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爆炸吧思维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天便是大年二十九,刘鸿渐照往常一样翘了班,谁拿他也没辙,这是皇上恩准的,若没有特别事,他可三日上一次早朝。
惶惶大明将近三百年,唯此一人也。
但刘鸿渐今日可没闲着,一来要过年了,他这安国候府也是热闹了许多,下人们挂灯笼的、贴剪花的,在老爹刘德隆的指挥下,一大早就闹的院子里鸡飞狗跳。
被吵的睡不着的刘鸿渐只好爬了起来,随便吃了点早点,便如往常一般去了锦衣卫衙门。
即便不去上朝,新闻还是要看的,锦衣卫衙门负责收集各地快马加鞭送来的各种消息,什么这里闹灾了,那里勋贵打死人了,如此云云。
然后经锦衣卫同知、佥事分门别类的挑选、摘抄。
当然,刘鸿渐也是要看的,因为锦衣卫的邸(di)报与礼部的邸报不同,礼部的邸报相当于后世的人民日报,但内容却乏善可陈,多是什么什么官员有了什么政绩,诸如此类。
锦衣卫的邸报按照刘鸿渐的要求,逐渐向海外之事侧重,比如某某国今日又有商船来到大明沿海,与谁谁谁接触。
虽然目前锦衣卫的间谍还没培训好,但从这些满大洋跑的外国商人口中,仍然能获知一些外界的消息。
不过刘鸿渐今天去锦衣卫衙门,可不是来看邸报的。
“老梁,那事儿办的如何了?”刘鸿渐开门见山。
“啊,大人说的什么事?”锦衣卫下辖有一万人,每日里各地的消息多如牛毛,最忙的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
古往今来,当甩手掌柜的人不在少数,但若要论甩手甩的干净彻底的,刘鸿渐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名列前茅。
当然,刘鸿渐也是看透了老梁头的秉性才敢如此放权,只在大方向上做把控。
“就是那个,本官不是让你派人去JX找一位叫宋应星的人吗?找到没?”刘鸿渐知道老梁忙,还是为他忙,所以一点也不生气。
“哦哦,大人,你这一说下官便想起来了,这个宋应星,找是找着了,但这厮脾气很倔,不论给多少银子,硬是不肯前来京师面见大人。
大人您又说要礼遇他,所以下面的人也不敢动粗,是以……”
梁阳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为何非要让他跑到JX找这么一个人。
这宋应星的底子他也早已派人摸透了,其人年五十多岁,科举考到了三十岁仍然只是个举人,一直考到了崇祯初年,均是名落孙山,从此遂绝了科举之念。
后来当了几年八品推官,又混了几年县令,便辞官归乡,不问世事。
按理说这么一个没什么才学之人,怎么就入了指挥使大人的法眼呢?
“嗯,这样的人才,有如此行径,实属正常,叫我想想,该怎么把人忽悠哦不,招揽过来呢?”
刘鸿渐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握着拳头蹭了蹭下巴,开始动脑筋。
也许梁阳不知道这人的名头,可任何一个上过中学,历史成绩能及格的学生都知道,宋应星,那是有明一朝最伟大的科学家,没有之一。
刘鸿渐也是昨日翻通史时偶然看到的,一看生卒年,差点乐的把茶杯摔了。
宋应星,奉新人,明朝著名科学家,一生致力于对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科学考察和研究,收集了丰富的科学资料。
同时思想上的超前意识,使他成为对封建主义和中世纪学术传统持批判态度的思想家。
宋应星的著作和研究领域涉及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不同学科,其中最杰出的作品《天工开物》被誉为中国十七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介绍到此为止,然而在全球通史这种只介绍极其重要之事的书里,能把一个小人物用这么多字来阐述,足见此人对明代乃至清代科技的影响力。
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啊,捡到宝了。
目前他手中虽然握有许多资料和图纸,但明朝的工业、手工业到底是什么水准,自己这新来的,也不甚清楚。
就是想弄点什么发明,也得立足于如今的科技水平啊,然而想弄明白这些,实在是难。
前世他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哪里懂得工科里的东西。
但现在好了,只要把这位科学家忽悠过来,以他对如今农业、手工业的了解和研究,这点破事岂不是信手拈来?
而西山大营边搞的那档子事儿,什么纺织厂、玻璃厂、土豆、番薯育种等等,交给阎应元这等外门汉,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有了宋大爷,这不是现成的综合研究所大档头吗?
嗯,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美滋滋~
可是自古以来,科学狂人脾性都很怪,刘鸿渐当然知道,所以他对宋应星敢于婉拒一个侯爷、锦衣卫指挥使的招揽,倒也见怪不怪。
没办法,刘备还三顾茅庐呢,请个高人,当然得肯下功夫。
“大人,要不然下官让下面的人绑回来得了,不就是一个致仕的老举人吗?”
只这一会儿功夫,来了好几拨下属前来找他汇报工作,老梁头是个工作狂,见指挥使大人为了一个没什么才干的老举人发愁,不免有些心急。
“那不成,此人对本官极为重要,绑过来一来太失礼,二来,要是把人弄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警告你啊,不得乱来!”
这厮如果考历史,肯定是个零蛋,刘鸿渐愣了老梁一眼,心中诽谤道。
在这等一门心思搞研究的科学狂人心目里,什么最重要?
银子?不是,不然宋大爷早来了,身份地位?人家连知县都不当了!
“叫本官想想,嗯,嗯!有了!”刘鸿渐一拍桌子,把老梁吓了一跳。
刘鸿渐心思一转,随即从戒指空间里那本《重工业基础》中,开篇便详细介绍的蒸汽机图纸给撕了下来。
既然宋大爷喜欢研究,想来这个肯定比银子更有吸引力,蒸汽机的图解说明有数十页,他只把其中的前五页取了出来。
刘鸿渐几乎可以想象,这戛然而止的感觉会让宋大爷如何抓狂。
“派人把这个送过去,记得用信封封好,告诉送信的人,此信只能宋应星本人查看,而且看完还要上缴。”
刘鸿渐笑着对老梁头道。
哼哼,我就不信宋大爷你不上套。
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笑的这么……啧啧,猥琐!梁阳心中犯嘀咕。
“哦,要多派人,还要派好手,记住,这封信万不可有失,嗯,宋大爷也不能有失!”这图纸如果丢了,那实在是损失重大,刘鸿渐不得不再三嘱咐。
“是,大人,但如果那宋应星依然不肯来呢?”老梁虽然不解为何指挥使大人如此上心,但他就这点好,不该问的不问。
“不能,不能,相信本官!本官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还没待刘鸿渐继续吹牛C,便被门外传来的破驴嗓子打断。
“大人,宫里来了位公公,带来了皇上的旨意!在咱家等着呢!”
牛大棒槌在锦衣卫衙门也是熟人,连招呼都不用打便从外面进了来。
“我R,这公公怎么三天两头来!”
匆匆的从锦衣卫衙门赶到自己府宅,来传至的太监早已等候在前院中厅。
“哎呀,小喜子你又来了,可是皇上又赏本官了?如果不是银子的话就不用读了!”
刘鸿渐嬉皮笑脸道。
王二喜乃是安国候府的熟人了,几乎三天两头就要来一趟,要么是传崇祯的口谕,要么就是圣旨。
“安国候莫要胡言乱语,接旨吧!”王二喜没接刘鸿渐的茬儿,他这随堂太监也当了差不多一年了,早不像刚开始那般惊慌失措。
虽然他和安国候算是老熟人,但宣读圣旨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必须板着脸庄重的宣读,否则落人口实,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同行惦记着他的位子。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安国候刘鸿渐,督师蓟辽以来,功勋卓著,朕心甚慰,今辽东复定,经内阁议,暂撤除蓟辽督师之职,改安国候前军都督府左都督为中军左都督,以左都督衔提督京营,望卿戒骄戒躁,为大明社稷谋福,钦此!”
这是?又换了个官儿?
本来以为卸下督师的名头,就能专心的搞搞工业、种种地,顺便再挣点银子花花。
这现在又是都督、又是提督的,还让不让人安心种地了?
“我说小喜子,皇上这是听谁蛊惑了,本候都已经禀明皇上不当这督师了,怎的又多了个提督?”刘鸿渐接过圣旨,遛了一遍对着王二喜说道。
王二喜一脸黑线。
要说他这随堂太监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他可是司礼监的随堂,而且是经常跟随皇帝身边,马上要荣升秉笔太监的随堂。
平日里出宫传旨,就算是比安国候爵位更高的皇亲国戚家里,哪个见了不是笑呵呵的叫着喜公公说着好听话?还赏银一大把?
怎的每次到了这安国候家里,不仅好听话从来没听到过,赏银那也是一个子儿没有,还一口一个小喜子!
这王二喜倒没啥可生气的,毕竟他是皇上的家奴,安国候立下那许多功勋,万岁爷高兴,他也高兴。
关键是,万岁爷这是在给他加官进爵啊!
每次传旨不是加官进爵,便是赏赐贡品,可倒了这儿,安国候的回复全是埋怨,甚至诽谤!
简直是见了鬼了,R了狗了有木有!
“安国候谨言慎行!不得妄语啊!皇上这是对你的恩宠,若是其他官员得到这些,不知要高兴的去祖坟上香了!你倒好……”
“哪里哪里!本候是觉得,功高震主嘛!而且这不最近在种地嘛,又要提督京营,若本官没有料错,京营应该只剩下两万五千军士,犯得着吗?”
京营原有十万步卒,江北之行,由于朱纯臣的疏忽,中了贼人埋伏,共损失一万六千士兵。
按照昨日的计意,秦夫人那边要借调四万,老黄那儿两万,京营便只剩两万余步卒。
“皇上口谕,京营余部自有将官训练,提督之职只是防范突发之举,不必每日去大营坐班。”
王二喜简直觉得安国候上辈子肯定是踩了不少狗屎,不然哪里来的这般恩宠。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连这些都考虑到了!嘿嘿,嘿嘿。”刘鸿渐顿觉有些惭愧,只得打了个哈哈。
“咱家还要去宫里回话呢,安国候,咱家先走一步了!”
这安国候府太邪乎,王二喜决定此地不宜久留。
“公公慌些什么,宫里也不差这一会儿,给本候讲讲今日朝堂上都发生了啥?”
秦、黄二人关乎大明的安危,也关乎他的大计,他自己也是极为上心,若不是早上实在不想出被窝,他还真打算去看看。
但是明朝的早朝太坑爹了,这寒冬腊月里的,起大早不说,还要跑那么远。
先在午门外集体吹冷风,等皇上召见,然后你以为就能进屋子了?开玩笑。
除了一些重大之事,或者逢初一、十五等可以在皇极殿早朝,其余皆是皇极门临门听政,其他大臣呢?
不好意思,继续吹冷风吧!
“今日早朝安国候你真应该去,朝堂吵起来了,吵的不可开交,万岁爷气的不行。”王二喜也是说的义愤填膺。
原来早朝一开始崇祯便宣读了昨日与内阁议定的章程。
破格敕封秦良玉为忠贞侯,加封太保,封西南总督,总督川蜀、湖广、hou四省军务。
敕封黄得功为靖南候,宣辽总督,亦加封太保,总督九边军务。
此两道旨意刚一宣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黄得功本就是伯爵,又有平叛之功,晋升为候,倒还说的过去。
可这秦良玉何许人也?许多新晋的御史言官压根就没听过,还是个女的,这也加封太保了?
关键是总督历来由文官担任,武将?他们只知道打打杀杀,有何资格担当总督职位?
于是乎,除了几位先前便被崇祯训斥一通的阁老默不作声外,其余所有文臣皆出班反对。
有说崇祯滥施恩典,不珍惜祖上爵位的,有说武将担任总督,有伪祖制的。
表演最精彩的莫过于礼部尚书马士奇,这厮先是引经据典,然后又痛斥黄得功为粗鄙之辈,大字不识,一副忠肝义胆、仗义执言、忠言逆耳的做派,最后竟哭晕在朝堂。
崇祯十七年来看惯了这场面,倒也没有太生气。
可文臣们不依,毕竟他们坐在武官头上拉屎拉尿惯了,现在突然反过来了,如果纵容此势发展,以后他们见了武官岂不是无法趾高气扬了?
这肯定不行,必须死谏、死谏!于是乎满朝文臣以集体辞官相威胁,想逼皇上妥协。
崇祯怒极反笑,把闹腾的最欢的几个御史直接就地免了职,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马士奇都挨了廷杖,然后甩着袖子便回了乾清宫。
当然,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文官们只是爬起来互相鼓气,相邀明日再战。
“哈哈哈哈,这些鸟大臣,就知道是这德行,幸亏本官没去,不然又要被恶心一次!”刘鸿渐听了王二喜的叙述,乐的不行。
在他看来,秦良玉、黄得功二人功勋卓著,要能力有能力,要功劳有功劳,若早日放了权,说不定大明现在早已国泰承平了。
“侯爷莫要小瞧这些大臣,他们都已知道这些主意是你出的,我听下面的人说他们要联合起来对付侯爷你呢!侯爷可要当心啊!”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王二喜有些担忧出言提醒道。
毕竟自从有了安国候,万岁爷近日不仅吃的多了,起色也好了,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是开心。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黄得功的人前来求见!”管家牛大年裹着袍子前来通报。
“得,这是来道谢来了,咱家就不打搅了,回宫复旨喽!告退!”王二喜抱拳行礼,带着两排小黄门出门而去。
黄得功惴惴不安的在安国候府门口徘徊。
他身着便服,也没有带任何随从,以至于侯府的下人竟然没人认得他。
他也不生气,区区一个副总兵在满地都是勋贵的诺大京城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来谢恩的,之前在朝堂里,若没有安国候的建言,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结局。
军功自然会全部被朱纯臣拿走不说,自己呢,被痛斥一通,下放到荒野之地继续当他的副总兵,这还是好的。
但他得罪的是成国公,不仅如此连皇上也是看他不上,说不定干脆就得回家养老了。
想他一生征战数十载,刀口上舔血,过惯了厮杀的日子,到头来却仍然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武夫。
世事难料,如今他不仅没有被怪罪,反而被安国候举荐,成了宣辽总督。
他算是明白了,你在战场再能打、再勇武,如果在朝廷里没有人,都没有用。
你的功劳再大,也不及御史文官在皇上身边吹几口风,所以,想安稳的在外头打仗,必须得有靠山!
而朝廷里谁的关系最硬?
自然是安国候了!
谁敢在朝堂之上硬怼一个手握实权的国公?谁敢明目张胆的去找皇上蹭饭?谁敢在皇上跟前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谁敢藐视朝堂不上朝?
不仅如此,人家还特别受皇上器重,就算他线条再粗,也能看出,皇上对安国候的信任,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要想安稳的去辽东当他的总督,这颗大树,他一定要抱上。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侯爷有请!”正思索间,一个下人出来唤他。
黄得功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步进了侯府。
“黄得功冒昧来访,特来感谢侯爷大恩!”黄得功刚进得中厅,便朝着刘鸿渐弯腰行礼。
在明朝,拱手礼是熟人相见最普通的礼节,而黄得功此举,已是以一个下属或者晚辈的身份行礼。
“黄老将军折煞本候了!莫要如此。”刘鸿渐眼见黄得功如此,大吃一惊,赶紧上前。
“老将军不来,本候也正有事要拜访的,快请坐!”刘鸿渐说道。
“侯爷恩德,黄某记在心里了,以后若有差遣,黄某当在所不辞!”
黄得功灰白的胡子抖动间,话是说的极为铿锵。
得,这是来递‘投名状’的!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居然连……
“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做什么,辽东战乱之地,以后要老将军多担待了!”
刘鸿渐表面上充满忧虑,但心中实在是很舒坦,掌兵是很威风,但打打杀杀总归是不好的。
“那是卑职的责任,卑职定当精忠报国,不负皇上的器重和侯爷的举荐。”黄得功向上拱手道。
“老黄!你再这般唯唯诺诺,本候就也不待见你了!走,喝酒去!”
刘鸿渐瞪了黄得功一眼,他当然不知道,一个没有靠山的武夫行军在外要受多少桎梏。
但他实在是不忍一个老将,明明是顶天立地、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响当当的汉子,如今却如此低声下气。
听闻黄得功嗜酒,他早已命红姐张罗了一桌好菜,他要用烈酒唤醒武人的血性。
一声老黄,黄得功被吓了一跳,这是没把他当外人了,又听闻有酒喝,眼神也是一亮。
要说这黄得功,那可真是嗜酒如命了,打仗之前要喝酒,血战之后也要喝酒,高兴了要喝酒,不高兴了也要喝酒。
简直就跟后世的人抽烟一样。
桌子上摆了一桌子菜,但盛酒的器皿却极为怪异,刘鸿渐身前是一个小小的酒盅,而黄得功面前却是一个大海碗。
“来,喝!”刘鸿渐端起酒盅。
“这……”黄得功:……
“怎么,不敢?我听闻老黄你可是很能喝的!”刘鸿渐似笑非笑,如此行事一来是想让老黄放飞自我,二来嘛!
他确实喝不过人家!
“行,干!”
……
几碗酒下肚,黄得功仍然是面不改色,看的刘鸿渐啧啧称奇。
“老黄,本候问你,若鞑子来边城袭扰,你当如何行事!”该说正事了,刘鸿渐放下酒盅道。
“黄某当率铁骑迎击。”黄得功几乎没多想。
“辽东已没有铁骑!”
辽东仅剩的两万骑兵已经留在大同至延绥一线驻防,哪里还有什么铁骑。
“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你再能打,以步卒对抗满清的铁骑,也是只能望洋兴叹。
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本候送你一个字,守!”刘鸿渐喝了一口酒,道。
“此去辽东,你不必非要与鞑子硬碰硬,只要守住现在的防线,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万不可逞一时之气。”
他的工坊有那许多工匠和建筑工人,想来不过了多久便能建成,等遂发枪试制成功之日,便是大明出关与鞑子决战之时。
但是当下,极度缺乏战马的情况下,才是最难熬的,太被动了。
“黄某记住了。”虽然不知道侯爷所说的什么遂发枪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没有战马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再者,老黄你现在已是宣辽总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用本候说明,你只需记得只要对我大明有利的,便不用有什么顾忌。
朝廷这边有我,放开手脚去做便是。”
边将悍勇,这空降过去的总督难免有人不服,刘鸿渐此举,便是给黄得功吃下一颗定心丸。
辽东与江南一样,再没有生力军加入之前,能守住现在的局面便是大功一件,如今太仓银充盈,明岁皇上必定要大肆征兵。
等这些部队训练初成,大概也需要半年时间,那时,他的秘密武器大概也能派上用场了。
一个字,等!
黄得功自是感激不尽,此番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几碗酒下肚黄得功也是眉开眼笑。
等送走了黄得功,刘鸿渐正想去内院看看两个小妻子,谁知还没走两步,便被下人喊住。
“老爷,外面来了个叫顾然的,说是从SX而来!”
黄得功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安国候府,刘鸿渐也在侯府门口见到了自ShanXi而来的顾然。
二人寒暄一番进了屋子。
“锦衣卫副百户顾然拜见指挥使大人。”外面人多口杂,顾然到得屋子才敢见礼。
从ShanXi归来之前,刘鸿渐专门面见了顾大通顾然父子,顾大通心怀仁义,又经商多年,是个难得的代理人。
而ShanXi初定,为了监察各处动静,刘鸿渐专门在边镇大同建了一个秘密据点,以顾然为锦衣卫副百户,专门负责侦查境内官员、兵源动向。
副百户是从六品职位,而锦衣卫又是世袭制,顾然自是感激刘鸿渐的信任,不仅迅雷之间组起了一只缇骑队伍,更是很快的便把网铺开。
此番前来,除却运送煤矿外,便是来汇报工作的。
他此番总共从山西运来无烟煤三百大车,按照后世约120吨,这已经是马车的极限了。
“大人,ShanXi境内目前还算太平,只是百姓们苦于无粮,甚是艰难,好在近日按照大人指定的方位,家父又在大同以北又开了一个较大的煤矿。
征集数千民壮,开采出来的无烟煤除却供给宣府、大同的军营外,家父做主把其余产量皆卖给了南方来的行商,以换取米粮,只是……目前还未有盈利。”
顾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煤本来是烂大街的东西,虽然他们的无烟煤可以直接使用,但那些南方来的豪商根本看不上。
富户都用惯了焦炭,即使你的煤再如何耐烧,奈何这等低劣的东西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一句话,用煤太掉价了。
顾大通联络了几个之前的旧交,好说歹说,卖出去几批无烟煤,换得的米粮堪堪够救济饿的两眼发花的百姓,哪里还有什么盈利。
“之前答应你们顾家,煤炭生意的毛利分两成与你顾家,如今国难当头,你父亲能顾及百姓安危,本候甚是欣慰。
不过本候自然不会亏待为大明抛洒过汗水的有功之人,最迟两月,本候会把推广无烟煤的器械以及方法交付给你们。
到得那时,本候向你们保证,他们会争着去买。”
万事开头难,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同时这也是一个考验,不能共患难的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
“大人为救家父,战死了那许多兄弟,还提携在下入了锦衣卫,我顾家纵是万死不能报其一,家父说了,以后不论处于何种的境地,无论多么艰险,就跟着大人干。”
顾然说的倒是真心话。
“哦对了大人,前些日子,卑职被一个陌生人造访,那人自称是来自蒙古察哈尔汗国,奉其部苏泰太后之命想要面见大人,卑职不敢草率决定,便把他也一同带到了京城。”
“哦?察哈尔部,他们不是在九年前便归顺了建奴吗?
有点意思!把人带过来吧!”刘鸿渐眼光突然冷冽了起来。
其他部落的情况他不清楚,但这个察哈尔部,他可是印象深刻。
当初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也算是一代天骄了吧,作为蒙古帝国的嫡系,黄金家族的第三十五任大汗,林丹汗曾励精图治,试图恢复蒙古帝国往日荣耀,重建祖上成吉思汗的霸业。
但奈何天不随人愿,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又屡遭建奴的威胁,而他的盟友大明也不争气,还自顾不暇,不得已林丹汗举族西迁,客死青海,年仅四十三岁。
通史里只提了这么几句,至于之后的事刘鸿渐便一概不知了,想来肯定是投降了建奴,否则不可能这么久没听朝廷说蒙古部族的事。
来人是一个老者,许是为了掩人耳目,穿着倒是明服,但高大的身躯,狂放的虬髯却与刘鸿渐身后护持的牛大棒槌和李百达不相上下。
“察哈尔汗国阿布奈汗帐下孛罗赤拜见大明伯爵阁下。”老者上前单膝跪地,向刘鸿渐行礼。
自蒙元帝国分崩离析,蒙古诸部向来以藩属国的身份换取与大明互市的利益,但两百多年间与大明分分合合,也没少发生战争。
他们知道大明的官员向来注重礼节,如今有求于人,是以孛罗赤也不敢怠慢。
“你会说我大明语言?”孛罗赤一口流利的汉语,让刘鸿渐有点惊讶。
“孛罗赤三十多年前还曾与大明的一位边镇将军一起征战,在察哈尔部中也有不少明人,是以我学会了大明的语言。”
三十多年前,那时大明还与蒙古诸部是盟友,曾一起征伐过女真,但最后无功而返。
“嗯,不错不错,不过你们情报似乎慢了点,如今本人已不是伯爵了!”
“哦?大人在ShanXi、辽东立下如此功劳,我察哈尔部皆震惊不已,难道大明皇帝陛下竟然有功不赏,昏聩到如此地步了吗?”
孛罗赤年六十多岁了,经历了大明数个皇帝,他似乎知道一些明朝内部的事情,边镇的将军即使有了战功,也多被上头埋没,甚至还要被怪罪。
他还以为面前的伯爵也被如此对待,不仅面露惋惜,看来此番又白跑一趟了。
“大胆,竟敢污蔑我大明皇帝,我看你是不想活着出去了!”蒙古人性子直,顾然也不知内情,还没来得及劝阻就被李百达嗷了一嗓子。
“实不相瞒,目前本人已经是侯爵了!”刘鸿渐微笑着摆手止住了李白达的咋呼,这一刻,,,他要装个C。
蒙古人向来以实力为尊,想来此番蒙古人找上他,也是多番探查。
“啊……是孛罗赤唐突了,孛罗赤代表阿布奈大汗以及苏泰太后恭贺大人荣升侯爵!”孛罗赤自知冒犯了人家,赶忙右手扣胸弯腰道歉。
“无妨,本候心胸大着呢,说吧,你们那个阿什么汗找本候什么事?”
“是阿布奈大汗!”孛罗赤提醒道。
“哦,你说!”刘鸿渐端起茶水装作不以为意道。
他大抵上知道一些此人的来意,虽说蒙古诸部皆以投降了建奴,但此人方才给他行了跪礼,说不定就是还有转机。
既然是谈判,那么……姿态就必须高一些,虽然大明现在在关外很缺乏一个盟友,但该装,还是得装。
“孛罗赤奉阿布奈大汗和苏泰太后之命,送来来自察哈尔部的问候!希望与大明重归旧好!”
孛罗赤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阿布奈大汗的信件,呈交给刘鸿渐。
刘鸿渐眯着眼慢条斯理的打开来看。
我日……这什么玩意儿!怎么全是鸟语,除却盖压的印信看起来有点眼熟外,其余皆是一串串的符号。
刘鸿渐瞅了又瞅,还是不知就里,身后牛大棒槌有些好奇,趴上去看了一眼,也是撇了撇嘴。
他连汉字都不识,纯属瞎凑热闹,还吃了个白眼。
刘鸿渐抬头看了一眼孛罗赤,孛罗赤也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你们的阿布奈大汗,可是林丹汗的后裔?你们既已经投降了女真,为何又来找我大明?”
刘鸿渐当然不会请孛罗赤来翻译,那太有失我大明体面了,况且这信中无非也就是说些要结盟的话,稍后肯定要去趟宫里,还怕没通译吗?
“尊敬的侯爵阁下,阿布奈大汗乃是林丹大汗的幼子,额哲大汗的亲弟弟。
我部前来是带着诚意的,希望侯爵阁下也能摒弃前嫌,毕竟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孛罗赤似乎听出了刘鸿渐的嘲讽之意,虽然心中有些恼怒,但毕竟活了六十多岁,又身负重任,仍是面带着和气。
“哦,阁下所说的是建奴吧!粗鄙之族而已,在我大明铁卫之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本候率两万大明百战之师便能打的建奴鞑子丢盔弃甲!
如果阁下是为此事而来,还是请回吧!”
刘鸿渐大言不惭。
“哈哈哈,侯爵大人的能耐孛罗赤必然不敢小觑,但据本部查勘,辽东到宣府乃至延绥防线,大明并无多少边军,且骑兵更是稀缺,已经到了匮乏的地步!”
孛罗赤大笑。
“难道侯爵大人,能以区区步卒扫灭女真人近六万铁骑吗?”
察哈尔部虽然饱受女真压榨,但蒙古人最不缺的便是马匹,孛罗赤有些得意。
“关你什么事?”刘鸿渐看不惯一脸臭屁的孛罗赤,直接怼了回去。
孛罗赤:……
孛罗赤一脸黑线,他是察哈尔部的必阇(du)赤(相当于明朝的礼部尚书),论辩才,在族中一向是口若悬河、从无败绩。
他想过无数种明人可能的答复,也想过无数种反驳的方法。
可一句‘关你什么事?’,孛罗赤竟噎的无言以对。
是啊,大明固然缺乏骑兵,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又没吃你家的喝你家的,哪用你来蹦出来嘚瑟。
但孛罗赤必须忍下这口气。
察哈尔部自林丹汗去世后,继任者额哲年仅十二岁,部族事务皆是苏泰太后处置,然而额哲刚刚亲政没两年便去世。
接任者是林丹汗的遗腹子,额哲的弟弟阿布奈,阿布奈更小,如今只有九岁,苏泰太后不得已又撑起了察哈尔部的重任。
奈何女真人势强,不断的压榨、凌弱于她们孤儿寡母,苦不堪言之下,听闻大明出了一位战神级的人物。
不仅旬月之间打败了济尔哈朗,还生擒了多铎,这还不算,几个月之后竟然把与他们毗邻的大顺给灭了国。
老成持重的苏泰太后再也坐不住,女真人不仅在他们部落大肆征兵,还收走他们的马匹,离间察哈尔部落内部关系。
族内不少头领皆已心生间隙,图谋分离出察哈尔部,察哈尔部是林丹汗一生的心血,她怎能忍见汗国在自己手中覆灭?
大明虽然羸弱不堪,不是一个强大的盟友,但至少从不插手他们族内之事,女真族太可恶了,他们同是游牧民族,自然知道如何削弱一个部族。
听闻大明出了位不世出的将军,甚得大明皇帝的信任,是以火速派了孛罗赤前来拜会这位大明帝国的新贵,想探寻一番大明的意向。
孛罗赤此番受苏泰太后百般托付,他可是打了包票了,就是忍辱负重也要把事儿办成,如此灰溜溜的回去,如何面见大汗和太后。
“大人,我们大汗的意思是,大明缺马匹,我们愿以马匹换取粮食茶叶,重归旧日茶马互市的荣光,我们愿与大明重新结盟,共同抗击女真族人!”
在谈判桌上,谁先亮出底牌,就代表谁先失去了先机,孛罗赤心中恼羞,自己的对手只是一个年轻人,而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败下阵来。
“哼,你们还知道茶马互市,当年我大明待你们不薄,何以背信弃义投降了建奴?现在想来与我大明交易,可是贵部没有粮食吃了?
或者说,你们从大明换取珍贵的粮食,转手送到建奴那边?好讨好你们新主子?”
刘鸿渐声色俱厉,虽然他知道眼前之人所说应该是实情,但这些鞑子,一向欺软怕硬,你越是强硬,越是不讲理,他们就越是惧怕你。
但若换做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文臣,之乎者也跟他们说一通,只会让这些蒙人觉得不堪一击。
“侯爵阁下,孛罗赤带着诚意而来,我们察哈尔部现在已经限于崩溃的边缘,那女真人不仅要分割我们的族人,还要征集我们的马匹和牛羊。
如此诸部皆是人心惶惶,我苏泰太后也是极为后悔当初投降了女真族。
对了,据我部在女真那边的细作奏报,女真族已经在蒙古草原各部新征集了数万步骑,如今正在厉兵秣马……”
“什么?”孛罗赤惶恐之下,刚说出一半就被刘鸿渐打断。
满清又征兵了?还征兵数万?莫非建奴打算举族背水一战了?刘鸿渐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关乎大明的大事,消息还是太滞后了,看来锦衣卫必须马上着手布置哨骑到关外了。
否则如此重要之事竟然还要外人来报,实在是太被动了。
但眼下刘鸿渐顾不得思虑太多。
“你所说之事本候记下了,本候这就去面见圣上,你且先去等消息吧!”刘鸿渐沉声说道。
侯府管家牛大年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刘鸿渐言语,马上进来安排孛罗赤和顾然的住处。
牛大年知道这个身高马大的孛罗赤是外族人,还专门安排了两个精干的下人,美其名曰保护其安全。
刘鸿渐则马上令人备马,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待到入得乾清宫,崇祯果然还在与内阁商议事务,刘鸿渐突然前来,倒让崇祯分外诧异。
“爱卿今日不来上朝,此番前来又是所为何事?”有其他大臣在,崇祯自然佯装微怒。
“皇上,有大事,你看这是什么?”刘鸿渐把阿布奈的书信交给崇祯。
崇祯疑惑的打开,只扫了一眼便气不打一出来,你猴急的跑过来,敢情就是让朕看这鸟语?
崇祯当然也不识蒙古语,瞪了刘鸿渐一眼,把信件交给了首辅郑三俊。
郑三俊老眼昏花,对着微弱的光看了好一会儿,大抵上看出乃是蒙古文字,便找过来一个礼部的通译。
一番折腾和查验之后,通译断定此信件乃是真的。
信件内容与刘鸿渐所料不差,无非是大吐女真族不是人,他身为察哈尔大汗,念及与大明旧日情义,想重修旧好,一起对抗强大的敌人云云。
“此信是一个蒙古老头送来,此人叫孛罗赤,微臣断定此老头在那察哈尔部也是有着重要的地位。”
孛罗赤的气度、见识别说是在蒙古部落,就是在大明也是少见,若不是刘鸿渐不按常理出牌,换一般人还真不见得能攻破此人的防线。
“此人还说,建奴那边目前正在大肆在蒙古诸部征兵,微臣觉得事关重大,是以不敢耽误,马上来此向陛下禀告。”
满清本族全族人口不过四五十万,能从中召集六万强兵已是不易,若想与大明争锋,征兵必然要从蒙古草原诸多的部族下手。
崇祯面色也是变得凝重,十几年来,区区满清把他折腾的精疲力尽,大明的财政也是被辽东拖垮,如今满清又卷土重来,半年后……
“皇上,此事需要慎重对待,臣听闻满清为了整合蒙古诸部,大搞和亲政策,如今十几年过去,许多部族已经与满清达成合议,此番征兵,必是为了图谋我大明!”
次辅李邦华说完叹了口气,他这个兵部尚书当的也真是累,四处缺兵缺粮不说,手下竟然连个能征善战之人都没有。
“皇上,臣素闻察哈尔部与满清不合,察哈尔部乃成吉思汗直系后裔,草场广阔为满清所嫉,虽说限于局势不得不屈从于满清,但其骨子里仍然桀骜不逊,满清必然不容于他。
既然察哈尔部主动提出与我大明重新结盟,依微臣看,此事可行,察哈尔部不仅可以为我大明提供所需战马,真待日后与满清作战,察哈尔部还能牵制其后方,当时百利而无一害!”
建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倪元璐也发言。
其余几位阁老也皆是附议,这倒是让崇祯和刘鸿渐深感欣慰。
现在内阁的七位阁老虽多已老迈,但其战略眼光都很独到,虽然也是读四书五经出身,却并不像其余诸臣般迂腐。
此事若在朝堂之上廷议,估计现在早已吵翻了天,刘鸿渐甚至都可以想象,肯定会有不少文官大呼背信弃义之辈不足以谈合盟之事云云。
听完诸位阁老的意见,崇祯并未下定论,而是看了一眼刘鸿渐,示意他也说下。
也不知从何时起,似乎这已经成了习惯,一些关乎大明的大事,崇祯听完内阁的意见后,往往是还要等刘鸿渐发表完意见才下定论。
而刘鸿渐的意见往往又得崇祯青睐和看重,似乎……他安国候已然凌驾于内阁之上。
不仅倪元璐微微皱眉,连内阁首辅郑三俊也是深感不安。
“皇上,这盟必然是要结的,但结盟还不是当下的紧要之事,那察哈尔部自己已经自顾不暇,就算结了盟,他们才能有多少士兵?
只不过倒是可以借结盟一事,多从察哈尔部购置写军马,而且,这价格也可以压的低一些。
再者,为了防止其做墙头草,此事还要派人故意传递给建奴,这样不仅能加固大明与阿布奈的联盟关系,而且可以使祸水东流,我大明也能多些时间准备。”
此计虽然有些毒,但身为大明侯爵,所思所虑之事当然以大明为重,至于外族,等鹬蚌相争,打的狗血淋头之后。
我大明挥师北上,搭救察哈尔于水火,他们不还得感恩戴德?
“安国候此计甚妙!”中极殿大学士孟兆祥出言附议。
孟兆祥在内阁中除却世交刘鸿渐,便属他最年轻,说起来他这大学士之职,也是崇祯念其举荐刘鸿渐有功,特为赏赐。
是以话孟兆祥话并不多,但他也非迂腐之人,是以听到此妙计,马上出言赞成。
其余几人也是眼睛一亮。
“这还不够,皇上,他满清就那么点人竟敢图谋我大明,这是欺我大明无人啊!
他们举全族来战也不过数十万而已,我大明有一万万百姓,怕他作甚,我大明也征兵,而且要多征,依微臣看,至少要征兵五十万!”
刘鸿渐伸出五根手指,惊的内阁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次征这么多兵,就算大明国库的银子能负担,就是军粮也承受不住啊,银子又不能吃,这安国候莫是疯了吗?
刘鸿渐当然知道这些同僚为何而担忧,但他仍然对这些大臣有些不满。
辽东至延绥、宁夏防线,在成祖时期,那可是有着三十万的驻军,这还只是九边的边防军,而京营更是七十二卫,也是三十四万军队。
泱泱中华如此大的领土,就是后世也有上百万军队,而当下的大明呢?
辽东防线整个加起来,堪堪十二万边军,防守诺大的防线已然捉襟见肘,若想出关迎敌,根本就拿不出多余的兵力。
京营被黄、秦二人瓜分后,如今只剩可怜的两万余士兵。
南边又是动乱不休,平定之日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按照原定的计划,明年征十万,后年再征五万,想一举平定内忧外患,不知又要多久。
“至于诸位所担忧的粮食,江南的若是不够,微臣倒是知道一个人,只有给银子,他肯定能给大明搞来粮食!”
刘鸿渐想起一个人,不禁眼神阴翳,嘴角上扬道。
“不知侯爷所言何人?”东阁大学士督察院左都御史施邦昭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东南沿海应该有个叫郑芝龙的……”刘鸿渐历史学的不好,又没空去翻书,只是凭印象知道有这么**人物。
“爱卿所说乃是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郑芝龙郑爱卿吧!”崇祯见刘鸿渐神神秘秘的,一位他又开始卖关子了。
所谓卖关子,装臭屁,放到后世便是装C吧!
可谁知这个C没装成,崇祯早就知道有这号人物,而且当年招降海盗郑芝龙,还是经的他的手。
虽然近些年郑芝龙跟朝廷没什么太密切的联系,他本人也从未来朝见过崇祯。
但郑芝龙依靠着心狠手辣,把自己当年的拜把子海盗兄弟撸了一个遍,自己也靠着这些功劳从一个游击,逐渐升到了后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从一品武官。
要知道各部尚书才是正二品。
但武官就是武官,从一品又如何,在朝臣们看来仍旧不过是一盗匪矣。
是以只要东南沿海没有海盗扰民,朝廷对郑芝龙极少过问,而郑芝龙也乐的清闲,从不给朝廷找麻烦。
“那就好办了,既然是我大明臣子,皇上只需下一道旨意,找他要粮,要多多的要,嗯,连银子都不用出,这简直不能再划算!”
刘鸿渐琢磨了一下,海盗?应该是很有钱的吧,他可不相信这厮能安分守己的为大明守着海防,而不做背地里的勾当。
不行,回头得让老梁去查查!下回穿越一定要学好历史啊,唉,刘鸿渐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然而,令崇祯以及诸位阁老始料未及的是,在他们眼里的一个粗鄙之辈,才是真正的东方大佬。
史载:“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自筑城安平镇,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
以FuJian为基地,通东洋、南洋诸地,八闽以郑氏为长城,郑家船队之强如此可见一斑。
“朕乃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行事?”崇祯瞪了刘鸿渐一眼。
意思很明显,他是大明的皇帝、是天子,怎么可以向一个臣子要粮食,还不给钱?这面子往哪搁?
而且要供养五十万新军,这军粮、饷银、装备支出将是一笔天文数字,郑芝龙区区一个都督同知如何负担的起?
要说崇祯皇帝,实在是一个很会体察臣子之苦的好皇帝,但往往只为他人着想的人,自己一般都过的很苦。
因为你不知道你所着想的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如果崇祯和刘鸿渐知道,人家一年的岁入,远超整个大明好几倍,不知崇祯会不会吐血,更不知安国候会不会兴奋的以为又是一个行走的钱袋子。
“皇上,微臣记得前两年……”刘鸿渐向来是口无遮拦,他记得前两年崇祯还让臣子募捐来着,那时就有面子了?
“安国候,此事容后再议吧!”首辅郑三俊大概知道安国候想说什么,赶忙打断了安国候,这个家伙的嘴啊,太欠了,若是一般人,不知被砍了几次脑袋。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其余几位阁老对了一眼,也是心呼庆幸,这话要是说下去,少不得背锅的还是他们这些老臣。
众人皆闭了口,崇祯大概也想起了往事,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嘿嘿~臣的意思是,前两年,臣还在家里啃窝头呢!臣有今日,都是皇恩浩荡啊!”刘鸿渐也知道自己过分了,赶紧拍了个龙屁。
得亏脸皮厚,兼又崇祯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不然若是常人,如此不给面子的掀皇帝伤疤,那绝对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样的人,也就是在大明,若是在后世清宫戏里,绝活不过两集。
“此事容朕想想,年后再议吧!这眼下就要过年了,众卿家里可都还过得去吧!”
如此当众揭人伤疤的事,崇祯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出言斥责。
这让刘鸿渐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在皇上面前瞎蹦跶,跟个孩子似的不断的给他出新问题。
以侯爵之位入了内阁便是破了祖制,以武官之身任了督师,又是破了祖制。
面前的这位中年大叔,不知为了他的这些馊主意,顶了多少众臣的谩骂和压力。
而他呢,不顾面前人对他的殷切希望,却只是想着如何逃避身上的重担。
或许在这位中年人眼里,他还只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吧,刘鸿渐不禁有些汗颜。
“谢皇上关心,微臣家里还过得去!”几位老臣也是赶紧拱手谢恩。
明日就是除夕了,折腾了一年,终于能放一天,哦不,两天假了。
要说这明朝的假期,也算是另一朵奇葩了。
秦汉时期,官员基本一年有七十天假期,唐代呢,官员休息日十天一次,称为旬假,算上什么传统节日、宗教节日,也还凑活。
到了宋代,就比较惨了,只有十八天公休,剩余的三十六个节日假期,则要出席各种活动的庆典仪式。
到了明朝呢,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明朝开国太祖朱重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常常工作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朱重八先生自己不放假,当然也不会给臣属们放假,因此,整个朝堂上几乎是全年无休无止地在工作。
什么老子的诞辰、佛祖的诞辰都木有用,一律给老子干活!
到了后来,不止朝臣们受不了,朱重八的子孙估计也没继承老朱废寝忘食的基因,不得已改制。
一年放假三天,春节、冬至以及皇帝的诞辰。
今年北方平定,国库太仓银也充盈,崇祯高兴,特许放假两天,比往年多了一天。
这足以令朝臣开心不已了。
但一如后世般,除夕仍然是要上班的,而且明日朝廷还有大事举行。
“嗯,那便好,诸位爱卿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崇祯关心的道。
“哦对了,明日之事礼部办理的如何了?”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马士英奏报,万事皆已齐备,皇上无需挂怀!”首辅郑三俊回复道。
“如此,诸位阁老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微臣告退!”呆坐了半晌,刘鸿渐也终于如蒙大赦般跟着几位大爷出了暖阁。 爆炸吧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