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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枪械,刘鸿渐还知道一种对大明作用更大的技术,即是膛线枪。
膛线又名来复线,膛线的作用在于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弹头在出膛之后,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不仅能大大增加子弹的射程,还增高了精度。
可以说膛线就是枪管的灵魂。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五世纪时在遥远的西方便有了使用膛线的记录,但直到十九世纪才被普及。
究其原因就是前装线膛枪装填速度太慢,由于弹丸必须嵌入膛线才能随着膛线旋转,士兵往往需要用锤子敲击送弹棍才能将弹丸装进枪膛。
射击速度也因此降低到滑膛枪的三分之一甚至更慢,这么低的射速对于对军队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另外膛线的制作要求技艺极高,稍有偏差便会报废,无法实现量产,这也是为什么刘鸿渐明明知道这么先进的技术,而没有告诉范景文。
先进的科技需要与强大的工业基础相匹配,现在的大明别说工业,刚萌发出的资本主义火花马上就要被满清浇灭,还是得等呀。
按照刘鸿渐的臆想,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开工厂的,军工厂用来干架,民用工厂用来赚钱,外挂一个帝国伯爵,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白天数钞票,晚上那个啥?
岂不是美滋滋?
接下来的七日里,除了回了几次家看了下小妻子的伤势外,刘鸿渐一直跟这一帮少年们待在军营里。
由于傍着崇祯这个大佬,刘鸿渐擅自提高了少年们的伙食待遇,这些千户所的新兵大多十四五岁的年纪,还在长身体,刘鸿渐可不想自己班底个个发育不良。
于是乎除了管饱之外,每日还新增了一顿荤菜,这在军营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明末各种天灾人祸,别说肉食,许多人家连米糠都吃不饱,几年没碰过荤腥的少年们简直高兴坏了。
肉食当然不是白吃的,除却常规的劈砍训练,刘鸿渐不仅增加了越野跑、负重跑,还引进了更加有助于肌肉群发育的俯卧撑、仰卧起坐,甚至于单双杠。
下午更是请来了几个摇头晃脑的老先生,本来刘鸿渐的老爹刘德隆在家闲的发慌想来凑个热闹,顺便想给儿子省份工钱。
但还是让刘鸿渐给劝住了,且不说工钱有皇上买单,他可不想让老爹看到他每日在军营里的作为。
与一群少年同吃同住不说,还扛着块大木头跑步,哪有一个帝国伯爵的样子。
少不得要每日受老爹数落,见老爹实在闲不住,刘鸿渐干脆走了后门,去了趟吏部,死活让吏部老尚书郑三俊给谋了个差事。
郑三俊本来是个极其顽固的老头,对这种光明正大走后门的作风十分不乐意,最后还是扭不过脸皮愈加厚实,朝着第三境界发展的刘鸿渐一番胡搅蛮缠。
得了个户部提举的差事,提举隶属于户部宝钞提举司,大明从太祖朱重八起,成立了这个衙门,专门负责印发钞票。
印发钞票的差事,牛批吧,不过想多了,大明朝印发纸币,不以大明的经济状况为参考,也不以金银的储备为基础,印发纸币的多少,基本看心情,随缘!
导致纸币产生严重的通货膨胀,严重到买一石米要找个拉车,拉一整车子的纸币,到了后来一整车子的纸币也不行了,大伙也不傻,干脆不用了。
于是乎,户部宝钞提举司成了户部最清闲的衙门。
官职不高,正八品,但是却把刘老秀才乐坏了,老秀才六十多了,当了半辈子的账房,早已对功名断了念头,现在突然成了大明的正式官员。
光宗耀祖呀!于是乎老秀才再也没提过去军营教书的事儿。
新招来的几个教书先生都是行事比较古板的老秀才,教书的内容也是乏善可陈,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要么就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刚听了一会就被刘鸿渐给叫了停,且不说都十几岁的人了适不适合学这些幼儿园的启蒙教育,他可不想这些青春萌发的少年,最后个个都变成呆头呆脑的书呆子。
于是刘鸿渐直接给几个老头要求只许教识字,然后夹杂些大学、中庸,虽然里面颇多糟粕,但至少蕴含了些做人的道理。
至于以后的学啥,刘鸿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前身大学本科,是名副其实的大学士,想来编个小学生课本应该不成问题吧。
阿拉伯数字那么简单易懂,比什么壹贰叁肆不知道简便了多少倍,再夹杂些数学的运算,基础地理知识的拓展,什么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叫出将入相?
经过七日的训练,刘鸿渐也初步了解了这些小伙子们各自的长处,长得浑厚有力的被选为盾牌兵,个字高大的为长枪兵,眼神好又机灵的选为AKM射击手。
战斗时,盾牌兵在前,左手持盾,右手战刀,除了护住身后的射击手外,还有一定的反击能力,长枪手据后侧应,进可攻退可守。
在一个无人的屋子里,刘鸿渐从宝贝戒指里搬出了自己的存货,一百支AKM以及三大箱子子弹。
本来他有一百二十支,被崇祯克扣了一支,牛大棒槌一直扛着一支,剩下的十八支要留着备用。
子弹倒是很多,诺大的戒指空间,除了这百十把枪,其余的全是子弹,粗略估计就算把这百十支枪全打报废也用不完。
早知道就扔几箱子子弹,多塞进去点实用的东西了,刘鸿渐不仅懊悔当时的失误。
刘鸿渐招呼一声,马上就有一队少年过来,眼见地上的奇怪火器个个变得新奇起来。
待到把所有东西都抬到外面,由于懂得使用AKM的目前只有他和牛壮,刘鸿渐不得不分成两拨,每拨20人,就像当初教授牛壮和曹文泰一样一个个指导起来。
直忙活了半天才让每个小伙子都对枪械有了个基本的了解,战斗中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射击手,但至少每个人都要会用。
射击手铁律有二,其一人在枪在,战斗中若是人跑了回来,枪丢了,将会被千户所直接除名,重新打入军户。
其二,永远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袍泽,刀枪无眼。
这七日里,万岁山千户所从无道有,从一片混乱变得井井有条,常钰、祖仇清四人等有整兵经验的人都居功甚伟。
刘鸿渐也见识了组建一支部队的艰辛,从一片荒地,到建立营盘,请工部的人搭建房屋,请军医、请教书先生、以及各种制度的制定。
这天上午,刘鸿渐正在指导千户所的士兵,军营门口忽然来了一队太监,领头的正是随堂太监王二喜,一进军营就高喊。
“安国伯何在?”
刘鸿渐不明所以,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
“安国伯,皇爷有紧急事召见你,快跟咱家去一趟宫里!”
“小王呀,到底啥事啊,你没看本爵爷正忙着呢吗?”刘鸿渐现在兴头都在练兵上,哪有空去宫里听人唠叨,况且崇祯找他一般都没啥好事。
“哎呀,伯爷你看你!”王二喜见刘鸿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知道不说出实情是不可能请得动这尊大神了。
随即驱散身边的下人,伸手附到刘鸿渐耳旁。
“太子殿下染了重病,快不行了!”说完王二喜眼中便涌出了泪水。
作为皇室家奴,王二喜与其老师王承恩一样,都秉承着作为家奴的本分,除了为皇上分忧外,不贪权、不逐利。
毕竟只有皇上一家安好,他们才能安好,现在太子殿下染了重疾,如若真的遭了不幸,这才刚有些起色的大明又失了国本,怎能不叫人扼腕垂泪。
刘鸿渐也是惊得犹如晴天霹雳般呆在当场,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
直到被着急的王二喜唤醒才醒过神来,刘鸿渐才直接唤牛壮牵来马匹,翻身上去直奔皇城而去。
皇城太子东宫——端本宫外,一个个太医进进出出,每个太医身后都跟着三两个身背药箱的药童。
整个端本宫都被用幔布围了起来,只待太医进入时,方才打开个口子,太医随即用棉帕捂住口鼻进入其中。
端本宫门口几个侍候太子的太监像热锅里的蚂蚁似的右手锤击着左手,满脸的焦急。
端木宫偏殿。
“皇上!太子他……他从小就懂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周皇后跪坐在地,右手掩住鼻息,双眼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说不出的悲痛。
崇祯站在殿中,满脸铁青,一个太医模样的老者跪在崇祯面前,头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太医,这病真的无药可医了吗?”崇祯目光如炬般盯着老太医。
这些年里,他每日里为大明的事焦头烂额,几乎很少去关心皇后母子几人,心中一直充满着内疚,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不伤心是假的。
“禀皇上,太子殿下染上的正是鼠疫,鼠疫在大明泛滥了十多年了,微臣与太医院的同僚也是研究多年仍未曾找到治疗此病之法,微臣愚笨,微臣万死!”
谁不知道太子的重要性?谁不知道治好太子将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鼠疫早在崇祯从政之初便在北方蔓延,由于一开始不甚严重,朝廷又忙着剿匪,便没太在意,到了崇祯十四年,鼠疫已经蔓延到顺德、河间等府。
鼠疫所过之处,十室九空,灭门者不计其数,患了鼠疫长则五日,断则两日,便浑身长满毒疙瘩而死,死状甚恐。
“只要能治好我儿,朕赏千金,封太子太保,朕命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太子的性命,否则你们全都要死!”
崇祯强忍住眼中泪水,他是皇帝,所有人可以随意挥洒眼泪,但他不能。
太子从小便由周皇后教养,以至于学业之事也是多由周皇后把关,太子为了替他分忧,不仅一再缩减吃穿用度,更是每日苦读政略到深夜。
二人仿若一脉相承般,凌晨时分宫中灯火尽灭,唯有乾清宫和这端木公烛光闪动,一个在处理政事,另一个在学习处理政事。
“回皇上,太子殿下已然昏迷不醒,汤药无济于事,臣听闻一土法,名曰放血疗法,以放血为机,刺激全身穴位达到遏制病体的疗效,但是……”
太医右手拭去额头将要滴落的汗水,断断续续的道。
“但是什么?说!”崇祯怒道。
“但是此法也无法保证能根治此病,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说完太子便俯首在地不敢再多言。
身为太医也是悲催,把病治好是你的本分,如若治不好?呵呵,有明一朝可没少给皇上、太子陪葬的太医。
“皇上!让高太医一试吧!”周皇后请求道,高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也是医术最好的太医,如果他都没有把握,相信这天下还真没人能根治此病了。
“还不快去!”崇祯似是犹豫了一下,想了一想又作罢。
见高太医起身朝太子居所而去,他还是招手把殿外侍候的王二喜喊了过来。
“朕命你速去一趟西山大营旁的万岁山千户所,把安国伯给朕召过来!”
不仅太医对着土法子没有把握,放血疗法,崇祯何曾不知道此法的凶险,他刚刚突然想起曾一直给他创造奇迹的安国伯刘鸿渐来。
可是如此重疾,喊他来又能有什么用?但他想了想还是命人去通知了,也不知是为什么,他对那个惫懒的小子有着莫名的信任。
使崇祯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莫名的信任,给大明帝国留下了希望。
刘鸿渐一路上心急如焚,不仅把传令的王二喜远远甩在了后面,为了加快速度,更是骑马直冲宫门。
宫内任何人不得骑马,这是禁令,宫门值守的将官见是刘鸿渐,还待行礼去接马匹,可眼见刘鸿渐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仅大惊。
还没来得及喊人关城门,刘鸿渐便一骑绝尘般冲向了端木宫。
“皇上,微臣听闻太子身染重疾,不禁心急如焚,刚才骑马闯了宫禁,望皇上恕罪!”
北方的初夏,天气燥热,刘鸿渐头上也见了汗水,跪下行礼道。
崇祯挥手让周皇后等人全部退下,片刻殿中只余君臣二人。
“爱卿快请起!朕的儿子,太子他……他染了瘟疫,听闻爱卿懂医术,爱卿可有法子……”
先前孙秀秀的伤便是刘鸿渐亲手医治的,崇祯当然知道,现在的他说话声音再也不像刚才般沉稳。
此刻,三十多岁的崇祯不像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父亲,一个儿子染了重疾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绝望的父亲。
鼠疫?刘鸿渐心想,今年连降大雨,鼠疫不是早已被遏制住了吗?近来也没听说过京畿有重大疫情呀!
鼠疫他在李自成的军营里见过,他戒指里也有治疗鼠疫的链霉素胶囊,但这种胶囊只能治疗鼠疫的早期症状或者预防时服用,如若到了后期,即使是链霉素,也效果甚微。
刘鸿渐起身看着崇祯的眼睛,这眼里充斥着悲伤以及希冀,他明白崇祯对他的期望。
“皇上,臣定当尽全力医治太子!”
刘鸿渐想起自己的老爹,想必自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也是这般焦急吧!
太医院的太医们虽对鼠疫束手无策,但却知道最基本的隔离,刘鸿渐走到幔布边,自有一个太监递过来一块锦帕。
刘鸿渐摇了摇头,走了进去,他先前已经服用过抗生链霉素,身体对鼠疫已经有了免疫力。
由于四周围着幔布,屋子里有些昏暗,太子朱慈烺躺在寝殿的软塌上,似乎已经昏迷不醒了。
朱慈烺床榻前蹲着一个老者,由于视角正好被他挡住,也看不到老者在作何诊治,刘鸿渐走近了才大吃一惊。
“你在干什么!”刘鸿渐双眼圆睁,几步走过去推开了高太医。
高太医正全神贯注的用一个瓷制的瓶子接着朱慈烺右胳膊流出的血,身边的童子也是一手捂住自己口鼻,另一只手帮着高太医。
二人都没注意有人进来,以至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高太医手中的瓷瓶当啷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碎,瓶中有些发黑的血流了一地。
“你是何人!怎敢闯入太子寝殿!”除了皇上,哪个人请太医看病问诊不是客客气气的,高太医已经记不起自己上次被人推搡是什么时候了。
“我是安国伯,奉皇上之命,前来查看太子殿下病情!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
“你能治的了这瘟疫?”太医口鼻上捂着手帕,说话声音有些粗重,不过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讶。
在宫里当差,高太医当然听过安国伯的名头,但是你勇则勇已,看病治病可不是力气大身手好就能行的。
“此事你无须过问!”朱慈烺的手臂还在淌着血,刘鸿渐赶紧捡起床边的一块丝质锦帕给朱慈烺箍紧包扎。
能有人背锅自己就不用当那替死鬼,高太医虽然心里觉得安国伯无礼,但还是很承情,弯腰给刘鸿渐行了一礼,便指示药童随他离开。
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些什么,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递给刘鸿渐,鼠疫可以通过空气传播,他见刘鸿渐只身前来,好意的递了过去。
刘鸿渐摆摆手谢绝,高太医叹了口气走出来了大殿,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除了昏迷不醒的朱慈烺,只剩下刘鸿渐自己。
朱慈烺胳膊上已经起了不少黑红色的疙瘩,仔细看就能看到疙瘩里的脓血,这是鼠疫后期的症状,如此这般下去,不出两日,定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医治。
看来口服是没有作用了,且不说现在昏迷不醒,药物无法顺利到达肠胃被吸收,就算可以咽下去,现在这般情况,也难以奏效,看来只能试试静脉注射了。
打定了主意,刘鸿渐随即让门口侍候的太监取来煮沸放凉的白开水,然后从戒指中取出整整一板的链霉素,全部拆开倒进了水中,直到抗生素与水完全溶解。
又取出一次性注射器,把药水分多次多个部位注射进朱慈烺的身体。
他是外科医生,且是个还没毕业没实习过的外科医生,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尽力了,接下来便是等了,他不想出去看崇祯那充满希冀的眼睛。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期间着急的周皇后派人来问过两次,为了暂时安了皇后的心,刘鸿渐只说还在治疗。
而崇祯则一直笔挺的站立在偏殿中丝毫未动,也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懊悔。
直到天色将暗,刘鸿渐趴在床边昏昏欲睡时,突然感觉朱慈烺的手动了一下,刘鸿渐随即大喜。
“水!我要喝水!”朱慈烺意识还有些模糊,只是下意识的想满足身体的需求。
“殿下稍待,微臣这就取水来!”刘鸿渐满含笑意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起身出门而去。
外面的太监早已听到了动静,待到听到朱慈烺的声音,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太子殿下醒了!皇上,太子殿下醒了!”王二喜比任何人都高兴,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向着崇祯所处的偏殿跑去。
听到外面高呼,崇祯终于是挪动了沉重的脚步,待看到随堂太监王二喜高呼,太子殿下醒来的时候,更是双手猛的激了一掌,以示心中的激动。
刘鸿渐端着个杯子把水递到朱慈烺嘴边,朱慈烺随即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喝完了水,朱慈烺似乎恢复了些精神,定眼看了一眼面前之人。
“安国伯?是你救了我!”朱慈烺有些吃惊,前日里他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从潞安府查勘疫情回来,为了搞清楚那边的状况,他着急召见了小德子。
谁知当天晚上便咳嗽不止,由于在去之前他已着太医告知小德子预防措施,便也没甚在意,以为只是着了风寒。
谁知道第二天起来便觉浑身无力,到了下午更是已经下不了床,且身上冒出了不少红疙瘩,奇痒难忍,当天晚上就失去了意识。
“殿下,微臣奉皇上之命前来为殿下诊治,现在病虽已经控制住,但微臣心中有个疑问,希望殿下能如实转告!”
随即刘鸿渐便问朱慈烺是如何得的这病,按说太子身居在这深宫高墙之中,四周又是侍卫林立,瘟疫就算蔓延到京畿,也断然难以传入宫中,除非……有人故意携带进来。
朱慈烺随即也不掩饰自己的愚蠢主意,把派小德子去潞安府的事情告知了刘鸿渐,刘鸿渐随即便问出了小德子的现在何处。
小德子本来住在偏殿旁的耳房,可由于太子患鼠疫之前只与他接触过,当天就被王承恩关押了起来。
小德子被专门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监牢里,屋子里由于不透气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刘鸿渐皱了皱眉捂着鼻子走进去。
也许是每日里走动干活多身体好,小德子虽然已经病入膏肓,却仍然没有失去意识。
刘鸿渐俯首问小德子从潞安府回来都见了什么人,小德子似乎十分痛苦的在回想。
突然仿佛使出了浑身力气般抬起右手,无力的指向前方。
“定……定王……吴……吴宝贵……”小德子双目圆睁,眉头紧皱,沙哑的嗓子发音不清,看起来十分痛苦,说完便无力的躺倒,眼见是没救了。
“定王朱慈炯?”
刘鸿渐想起上次在慈宁宫里为朱慈烺求情时,旁边站着的那个目光阴翳的男孩,眼中泛起阴霾……
太子朱慈烺的胞弟朱慈炯于崇祯十六年被封定王,按理说封了王就该搬离皇宫,住进王府。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不禁朝廷穷,崇祯的内帑也是可以跑老鼠,哪有余钱去盖王府,以至于已经十三岁的朱慈炯虽然得了定王的爵位,却一直生活在宫中。
按说十三岁的年纪又是尊贵的皇子身份,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吃饭睡觉打豆豆,顶多了也就是刚刚萌发出逆反心理。
可身为皇家子嗣,从小生活在这深宫大院里,好像除了争权夺利也没什么事能做的,朱慈炯就是这么个早熟的孩子。
同样是一母所生凭什么他可以是太子,凭什么他能高人一等,又凭什么他能被父皇寄予厚望,就凭他早出生两年吗?
虽然他的皇兄朱慈烺从小就为人和善,待他也不错,但朱慈炯心里深处就是不服气,他自认为自己比皇兄聪明,那个位子应该是他的……
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的刘鸿渐,向崇祯说明了情况,崇祯皱了皱眉头,还是同意了。
得了旨意的刘鸿渐去了定王暂住的东三所,心里突然有些懊恼,他也真是的,多管什么闲事,这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事嘛。
而且他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这事儿是定王干的,或许是那个叫吴宝贵的太监自己不小心沾染上了鼠疫,又或许是小德子与那厮有仇?
谁能说得清呢,还是去看看吧。
东三所距离端木宫有些距离,刘鸿渐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
朱慈炯正在殿中练字,显得极为悠闲惬意,见安国伯前来,忙放下笔杆迎了上去。
毕竟是亲王,刘鸿渐上前行了礼后才说明来意。
“安国伯莫是说本王府的太监小贵子吧!那个狗东西昨日里竟敢偷窃本王殿里的器物,已被本王命人杖毙了……”
朱慈炯说话时语气平和,并未显得心虚着慌,但正是因为他的镇定,更让刘鸿渐怀疑定王与此事绝脱不了干系。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打死个人跟没事似的,即使偷了你的东西,至少应该面露气愤才对嘛!
接着便随定王去看了眼小贵子的尸首,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小桂子被仍在一个小小的柴房。
刘鸿渐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小贵子从后背到双腿一片血肉模糊,看来是真的被杖则至死,而且身上并无鼠疫的症状。
这就更令人生疑了,要么就是小德子还接触处其他可疑之人,要么……这就是一次策划好的阴谋。
刘鸿渐面色不改,他此次前来本也没指望能人赃并获,毕竟就算是十多岁的少年也当知道毁尸灭迹,更何况是从小便与权谋相伴的皇子。
刘鸿渐也不多言只是给定王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定王的大殿。
唉,为了权力,即使是同母胞弟都能狠下心来去谋害,权力,真的有那般大的诱惑吗?刘鸿渐苦笑着摇了摇头,向端木宫走去。
刘鸿渐刚刚转身离开东三所,身后的朱慈炯脸上的笑意就已消失不见,他面色狰狞,双拳紧握,仿若心中有着深仇大恨。
两次了,你连着坏了两次本王的好事!本以为这次计划若成,那个位子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安国伯,本王日后必将你碎尸万段……
由于太子朱慈烺的病情才刚刚控制住,以防太子病情有变,崇祯势必会留他在宫里多呆两日,况且这是恶性传染病,其他人也不便照料。
刘鸿渐并未对崇祯多说什么,只是建议崇祯尽早给工部拨银,建造王府,还是那句话现在朝廷有钱了!
崇祯听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身为帝王,没有人比他了解权力的诱惑究竟有多大,他又何曾不知道内中的伎俩。
“安国伯,你此次又帮了朕,朕刚才说过,谁治好了朕的太子,朕就封其为太子太保……”崇祯隐下心中的不痛快,面带感激的对刘鸿渐说。
“别……皇上,你对臣的封赏已经够多了,你看微臣现在是大明伯爵,不禁掌管着锦衣卫,还练着亲军,还是那个什么大学士。
朝中大臣估计已经对皇上和微臣多有非议了,且臣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值当,不值当!”
刘鸿渐生来就对这些各种没什么卵用的官不感兴趣,就是练这亲军千户所也是为了自保。
况且,你这一赏赐就是这官儿那官儿的,倒是赏点实际的呀,像那什么金子啦、银子啦,比这些虚名不实际多了!
皇上,臣喜欢那个呀!
虽然心中着急,但是现在这场合可不是耍脸皮的时候,毕竟太医、皇后都在呢!
“哼!你有没有功劳朕心里清楚,朕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莫非你是嫌弃这官儿小了?”
崇祯说这话时看了一眼殿门口的太医们,仿佛是感受到皇上对他们的不满,几位太医们的腰弯的更低了。
见躲不过,刘鸿渐只得又接了个在朝臣看来荣耀无比,而在他看来形同鸡肋的官职。
唉,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呀!
也许是古人从未服用过抗生素的原因,太子的病症好的出奇的快,只一下午的时间,太子身上的红疙瘩已经有所消退,人也已经能下床走动。
刘鸿渐刚进来太子寝殿时,朱慈烺已经站在窗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先生两次为慈烺解忧,这次更是救了慈烺的性命,先生之情,慈烺必不敢忘!”
太子太保是东宫辅臣,表面上看是教导太子,但其内含的更多是政治上了好处,毕竟太子以后当了皇上,作为皇上的老师,必然有诸多便利。
孙承宗就是天启帝的老师,不然天启年间,孙承宗赶赴辽东任督师时,为何在朝廷缺银、群臣反对的情况下还能大刀阔斧的修建宁锦防线?
似乎是知道了父皇对刘鸿渐的赏赐,朱慈烺当即已弟子之礼感谢刘鸿渐,却被刘鸿渐侧身躲开。
朱慈烺是以后的皇帝,他能治好太子的病并不是他医术有多高明,实在是后世的抗生素太牛批,才让刘鸿渐白赚了这么个官职。
况且他本来也就比朱慈烺才大五岁,论学识估计朱慈烺能甩刘鸿渐好几条街,实在是心中有愧呀!
接下来的两天刘鸿渐奉崇祯之命,待在这端木宫里,而实际上除了每日三顿让朱慈烺按时服用抗生素外,刘鸿渐也没做什么事。
朱慈烺倒是对刘鸿渐十分的尊敬,作为东宫太子,他自然是知道两次救大明于危难的刘鸿渐的大名。
如今,自己的命也是人家救的,在朱慈烺的心中早已经把刘鸿渐当做大明的救星。
刘鸿渐特别讨厌拘束,朱慈烺对他越是尊敬,他就越感觉不自在,待得朱慈烺身上的红疙瘩消失殆尽,刘鸿渐又留下一盒抗生素,便匆匆离开了端木宫。
还是军营里待着舒服呀,那才是无拘无束的所在,刘鸿渐心想。
出了端木宫,又去了一趟乾清宫,给崇祯交代了太子的情况,放了心的崇祯才安然放刘鸿渐离去。
何欢呵呵一笑这样说的话治不好就杀了刘鸿渐???
两个月时间转瞬而过,这两个月里刘鸿渐基本一直呆在万岁山千户所的军营里,只是隔几天回家看看小妻子和老爹。
正是北方的暑伏时节,由于每日都在军营参与训练,刘鸿渐明显变黑了许多,害的每次回家孙秀秀都心疼的不行。
两个月汗水的浇灌,现在的刘鸿渐虽然黑不溜秋的,但却变的更加精壮,毫不讳言,现在的他有把握在十秒之内KO原来的自己。
当然,每次回家除了给老爹问个好外,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少不得要为爱鼓掌,天天参与军营训练的刘鸿渐每次都让小妻子大感吃不消,甚至自己都嚷嚷着让其再纳一室。
每逢此时刘鸿渐就颇感骄傲,还是得多多锻炼呀,不像后世每日里坐在办公室里搞的无精打采亚健康。
上个月牛大棒槌与家中的小兰也终于喜结连理,这还得多亏刘鸿渐隔三差五的回去,作为护卫加打手的牛大棒槌才有机会与小兰联络感情。
牛大棒槌与小兰的婚礼就在刘府举办,诺大的院子也终于是热闹了一番,酒席的菜品皆是由刘府御用大厨柳姐一手包办。
刘鸿渐做主,让牛大棒槌的父母也搬进了刘府,不仅分了房舍,还给了差事,直把牛大棒槌感动的稀里哗啦。
婚礼除了锦衣卫的老梁头闲着无事来凑了个热闹外,其余皆是万岁山千户所年轻的将官。
年轻人聚到一起自然是推杯换盏,直把牛大棒槌喝的连自己的老婆是谁都不记得了。
一个月前,三位‘平头哥’从南方的江阴县赶来,看到三人的模样,刘鸿渐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由于没有明确的资料,刘鸿渐原本以为会来三个老头,结果见了面才发现,阎应元和陈明遇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而冯敦厚显得更加稳重些大概三十左右。
阎应元和陈明遇皆是秀才出身,识数理,懂章法,现在万岁山千户所正好缺乏管理粮秣物资的文人,二人无疑正好合适。
而冯敦厚之前在江阴担任训导,所谓训导就是考察本地秀才功课成绩的教育官员,刘鸿渐大手一挥,便让他掌管了万岁山千户所的刑罚。
三人先前的职业均未入流,也没有品级,刚接到崇祯圣旨时都诚惶诚恐的,想着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被上头查到了。
可一路上天使(明朝赶赴外地宣旨的人)非但没有恶言相向,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路。
王二喜是专门得了崇祯的交代,让其厚待阎应元等三人,也无怪崇祯大帝如此行事,毕竟刘鸿渐当时说此三人的名字时十分郑重。
搞的求贤若渴的崇祯大帝以为是碰到了治世能臣,结果带过来的三人让崇祯大帝大跌眼镜,许是三人从未进过皇宫,一进大殿有些紧张。
面对崇祯的问话也是结结巴巴让崇祯大失所望,于是乎三人便如约被崇祯打发到了万岁山千户所,而没有遭到崇祯大帝的截胡。
刘鸿渐把三人的家属也都安置在了自己的大宅子里,反正他的宅子有好几十间房,只是他一家三口住,空着也是空着。
阎应元三人一直都是一脸懵逼的,从遥远的江南一路舟车劳顿,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后又被带到朝堂上吃了众臣的白眼,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上头葫芦里卖的啥药。
直到糊里糊涂的来到军营,得了刘鸿渐指派的差事,才终于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要搞事呀!
刘鸿渐给了三人千户所副千户的职位,直把三人惊的眼睛都直了,从一个未入流无品级的小吏直升从五品的副千户,估计也只有备受崇祯大帝仰仗的刘鸿渐能够办到。
既来之则安之,三人均有报国之心,以目前的形势,从军自然是报国最好的门路。
只在军营里呆了几天,三人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万岁山千户所的军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到处都洋溢着勃发的英气。
而且刘鸿渐这个长官也是随和的不要不要的,只要遵纪守法好好训练,那是每天都笑呵呵的。
阎应元二人先前做典史时便是负责县衙的粮秣征收等事项,来到这里也是熟门熟路把之前乱糟糟的军营库房、账目搭理的井井有条。
而年纪稍长的冯敦厚更是多次提出了新的训练意见,增强训练效率,提高了士兵们的训练积极性。
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万岁山千户所的士兵们不仅每一个人都掌握了使用AKM的技巧,还从中挑选出了一百位射击成绩最好的士兵作为万岁山千户所的火器百户。
盾兵枪兵射击手,三人成组,每日里以百户为单位,训练,实战演习。
如此两个月,万岁山千户所从无到有,不仅生出了筋骨,还长出了翅膀。
七月初三上午,这日刘鸿渐正跟着千户所士兵一同训练,副千户常钰前来禀告说锦衣卫来人了。
来的是锦衣卫的南镇抚司镇抚使将大通,今日他突然接到辽东留守锦衣卫七百里加急线报。
辽东总兵平西伯吴三桂私会满清定国大将军多铎,得到消息蒋大通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当即决定自己亲自去向不务正业天天呆在军营里的刘鸿渐汇报。
终于是忍不住了吗?刘鸿渐眼神冷厉,心中冷笑。
待到去了皇宫报与崇祯,直把崇祯惊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兵部统计辽东军有士兵十万,其中步军包括火器营等八万,辽东骑兵两万,辽东骑兵素来勇猛,以至于即使与满清的八旗骑兵相比也是不落下风。
京营目前征召的十万新兵才刚开始投入训练,根本没有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
如果吴三桂与满清苟合,大明,还能抵挡得住满清与辽东军二十万铁骑的践踏吗?
刘鸿渐一直奇怪现在朝廷有钱了,也补足了拖欠辽东军的军饷,为何此人之前没反应,反倒是现在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这时谋反却是作何道理。
结果崇祯大帝一句话,直接让刘鸿渐明白了眼前这位勤勉的皇上为何做事总是事倍功半,前功尽弃。
“前些天辽东那边又发来奏折,讨要军饷,众臣气愤,要求户部派人督查辽东军是否有吃空饷的情况,朕也是气不过。
便派了户部右侍郎吴甘来去辽东劳军,并顺便清查辽东兵员数额……”
估计是崇祯也意识到了问题,说到此便不再多说。
刘鸿渐也是无语,你说你钱都给了,还去怀疑人家,想来户部这位吴大人是回不来了吧。
“朕待他不薄,他要粮朕给粮,要银子朕给银子,吴三桂为何要背叛……朕心痛……”
说到后面,崇祯的面双眼又开始泛红。
额,说到底现在的大明将官有几个不贪不腐,你这都要去抄人家老底儿了,若是此人位于内地还好说,跑也跑不到哪去。
吴三桂镇守山海关已将近十年,你突然查人老底儿,谁不怕落得个袁都督第二。
当年黄太鸡绕过宁锦防线直袭京城,袁都督率关宁铁骑勤王,打退了建奴,最后却落得个凌迟的奖赏。
袁都督往昔的功过且不说,人家毕竟是救了你啊,你把勤王的头领给刮了,其他人作何感想。
可以说袁都督首席大将祖大寿的投降与其有关系,三月份闯军围城无人来勤王,也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崇祯缺乏从政直觉。
“皇上,事到如今再是痛恨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当是派人速去辽东稳定局面。
辽东军世代与满清作战,每个士兵几乎都有家人、袍泽死于满清铁蹄之下,想来就算是吴三桂,想策反辽东军也是要费些力。”
刘鸿渐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爱卿此言有理,朕现在心中有些乱,此事关乎大明存亡,朕信不过兵部那些人,眼下朕能信任的唯有爱卿你……”
崇祯满含希冀,上前一步右手放在刘鸿渐的肩头。
“爱卿自入朝以来,多次拯救大明于水火,从未让朕失望过,爱卿……”
“皇上,微臣领命便是……”刘鸿渐实在受不了崇祯那煽情般的嘱托,直接跪下行礼打断了他。
崇祯不以为意,反而上前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皇帝亲自去扶起臣子,若此时底下是普通的将官,想来定会激动的发誓为君赴死,但是刘鸿渐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对于这些礼节上的东西,他向来不太看重,你,首先得有那个能力才行。
“皇上,此去辽东,派京营过去定然会打草惊蛇,且京营初训,自然不是辽东军的对手。
微臣打算只派万岁山千户岁的一千两百人去辽东,一来人少行军速度必然快,二来以免打草惊蛇,致使吴三桂狗急跳墙。”
“一切依爱卿,行军所需一切粮秣、兵器、银钱均任爱卿取用,朕稍后就去通知户部……”
我想要马,刘鸿渐差点就脱口而出,从京城到山海关,山高路远,可悲催的就是现在明军极度缺乏马匹,如若跑路过去,势必会耽误时间不说。
特么的,两条腿跑几百公里,是人干的事吗?玛德,等干完这一票,一定得去整治整治晋商那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了。
“皇上,此去辽东,臣估计会轻装急行军,除了必要的军粮以及武器,能不带的都不带,只不过……”
刘鸿渐迟疑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崇祯急忙问道。
“臣若去辽东,需要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且皇上得准许臣便宜行事,包括假传个圣旨什么的!”
他带这么点人过去,自然不是去硬肛辽东铁骑,铁索雄关,必然还是要智取的。
当然给崇祯讨要个圣旨什么的崇祯自然不会拒绝,可朝廷的圣旨文纠纠的,人家东北那旮沓的大头兵不见得听得明白。
“朕准了!爱卿去了辽东可便宜行事,爱卿此去当如朕亲临!”
说这话时崇祯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这让刘鸿渐心中很感动,毕竟他可是要去玩儿命的。
“如此臣就先回去准备了,如不出意外,臣明日午时定可兵发辽东!”
他自己就那么点兵,满打满算一千两百来号人,稍微收拾收拾半天足够了,多余的时间只不过是想回家看看。
此去凶险,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更何况家里那个可人儿,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爱卿,朕,定当每日去太庙为大明、为你祈福!大明,拜托了!”崇祯垂泪。
刚走出两步的刘鸿渐,停下了脚步,回身给崇祯郑重的行了个君臣大礼。
“臣定当不负所托!”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乾清宫。
好了不要哭了赶紧走吧死不了的。'何欢笑道心里面在想天命之子会死???
从皇宫出来,刘鸿渐直奔万岁山千户所驻地,得知了消息的阎应元、祖仇清几人兴奋异常,前者是出于报国之恩,后者则是想重回故土以正名。
刘鸿渐当即召集千户所全体士兵营地集合,千户所的士兵还在正常的训练中,得到集合命令都面露困惑。
一刻钟后千余士兵整齐笔挺的站立于营盘外空地。
最前方的百户方阵是剑盾手,明代盾牌多使用圆形的腕盾,为了增加射击手的防御面积,刘鸿渐特地采用了明朝已不多见的五边形长盾,以坚木为体,内衬牛皮,外着铁衣,重量适中,不禁防御面积大大增加且弩箭皆不可透。
剑盾手后是AK百户方阵,这是刘鸿渐的杀手锏,每个士兵均把AK抱于胸前,军容整齐的不似一支刚刚成立两个月的部队。
最后方是十个枪兵百户方阵,京营缺马,现在万岁山千户所也皆以步兵方式训练。
正是暑伏时节,北方的大地艳阳高照,刚刚还在加紧训练的少年们个个汗水直淌,但没有一个士兵抬起手拭去汗水,汗水就这么顺着脸颊流入脖颈,滴落焦黄的土地。
刘鸿渐抬步上了高台,他不知如何告诉这些少年们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大多只有十五六岁,按后世算才堪堪步入中学。
原本以为至少能有一年的时间来训练他们成为强军,可现在……
刘鸿渐审视了一遍地下晒的黝黑的少年们,深吸了一口气。
“将士们,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得到密报,辽东总兵吴三桂勾结建虏,愈开关迎新主子屠杀我大明百姓!”
想了想,刘鸿渐还是打算直接告诉这些少年,他们有知情的权力。
“两百年来,蒙古人、女真人屡次犯边,皆被阻挡于山海关下,如今食明之禄,受明之恩的吴三桂竟想开城门迎接野蛮的鞑子屠戮我们的家人。
将士们,你们告诉我,世上还有如此卑劣无耻的人吗?”
刘鸿渐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向着千余少年呐喊。
听到刘鸿渐略带鼓动性的话语,本来还安静的营地,瞬间被打破。
“兵发辽东,杀死吴三桂!”
“兵发辽东,杀死吴三桂!”
万岁山千户所所有的士兵均有家属或死于建虏,或死于民军,他们天生对这些大明的反叛者报有仇恨,如今长枪在手,初生牛犊也是不怕虎狼。
刘鸿渐挥挥手示意激动的少年们安静。
“朝廷用兵甚紧,如今京营初训,不堪重用,皇上忧愤,先人有云,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身为大明伯爵,本官接下这平定辽东的差事,我要会一会那吴三桂,看看他是如何报国恩的。
我也要让满清的野猪皮知道,我大明不是那么好欺辱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士兵们沸腾了,他们虽然经历过严酷的训练,但依然还是少年心性,刀**马,铁马冰河,让他们血脉澎湃。
“此去辽东,山高路远,凶险非常,胆怯者可以退出,不丢人!本官会记录此行名单,报于皇上,待日后论功行赏。勇敢者,敢于复仇者,加入我们的战争!解散!”
刘鸿渐说完直接步下高台,有冯敦厚、常钰负责统计前去辽东的士兵数额,阎应元与陈明遇负责粮秣、军备,他反倒闲了下来。
看着黑黝黝的少年们前仆后继的赶着去报名,刘鸿渐心中愈加沉重,两个月的相处,少年们都对他这个没有官威的长官十分信任。
如今,他却要带他们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唉!真他niang的艹淡,老子怎么接下了这差事!
当晚,刘鸿渐在京城的家中过夜,刘鸿渐把辽东的变故说与老爹刘德隆、孙秀秀,刘德隆大骂吴三桂吃里扒外,有负圣恩,总有人去收拾他的!
但一听刘鸿渐要带着千余新兵平定吴三桂,老秀才的脸都绿了,人总是这样,只要事不关己,总希望别人出头。
“儿啊,咱家三代单传……唉!”老秀才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刘鸿渐坚毅的面庞,叹了口气。
“罢了,我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志向,身为朝廷勋贵,理当为皇上分忧,是为父短见了,儿去吧,家里有我在,一切安心便好。”
一番好言相劝才把老爹哄走,刘鸿渐有些不敢看身旁孙秀秀的眼睛,刚才说事情时,孙秀秀一直没说话。
他知道,最难过的还是妻子这一关。
但是孙秀秀却出奇的温柔,进了屋子,孙秀秀主动的投入刘鸿渐的怀中,似乎想感受着最后的温存,刘鸿渐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孙秀秀用手捂住了嘴。
“夫君无需多言,秀秀都懂,秀秀的家人皆死于建虏,现在夫君领兵一方,秀秀也盼着夫君能为我家人报仇!
秀秀不会拖夫君的后腿,夫君只管上阵杀敌,秀秀会在家为夫君祈祷,祈祷夫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说道后来,孙秀秀肩膀颤抖,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当晚,刘鸿渐与小妻子说不尽的缠绵,直到后夜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鸿渐便偷偷的起身出门,与同样是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出来的牛大棒槌回合,偷偷的去了军营。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刚刚关上房门后,两个女子皆是挣开了眼睛,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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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北依燕山,南连渤海,明洪武十四年筑城建关设卫,因其依山近海,故名山海关,又称榆关。
其地势险要,威武雄壮,扼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成化年间进士萧显题匾名曰‘天下第一关’。
“培卿,距离山海关还有多远?”刘鸿渐面露疲色,回头向副千户冯厚敦问道,冯厚敦字培卿。
京城距离辽东山海关约六百余里,因为军情紧急,万岁山千户所日行三舍(一舍三十里),终于是在七月十一日到达山海关附近.
“大人,此地距山海关还有四十里,前方不远处有一县城,可暂行歇息!”冯敦厚查看了下随军地图,回复道。
由于马匹稀缺,千户所仅有的二十余匹马,均用于托运粮秣物资,刘鸿渐回头看了看疲惫的士兵,皱了皱眉。
“多日急行军,士兵都已疲惫不堪,今日就在此地扎营吧,让士兵们都好好修整下!”
住在县城当然好,但此地离山海关已经极近,他担心城里有吴三桂的细作,此去本就是秘密行动,如若打草惊蛇,就他这点兵还不够辽东军塞牙缝的。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密报前,必须养好精神,全力以赴。
士兵们随即开始扎营,刘鸿渐则召集了常钰、阎应元、陈明遇、祖仇清等人开了一个小会。
古往今来,最坚固的城防,大多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山海关屹立在海边两百余年,即使是满清铁骑,也只能避其锋芒,绕道走。
祖仇清雪耻心切,刚坐下就耐不住的想发言。
他本就是辽东兵出身,自然了解辽东那边的情况,以他的意思,他与王朗,刑山三人前去扣关,自称迷途知返,想重回辽东,为吴三桂效力。
吴三桂的父亲娶了祖大寿的妹妹,祖大寿应该是吴三桂的舅父,后来祖大寿又娶了吴三桂的姑姑,这样,祖大寿又成了吴三桂的姑父。
从近了说,吴三桂是祖仇清的表哥,想来不会对他下杀手,等进了城,便约好时间,由他开城门引刘鸿渐入城。
刘鸿渐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祖仇清的提议,先不说吴三桂会不会放过祖仇清,就算他打开了城门,就他们这一千两百号人,怎么是城内几万辽东军的对手。
想来是给吴三桂送人头的吧,刘鸿渐白了祖仇清一眼,祖仇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重新坐下。
会议一直开了一个时辰,才最终确定行动。
第二天千户所依然驻扎不前,只是从营地奔出五骑,直奔山海关。
山海关为万里长城东起第一关,两百余年来,靠着铁索雄关,无数次抵挡蒙古人、女真人的侵扰,多少名将猛士饮恨关下,多少铁骑驽马折戟黄沙。
老远,刘鸿渐就看到了这屹立于海边的关口,宏伟的城墙让人心中一滞,吸了一口气,刘鸿渐拍马带着四人向城门走去。
“来人止步,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扣关?”
城墙上一个游击大喝道,眼见城下只有五骑,游击便没甚在意。
“将军,在下刘能,自西北而来,乃是大顺军汝候刘宗敏账下副将,特来给吴总兵送天兵十万,以助吴大帅成就大业!”
刘鸿渐自报家门,朝着城上拱了拱手道。
“大顺军?李自成不是死了吗?”
游击将军当然知道所谓的大顺国,听说李自成被一个无名小卒所杀,以至于数十万部队土崩瓦解,败退西北,有些轻蔑的道。
“将军,闯王大人却是被奸人所害,目前大顺军是闯王大人的胞弟李自敬统领,
李大帅仰慕吴总兵已久,此番前来,在下就是代表李大帅前来投诚!望将军代为通报!在下感激不尽!”
刘鸿渐下马从腰中取出文书,弯腰拱手奉上!
此是大事,若真如城下之人所言,李自敬前来投诚,那对吴大人将要成就的事可谓助力及大,城上的游击也不敢怠慢。
“你把文书呈上,待我去通报吴总兵!”说完,从城上引下一铁框。
“是,将军!”刘鸿渐笑眯眯的把文书放入框中。 爆炸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