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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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白先勇先生邀请我到台湾发表一个有关昆曲的系统演讲。这是大陆文化人首次访台,一路上披荆斩棘。**当时还没有回归,设在罗湖的入境口岸发现我是要“过境”去台湾,上上下下联系了十个小时。进了**,再找台湾在那里的办事处,正逢假期,要等好几天。好不容易到了台湾,我成了一个被远近打量、被看管保护的“外星人”。连白先勇先生来见我,也要借一个“特邀记者采访”的名义。
我在演讲中,通过国际比较和历史比较,判定昆曲是中国古典戏剧中的“最高范型”,也就是“戏中极品”,这让台湾的同行很吃惊。他们对我非常热情,但我心里明白,真正赞同我这一观点的,当时只有白先勇先生一人。台湾的戏曲领域不大,官方曾经主推京剧,民间一直主推歌仔戏,对昆曲,还很陌生。尽管如此,恰恰是这个陌生的古老剧种,接通了阔别多年的烟波海峡。当时赶到台湾来听我演讲的,还有不少美国和东南亚的华人。
我的这个演讲,后来又在两个国际学术会议上发表过,对昆曲终于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起到过一些作用。因此,当联合国世界遗产大会借昆曲入选而在苏州召开,还特地邀请我书写碑文,镌刻纪念。我的那份演讲稿,也被北京文化主管部门选作《论昆曲艺术》一书的“代序”,该书收集了有关这一课题的几乎所有重要论文。
可见,白先勇先生的那次邀请,实在是打开了一扇不小的门。那么,追根溯源,白先勇先生为什么邀请我去台湾演讲呢?那就说来话长了。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大陆著名导演胡伟民先生排演白先勇先生写的话剧《游园惊梦》,由昆曲名家华文漪女士主演,由俞振飞先生任昆曲顾问,由我任文学顾问。白先勇先生也因此抵达大陆,认识了我,并读到了我的学术专著《中国戏剧史》。正是这部著作,促成了他对我的邀请。
二十几年来我与白先勇先生的交往已经远远不止昆曲了,但昆曲还是其间一条最坚韧的陈年纽带。他在亲自策划青春版《牡丹亭》演出之初,那个寒冷的冬夜,在苏州昆剧院,他一个个地挑选演员,我和妻子陪在他身边。后来,青春版《牡丹亭》名扬遐迩,我有幸一直担任阐释者,在**发布会上,在北京大学,我都与白先勇先生同台作了对话性的讲述。我们眼前,全是年轻人。
这个经历证明,在当代,严选古代文化极品,在最高层次上进行“创建性保护”是有可能的。同时,也从反面证明了,这么多年来大陆戏曲界试图“振兴”各种老剧种的努力终究被年轻一代彻底冷落,是有原因的。
——有了这番闲谈式的开头,我们就可以进入正题了。 极端之美:便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