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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莽莽撞撞地闯到了庙门跟前

心中之旅 余秋雨 1959 2021-04-06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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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仙寺旁,土木工程正忙。和尚们念经完毕,或挑山薯回来,成群结队傻傻地观看。

  那是一位叫吴锦堂的华侨在重建家乡。吴氏不知何许人也,据传,乃近乡一普通农孩,长大流落上海,受雇于一家日本餐厅,如此这般,到了日本,竟日渐发达,成高官巨贾,然后倾其资产,投于桑梓。金仙寺面临的白洋湖,由他筑岸建堤,光洁古朴,气势恢宏。沿湖民房,悉数重造,皆若层层别墅。由东到西,长几里许,竟成了一个世外桃源。更为甚者,还在北面东山头,耗巨资兴建一所学校,曰锦堂师范。占地之大,建房之多,令乡间财神咋舌。不久他便去世,金仙寺西侧,筑豪华墓道,成一名胜,供人凭吊。

  留学日本的李叔同组织话剧团体“春柳社”,并男扮女装主演《茶花女》开中国话剧运动的先河。

  墓体为白石,正如湖岸为白石,长堤为白石,荡荡展开,白得晃眼。圈圈白光围住了金仙寺,金仙寺依旧黄墙高耸,藤葛缠绕,暮鸦回翔。

  和尚们洗涤打水,也享用着平整整的洋灰河埠。葛麻芒鞋,踏在上面,总觉得过于挺滑,不大自在。不知弘一法师可曾在这条长堤上漫步,估量他不会喜欢。他逃避着现代,而现代却莽莽撞撞,闯到了庙门跟前。

  金仙寺建于南朝梁代年间,迄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了。

  天长日久,无人修葺,吴锦堂的种种建筑,也渐渐污损,与四周萧索的村落悄悄扯平。惟有你到浙江的所所中学,遇到几名老教师,一问之下,常答日出身锦堂师范。我在京沪两地,遇到一些浙籍知名学者,叙完同乡之谊,总能发现,竟也是锦堂师范的人才。

  抗日战争时期,曾有几名日本兵,为吴锦堂墓站岗。乡民疑惑了,不再对他感恩戴德。他的坟墓,一度成了晒谷场。

  在远离凡尘的简朴生活中,僧侣们静坐禅修,以此作为参悟佛理的重要课程。

  数月前在报上读得一条新闻:全国青少年珠算比赛,前面一批名次竟然全部属于浙江一座小镇。记者用惶惑不解的笔调写道,神童荟萃一处,实是奇迹。这座小镇,便是金仙寺旁侧的鸣鹤场,吴锦堂修建世外桃源的所在。

  我是理解的,自豪地一笑。耳边响起哗哗的珠算声,如白洋湖的夜潮。

  清末佛事。信徒香客中,向来以老年妇女最为虔诚。尽管年老体弱,但她们几乎不会错过每一项佛事活动。

  吴锦堂于1905年出资兴建的锦堂学校。校址选定于其故居附近,二层高的口字形主建筑巍然屹立于旷野上。

  1910年,吴锦堂在白洋湖畔选定墓地,由张謇题碑,章太炎撰墓表,并自撰对联一副:“为爱潮山堪埋骨,不论风水只凭心。”

  听说两大寺庙又在重新修复,款项甚巨。工棚里,应有锦堂师范的毕业生,指挥着算盘的交响乐。

  注:此文发表后,收到从家乡寄来的《慈溪修志通讯》,其中有一段文字介绍吴锦堂:

  吴锦堂(1855—1926),名作莫,东山头乡西房村人。出身农家,少时随父耕作,及壮东渡日本,经商致富,名重中外。素以桑梓为重,先后捐银数十万两,兴修水利,创办学校,泽被乡里。20世纪初,与陈嘉庚、聂云台并称全国“办学三贤”。又积极支持孙中山先生从事辛亥革命,是我国近代著名爱国华侨。

  “同样的茅舍小河,同样的草树庄稼。” 心中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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