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璞玉英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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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璞玉英气发
渔美人走后不久,翠倚蹦跳着从里间来寻我,待她看见我手上的泥土,吓得脸都白了,道:“我的小姐,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可是经不起折腾的啊!”
我回道:“我哪有那么金贵,你忘了,在家里时,你忙不过来,我不是也一样做事?现在在胎位已经稳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大夫也说适量的运动对孩子好。”
翠倚知道说不过我,又不甘心我捣什,生怕会惊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便把气撒在宫女太监身上,道:“你们几个是怎么照看的?要是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何差池,我非要禀告皇上,让他看了你们的头不可!”
小宫女小太监抖得如同筛糠,其中一人很是弄不明白,状着胆子问道:“主子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龙种?”
这大概也是其他几人迫切想知道的,皇上现今都没有子嗣,也不排除在外找人等到怀孕再接进皇宫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该是国宝级的,几个太监悔得肠子都青了,眼神齐刷刷往宫女射去,言下之意是你们是女的,怎么也没看出这位主子是怀着身孕呢?要是她真有个什么,我们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哪!
宫女也是很无辜的样子,我们压根就没怀孕过,哪看得出来啊!哎呀还好刚刚美人没有做出太过的事情,不然我们一准跟着遭殃。
我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觉得特别好笑。深墙大院,皇上派了这么几个“不懂事”的人来伺候,不符合逻辑啊。
那边宫女太监还伴着苦瓜脸,翠倚忽然开口,惊得一干人想撞墙弄清楚怎么回事?
她说的是:“当然不是。”
为首的太监眉拧成麻花,就是没明白到底是翠倚说得不明白还是自己听的不明白,不是龙种?瞧着万岁爷要定这主子的样子,莫不是一早就知道主子是怀孕的。那也不对呀,一国之君,竟要个嫁过人的女子进宫。嫁了就嫁了吧,还怀着身孕,皇上竟戴着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天呢,让雷劈了我吧!
我从众人的目光里大致读出了这些信息,当然也不乏现实一些的思考。我让翠倚搬来一把椅子,往上边一坐,拿出主人的架势道:“刚刚你们也都知道,我是身怀有孕的人。皇上也是知晓此事的。至于我因何进宫,如何与皇上相处,都不该是你们要知道的事情。”
“是。”
“任何一个做主子的,都不希望遇到不忠心的奴才,我也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姑息!”
“奴才、奴婢明白。”
我满意地点头,再道:“平日里若无大事,你们只管扫扫院子弄弄花草便是,里阁的事情,我自会吩咐下来。今日之事,我不想有“锦书轩”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若是有任何人走漏了风声,别怪我到时候无情!”
奴才们忙叩头表示衷心,然后一一的退下。翠倚盯着我,道:“小姐变了,以前小姐绝不会用这么凌厉的语气对待下人。”
我道:“是啊,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小姐是为了保护未来的小侯爷吗?可是小姐,皇上既然知道这是王爷的孩子,一定会好生照看的。”
我摇头,认真道:“记住了,皇宫里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皇上朝政繁忙 ,我的身份和地位都很尴尬,还是要小心为上。”
翠倚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一定小心。”
本是准备着午膳后歇一歇,不料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就纳闷了,我刚进宫,还没有坐热和,怎么就会有这么多人来访,还是已经满身金光的罗玉英。
她穿着一身金丝貂边旖旎水彩裙,头戴几支纯金司雀朝东簪,耳配流苏,脖上一根琉璃小盏金钩链。比起上次一见,又多了几分成熟之美。
翠倚长大了嘴巴,喊出一身“玉英小姐。”
人立马被一般还有些眼力劲的宫女拉下,示意她跪下。
身后的一等宫女面生得很,听见翠倚的叫喊明显不悦,呵斥道:“大胆!雅嫔娘娘的闺名岂是尔等可以随意呼叫!”
罗玉英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道:“无妨。我只是来探探故人。”
我站起身,按着宫规给了完完整整的见礼,道:“参见雅嫔,雅嫔娘娘万福。”
罗玉英捂嘴一笑,样子万分纯真,牵起我的手,直把我带进她的椅子旁边落座,才道:“多日不见,姐姐倒是客气起来了。”
我也笑,道:“身份有别,还是分清楚了才好。”
罗玉英也不答话,环顾四周,喃喃道:“姐姐的屋子好生雅致啊!想当初我搬进“朝夕坊”时,也不过是一床一褥,一丝一线,一笔一墨罢了。“
“娘娘说笑了,皇上对娘娘是情,对臣妾是义,两者岂可混为一谈呢?”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挑衅,让我快要有招架不住之力。我越来越觉得奇怪,即便是以前在王府,我以为王爷会纳她为妃时,她也没有这般狂妄,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由美人升到嫔位,从而更加不把人放在眼里?
可以她现在的表情来看,分明是以为我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一样,来事先看看她眼中的对手是个什么样子?我暗笑,别说我肚子里有个孩子,所想所做全然是为了替孩子着想,没有半分争宠之心。就是我没有孩子,尹树,这位九五之尊,也从不在我心里半分。
罗玉英的醋意,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罗玉英不怒,反倒笑得更加娇艳,道:“皇上对姐姐终归也是不同的,要是姐姐他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当初的誓言啊!”
她大致说的是我曾在罗夫人床前,答应她照看罗玉英之事,没想到罗夫人的临终交托,成了罗玉英要挟的理由。我很是生气,翠倚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即色变,也不说话,只是将泡好的茶往跟前一掷,道:“雅嫔请用茶。”
狠狠地瞪了一眼罗玉英旁边脸色不佳的罗竹。
罗玉英看了眼翠倚,道:“翠倚姑娘还是这般性子呢!跟了姐姐这么久,竟然是连皮毛也没有学到。也不知你那时,究竟是喜欢她什么!不过,都可惜了!”
翠倚又急又气,气冲冲跑开了。
罗玉英见此,很是开心地喝起茶来,还道:“茶叶鲜香,姐姐怎么不喝?”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罗竹终于忍不开口了:“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
罗玉英“咚”地一声掷了茶盏,将那水往罗竹身上一泼,继而愤然道:“回不回去与你有何相干?真以为你是我的亲人吗?”
我想茶水一定很烫,否则罗竹不至于接连退了好几步,他眼里快速闪过一抹伤痛,转而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衣冠上的茶渍,道:“送雅嫔娘娘回宫。”
跟来的宫女齐齐应了一声,包括之前在罗玉英身边不可一世的一等宫女。
罗玉英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方挑起帕子,道:“让姐姐看笑话了,妹妹在宫里也没有几个相熟的人,就指望着姐姐帮衬了。哦对了,妹妹的“朝夕坊”距离姐姐真的很近,不知道在皇上心中,是姐姐多一些,还是妹妹多一些?“
我厌烦地别过头,不想再看到让我作呕的脸。时间真的是一把无情的刀,摧残了太多人的一生。我还记得在临河县含苞待放的罗玉英,那样的圣洁高雅,那样孤芳自傲,那样的智慧纯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权位、爱恋还是其实一开始她就是满腹心机的人?
我不想去想,假若刚直不阿的罗大人和善良大义的罗夫人知道,他们曾经精心栽培引以为傲的女儿,会变成一个处处算计尖酸刻薄的后宫中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条路毕竟是罗玉英自己选的。
她一步步走了下来,坐上了嫔位,以后或许会是妃位。
她想分得皇上的爱宠吗?那又为何在她提到皇上的时候我从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意?
比我更难过的是翠倚,她非常自责,认为如果不是她的一眼罗竹不会白白受辱,她甚至觉得我们一开始进皇宫就是一个错误。
我把她叫到对面坐下,道:“今日同来了皇上的两位妃嫔,你觉得哪一位更为可怜?”
翠倚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玉英小姐,小姐,您说,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道:“她变成今天,是她自己愿意选择的。可是渔美人不同,她如果不做皇上的妃子,她的家人就永远摆脱不了奴籍,她的弟弟也无法参加科举,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不是甘心情愿的,你说,到底谁更可怜?”
“小姐您是说,渔美人才是更可怜的那一个?”
我摇头道:“问题不在于谁最可怜,在后宫里,比雅嫔比渔美人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你可以一一可怜吗?问题是,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留下的理由,也有想离开的苦衷,可是不是事事都可以按照心意来。雅嫔不能,渔美人不能,我不能,你也不能。”
翠倚低下头,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我一笑,道:“你明白就好。若是今天来的不是雅嫔,而是皇后呢?奴才对主子不敬,是大罪!”
人心险恶,我不尴不尬的身份,真的不知道可以保护她几次,况且,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在皇宫里,做一件事,看一件事,说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我真的不知道,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挤破头皮愿意挤进来?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冲喜侧妃,王爷请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