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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杂剧的第二主调是:讴歌非正统的美好追求。
第一主调是破,第二主调是立。
在这一主调中,中心人物已不是审案的清官、远去的壮士,而是一批为争取自由而斗争的青年男女,尤其是青年女子。
这是一支叛逆者的队伍。他们的内心,有一种非正统的追求。他们之中不少人,如果不作这种追求,本可过一种安适优闲的生活,但他们不甘心于此,于是便投入了冲突的风波。这种情景,与窦娥这样被动地遭受外界的侵凌很不相同。《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和张生,《拜月亭》(此处是指关汉卿的杂剧《闺怨佳人拜月亭》。)里的王瑞兰和蒋世隆,《墙头马上》中的李千金和裴少俊,《倩女离魂》中的张倩女和王文举,都是这样的人物。剧中全部行为的发轫者,是他们自己。他们为了心中的追求,表现得非常主动,因此成了人生理想的化身。
他们的人生理想,可称之为非正统的“团圆之梦”。
如果说,元杂剧对黑暗现实的批判可以由窦娥诅天咒地那一段话来代表,那么,它们对美好追求的呼唤则可以由《西厢记》中的一句名言来概括: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出现在封建道统时代是大逆不道的,出现在元代的瓦舍勾栏中是勇敢而新奇的。总之,是一个具有挑战意义的理想宣言。
和人世间一切美好的理想一样,这个宣言有着足够的广泛性和深刻性。所谓广泛性,是指它企图囊括“天下”,具有“都成了眷属”的全盘包容气魄;所谓深刻性,是指它以“情”为皈依,与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婚姻理想接通了关系。
与这个理想宣言相呼应,《墙头马上》唱道:
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
《拜月亭》也表达了这样的意愿:
愿天下心厮爱的夫妇永无分离。
元杂剧中的婚姻、恋爱题材,具有巨大的社会包容力。谁要是能接受崔莺莺、红娘、李千金她们的婚姻观念,他在社会改革的思想路途上不仅要比许多清官走得远,而且也许还会对宋江和李逵有所超越。许多在公堂和战场上刚直侠义的血性男子,往往接受不了青年男女为人生自由而实行的一次美丽私奔。
在这些男女主人公之间,元杂剧艺术家更倚重青年女子,因为在同样的反抗行为中,她们要付出的代价远胜于男子,因此需要有更大的精神强度,也更能引起观众激动。
特别令人注目的是,在元杂剧中,有一批地位卑贱的青年女子以格外鲜明的姿态投入了这种人生追求,红娘便是她们的代表。除了红娘这样的丫环外,元杂剧艺术家还在妓女身上找到了足以傲视黑暗世道的精神力量。赵盼儿、李亚仙、杜蕊娘(分别见《救风尘》、《曲江池》、《金线池》等剧目。)等妓女形象都充满了对正常、合理、自由的婚恋生活的向往。这些形象,与那些有着显赫的社会地位却没有起码的道德观念的人,特别是与那些有权势的无赖、泼皮,形成了极鲜明的对照。
下面,我们就围绕着元剧的两大主调,分别缕述艺术家们所营造的“法治之梦”、“缅怀之梦”和“团圆之梦”。 中国戏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