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毕竟是企业,凡事都有个规章制度,开发部要拿布匹做样品,必须得开单子,这很符合公司的业务流程,也很正常。
但像现在这样卡着,就不正常了。
刘总签字的单子递给了仓库库管,没想到仓管只看了一眼,又道需要样品具体图纸,不然不知道具体数额。
张宽指着单子的“一切所需配额务必配发”几个字质问仓管,“你看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刘总都说了,她需要多少全部配发,还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三十多岁的仓库主任比张宽的态度更气愤,“所需配额?她要一万米我是不是得给发一万米?这几个字怎么了?别说是刘总写的,就是刘总亲自来,他不说个一二三我还就是不给他发。”
看着对方气焰嚣张的嘴脸,张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从仓库出来,路上寻思一番,问徐娇娇,“她和你有过节?”
徐娇娇脸一红,“不知道,她是李经理的老婆。”
难怪了,张宽心说,这疯婆子可能嫉妒徐娇娇的相貌,也可能是李经理天天和徐娇娇一起工作,让她心里不爽,所以才故意刁难徐娇娇。
当下回去重新写清布匹颜色,尺寸,规格,又重新找了刘总签字。刘总对这种事只是笑笑,他不方面表达什么,如果他责怪了仓库人员,恐怕以后的布匹怎么少的谁都查不出来。
这回,张宽一个人去领材料,徐娇娇在办公室等,仓库主任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问张宽,“小伙子,你是设计部新来的?”
“我是业务部的,小张。”
“哦,我知道了。”那个少妇忽然惊觉,“你就是为了徐贱人跟人打架的那个小伙吧。”说完又捂着自己嘴,呵呵地笑,“我这么说你别生气,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依我看,徐娇娇比她强百倍,你跟徐娇娇好,我一百个支持。”说完,对方亲自把布匹准备好,给张宽放在小车上推出来,又低声道:“我刚才不知道是你,要知道是你需要布匹,一句话的事儿。以后再有这种事,不用亲自来,打个电话就行。”
张宽闻言心里一咯噔,不是说仓库这位主任铁面无私吗?怎么对自己这么大方?看来刘总对他的员工很不了解啊。
当下先谢过对方,毕竟以后可能还要用到,至于她口中的徐贱人,张宽现在也没精力去操心别人的私密事。
布匹一送到开发部,若若的微信就回了过来,她认为男式中山装和西装的都不错,可以制作两套看看。女式的则选了西装短裙套和民国套两种,所不同的是,她在女式衣服上做了些修改,上身添加了一个花领子,使胸前尽可能地少露肉出来,同时蓬松的领花也能弥补一些平胸女孩的不足,用若若的话说,校服的本意就是使所有学生摈弃贫富差距,不以有色眼光看人,所以尽可能地考虑周详一些。另外,女生的裙子高度延长到了膝盖上方,而不是最先的大腿根。
徐娇娇很惊讶客户的专业目光,当下就表示立即修改。
张宽的意思则是,能不能晚上加班把这几套衣服赶出来?因为事情紧急,越早成功就越好。实际上张宽自己也不知道这事有多大成功几率,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得尽快把样品给制作出来。
徐娇娇想了想,对此没有反对意见,不过有个要求,全程张宽必须参与。
晚饭时候,办公室其他人员都已下班,徐娇娇的新图样才做出来,剩下的就是依靠生产部的精英们制作,不过作为设计师,徐娇娇得在一旁指导确认。
趁这个时间,张宽请徐娇娇去外面吃饭,以示犒劳。
两人都是电动车,徐娇娇就笑道:“那你带着我吧,免得我电动车没电,等下晚上回不去。”
于是张宽带着徐娇娇,去了温塘口的一家饭店,让徐娇娇点菜,点最贵最好的。他说,“娇娇,如果这次能成功,万源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你,就是万源的大功臣,所以就放宽心,想吃啥点啥,吃多少都行。”
徐娇娇一声轻笑,“瞧你说的,好像不是为了公事你就不想请我吃饭一样。”
张宽被噎得一时语塞,心说这女人说话真直接,到底是熟女,社会经验丰富。
徐娇娇拿着菜单,对张宽道,“来个虎皮豆腐吧,别的你自己点。”
张宽拿过菜单看看,虎皮豆腐才十五元,心说徐娇娇真会过日子,自己拿过点了个水煮鱼,辣子鸡,京酱肉丝,又来了个酸辣汤。
徐娇娇听后一直劝阻,“别点那么多,我们又吃不了。”
张宽道:“没事,有公司报销。”
徐娇娇这才放了心,“那还好,要是自己过日子像你这样大手大脚,谁敢跟你过啊。”
张宽嘿嘿一笑,“没事,我老丈人是大款。”
徐娇娇闻言一愣,“你老丈人?你结婚了?”
“那倒没有,不过以后会结吧。”
徐娇娇脸色就忽然很难看,冷冷地问,“那你订婚了吧?”
“也没有。”张宽并没有从徐娇娇那笑眯眯的表情上察觉出什么不对,很平常地说,“只是提了提,能不能订婚,还得过几个月才知道。”
徐娇娇这才好受些,气恼地踢了张宽一脚,问道,“照片好看不?”
张宽一愣,脸就红了,但心里知道这时千万不能承认,于是硬着嘴道,“什么照片,我不知道。”
“设计图照片啊,你以为是什么照片?”徐娇娇反问。
张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好看,客户都满意了呢。”
徐娇娇闻言不再说话,等菜上来默默吃饭。
饭店外面,一辆丰田霸道车上,唐一诺对着车上其他三个人指着张宽道:“看见了么,就是那个小子,给我放心整,我打听过了,那小子是南张村的,他爹是个劳改释放犯,没什么背景,只要不出人命,多大的事我都担着,但必须要让他知道,是谁整他的。”
副驾驶上的黑脸汉子拿电动剃须刀在下巴上来回磨砂着,嘿嘿笑道,“屁大点事,也值得叫我从市里回来。”
“你知道个屁,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是个好人了。”唐一诺不满地抢下那个电动剃须刀,放回车兜里,“我可告诉你们,和他吃饭的女的,是你们以后未来的大嫂,该咋做知道不。”
后座上一个挂着城管臂章的年轻人懒洋洋道,“那给他安个嫖娼潜逃的罪名?”
另一个则持不同意见,“屁,哪有嫖娼潜逃的罪名?不懂别几把胡说,我看就来个QJ未遂吧。”
张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反而在饭桌上继续和徐娇娇谈笑风生,逗的徐娇娇直乐。
张宽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徐娇娇就问,“好吃么?”
张宽点头,“好吃。”
徐娇娇道,“那可是我点的豆腐。”
张宽眼一瞪,“咋,你的豆腐我不能吃?”
徐娇娇就咯咯地笑,“吃吧吃吧,我的豆腐你随便吃。”
这时,饭店大门被人推开,四五个身高膀圆的年轻人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嘴里喊着老板,赶紧弄几个凉菜,来几瓶冰冻啤酒,哥几个都快干死了。
几个人就在张宽旁边的桌子坐下,其中两个,一坐下就盯着这边拼命地看,徐娇娇感觉到对方目光不善,就把脸往一边转。
毕竟她不是小姑娘,知道这几个货色心里什么想法,张宽是个白净瘦弱的业务员,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害的张宽被人修理一顿。
岂料,张宽也在盯着对方两人看,而且看形势是越看越过分,双方都站了起来。
“狗日的,你是不是君宝。”
“麻痹的,你认出爷了。”
双方的对话刚完,饭店大门又被人粗暴地推开,三个獐头鼠目的汉子走了进来,成品字型朝着张宽包围而来。
徐娇娇听到张宽和旁边一桌人的对话,心说要糟,这话里火药味这么浓,怕是以前的旧恩怨。正准备拉着张宽离开,没想到门外又进来三个人,这回徐娇娇看的清楚,唐一诺的车就在外面,用大腿想都知道,唐一诺本人也正在车里看着。
看来,今天张宽这一顿打是没跑了,心说这人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和自己吃个饭居然有两拨人想动他。
后面进来的黑子等人已经站在了张宽面前,冷冰冰地点名道,“张宽,往出走。”
张宽眼睛一翻,就知道什么意思,肯定是有人想弄自己,但不知道是谁,或许是晨光机械厂的陈部长,或许是唐经理,就这两人,最近他也没得罪其他人,至于以前的旧仇,那些苦主一般都是亲自动手,才不屑于从外面请人。
面前这几个,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混混,身上明显带着市里混混们的霸气。
而本地混混,最大特点,就是无赖气。
所谓无赖,就是动手前根本不会废话,更不会打招呼。
所以张宽根本没考虑,直接抄起面前的水煮鱼就盖到了对方脸上。
与此同时,另一桌的汉子也喊了一句,“等啥,给我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徐娇娇根本来不及反应,突然之间一盆水煮鱼汤水乱溅,接着就看见瘦弱不堪的张宽,忽然变的像战神附体,身体无比灵活,水煮肉扔完辣子鸡又跟着上去,所不同的是,这次盘子直接砸在对面的人脸上,直接碎成好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