偏远山区出差，拍点儿民俗文化。”
林澄刚才还在想如何给张美丽编造拆不穿的谎言，这就有人递枕头了。虽然来的人有点不靠谱，但她也没有精力动脑想其他的了，于是毫不犹豫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跟赵天在一起就算吵个几天几夜都比回家要好，而且跟赵天在一起忙着打嘴仗，至少会让她烦的没有时间去想吴景生。这不能不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赵天惊的险些把下巴吓掉，“果然是受刺激了，大小姐平常见了我跟躲瘟神似的，今天竟然主动跟我一起出差。你不怕我多想？”
林澄冷冷的看着他，“你哪天不多想？让不让去吧。食宿我自理。”
赵天哼了一声，“去啊，干嘛不去。食宿也不用你自理，跟我睡一屋也放得下你。就是不知道还有俩小时就起飞，有没有机票。
赵天顿了一下，突然冲她大声道，“那就别磨蹭了，赶紧走啊。”
俩人同时拎着行李往楼上服务台跑去。
林澄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或许是去的的地方不是什么热门旅游景点，又赶上春节，多半的人还是选择阖家团圆，所以飞机上有一半的空座，后面的座位几乎一人一排，她挑了靠窗的位置，望着天空不时掠过的白云，一直沉思的跟个木头似的。
赵天闲不住，腆着脸挤过去，“说吧，大小姐这大过年的是跟你那老娘闹别扭了，还是跟你那优质男朋友闹矛盾了，刚才拖着行李是准备离家出走去哪儿？不是去五台山出家吧。那里好像没有尼姑庵。”
“所以我才转道跟你走啊！”
赵天：……
林澄终于还是没扛过身体的疲倦，在赵天聒噪的叨叨中睡了过去。令林澄没想到的是，一下飞机她就开始发烧。
想想这来回几天的奔波，一直在飞机、机场折腾，再加上心里闷着说不出的苦，不病一场到对不起她经历的这些事了。
机场离赵天要去的镇上还要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为了不拖累赵天，她只能强忍着难受，一声不吭的跟着赵天一路颠簸。
等下汽车的时候，天已接近傍晚，而她竟然虚软的站都站不住了。
地方偏远，再加上春节好多地方都关门歇业，赵天跑遍了小镇也没找到一家开门的药店。林澄已经烧的仿佛一根炭，摸一下都觉得烫手。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端了盆从外面接的凉水，拿毛巾蘸水给她物理降温，期待能有点儿效果。
林澄烧的糊里糊涂的，不住的说胡话，只隐约记得有个男人一边抱怨不停，一边给自己用毛巾擦脸擦胳膊的。好在年轻底子好，蒙着被子出了一夜的汗，第二天上午她睁开了沉重不堪的眼皮，先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看到跪坐在床边的赵天，想了半天才将脑子里的片段连起来。
赵天脑袋搭在床沿，平时梳理的倍有形的头发仿佛一团茅草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没来得及换。
林澄反应到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开口叫他，“赵天，你快醒醒，几点了？”
赵天噌的一跳从地上弹了起来，用力眨了眨眼才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伸手去触林澄的额头，“诶呀，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了，这你要真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把你弄回去啊。你妈那彪悍的中年妇女，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昨天是不是生病了？“”
“那哪是生病？您是要我命啊。我要知道你来了就生病，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带你来啊。这便宜没占成，先吓掉小爷我半条命。”
“你还有不敢的事，别跟我瞎扯了。”
赵天也没时间跟她打嘴仗，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要带出去的东西。
林澄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到觉得有些对不住，冲他仰脸一笑，“我好多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在房间休息就得了。”
这才顾得上抬头打量眼前的房间，似乎并不是正规旅馆的模样，房间里另外一张单人床上，摆满了东西，都是赵天昨天从行李箱里倒腾出来的。
“家庭旅馆，条件一般，凑合吧。我下去的时候跟老板娘打个招呼让她给你做点稀的送上来，你别瞎跑啊，我得快点去，估计已经开始了。”赵天再顾不上跟她贫，抱着装备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林澄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缓缓坐起来。所以这个贯会口出狂言，把喜欢她挂到嘴上的男人，即使在这个时候，除了照顾她，也就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等她醒转。而那个温文尔雅有家室的男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越过道德的底线与她亲近。她突然有些不明白，到底何为君子，何为小人。
赵天走后没多久，女主人就端着一碗稀粥几碟清口小菜上来了。林澄胃口不佳，胡乱吃了几口，又开始蒙头睡觉。中午依然是这样，女主人把饭送过来。林澄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一直就没挪过窝，直躺的浑身骨头都疼了。
自从参加工作后还从没有这样偷闲。看时间已经晚上8点了，可赵天还没有回来，想自己大老远的过来，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可别真在这里躺了几天来了个旅馆几日游，怎么也得出去转一圈。
打开窗户才发现房间里是开着空调才觉得暖和，外面还是挺冷的。于是从行李里翻出一件本打算在加拿大穿的冲锋衣，觉得背包麻烦，于是只拿了个手机，往衣兜里一塞，便出了门。
林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好顺着青石铺就的巷道一直走，路上偶有行人，却是游客的装扮，林澄想跟着游客总没错，于是就缓缓随在别人后面，左拐右绕，不知走了多远，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片极大的空地，空地周围一圈，都插着巨大的火把，照的半边天空都亮了。
而空地上的人接踵摩肩跟菜市场似的热闹。
有许多人穿着民族服饰显然是当地人，手挽手围着一堆篝火唱一些她听不懂的民歌，还不时招呼旁边围观的游客们加入，欢歌笑语一片热闹喜庆。
还有一些人在另一边空地忙碌着收拾数十米长板上摆着的碗碟之类的，林澄恍然大悟，估计是因为过节，所以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流水宴席。她来的晚了，饭也没混上。
她想找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歇会儿，却发现太难了。
到处都是人，除了跳舞的，忙碌的，还站满了跟她一样的闲人，许多人抱着相机不停的拍着眼前的场景，林澄想赵天或许来这里就是拍这个的吧，也不知道他给哪家杂志供稿，还挺辛苦。
人来人往的广场，不时有人经过，不小心撞她一下，冲她说一两句听不懂的方言，还有人冲她伸出手，邀请她。
她正无聊，便拉着对方一起加入了队伍，手挽手又跳又跑的，出了一身汗，她大病未愈，还是十分困乏。于是便脱离了人群想去歇会儿。
刚转过身就看见了赵天，他这个人一向喜怒形于色，只见他一脸火烧眉毛的焦急样正仰头来回张望，显然是着急到极点了。于是大声冲他喊，“赵天，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赵天听到她的声音，然后看见她大步朝自己走来，顿时松了口气，“我的姑奶奶啊，我都跑回去一趟了。你可让我好找。出来就算了，手机还关机，我这吓的啊，差点没了命。你说你换什么衣服啊。大过节的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林澄这才明白原来刚才俩人走岔了，听他说手机关机，有些不确信，自己明明刚才带着手机出来还是满格电的，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口袋，才发现空空如也。
她在这儿跟着人群又跑又跳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被人顺手摸鱼了，还是丢哪儿了。
这么大的地方，不下上百人，就算找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别了。想想手机是指纹锁，小偷除非刷机也窃取不了她什么信息，而手机里的照片和电话又都有云备份，除了得买个新手机外，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帐算完了，心念一转，得，还是乖乖跟着赵天回去吧。她又不记路，可别让人给拐到偏远山区卖了，她心里固然不痛快，可也没有拿自己安危开玩笑的。
赵天看她面不改色的转头就要跟自己回去，十分奇怪的问，“手机丢了，不着急啊。”
林澄想了想，“挺着急。”
“着急那你这表情。”
“着急没用啊！”林澄转身看看广场上的人，“你说吧，去哪儿找？”
赵天：……
俩人继续朝回走。
“以前你可不这样的。”赵天看了她一眼。
林澄哼一声，“那如果以前的我应该怎么表现？”
赵天咳的一声拍大腿一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偷姑奶奶的手机，我靠，想不想活了。”
林澄忍不住插话，“怎么听的我跟个女土匪似的。”
赵天哈哈大笑，“那不正好跟我配一对吗？”
林澄无奈的朝天上翻个白眼。
“我觉得吧，你这病不像是感冒。”
林澄疑惑的抬头想看他什么表情，无奈镇上的巷道里没有路灯，只有路边住户窗户透出来的隐约灯光，除了赵天头顶那鸭舌帽的形状颇为清晰外，其他的全是一片阴影。
“像是心病。”赵天神算子似的说。
林澄忍不住笑的一巴掌拍他后背上，赵天停住了脚步，看着林澄往前走的背影，冲她大喊一声，“你知道你昨天都跟我说什么了？”
林澄的脚步一顿，有些怕自己真的烧糊涂了，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冷冷道，“生病的人胡言乱语你也当真。”
赵天小跑几步追上了她，“澄儿，不就是被个老男人骗了吗？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说说你这条件，你招招手，多少像我这样的优秀男青年等着你召唤呢。你为他要死要活的，这病也是因为他起的吧。要我说，就是该，真活该。”
林澄被人揭到了痛处，有些恼，用力朝赵天肩膀推了过去，“就你话多，你怎么没死在中东战场啊。”
“我不能死啊，我知道你还在祖国等着我，就是为了你，我也得回来啊。”赵天又开始胡诌。
林澄只能装聋作哑不再搭腔。
看她闷头直往前走，赵天憋不住了，“澄儿，别走了，走错了，拐弯。”
林澄：……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