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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章:情意堪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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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阿宁!!!”甫一落地,赫连百潇上前就是一拳,白玉般的面皮涨得通红,羞恼至极。

  连城险险避过,玩笑道,“怎么?你不喜欢男人?”

  赫连百潇凤目里满是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目光不觉向后飘了飘,羞愤得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由扑上前去又抓又咬,“混蛋!!爷爷我喜欢个头!你才喜欢男人!!!”

  南域连城含笑,“我本来就喜欢男人。”

  “你!!”赫连百潇气结,羞愤欲死,上去狠狠一踹,“无赖!流氓!!”

  连城挑挑眉,被一个男人指着鼻子骂流氓,实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好好好,就算你不喜欢男人。”她转到她身前,眉眼间皆是笑意,“赫连公子此番来长留有何贵干?”

  赫连百潇鼓着腮,气鼓鼓的瞪着她,恨恨的环臂转过身去,“哼,还不算为了找你!”

  二人自幼相识,感情深厚,故而定了每年小聚,此番他在山下左等右等不来,心中担心,才寻上了山。

  她倒好,见面就给他来了个“大礼”。

  南域连城神色黯了黯,轻声道,“我那日下山,出了些差错,才没有去找你……”

  赫连百潇难得见她如此认真,不由也好奇心大起,遂嚷道,“山下聚不成,在这儿也一样,臭丫头,走走走,带我喝酒去!”

  连城拗不过他,也知这小子一向刁钻得紧,今天不顺他的意,他日还指不定要出什么怪招子,只得带他去了销魂殿。

  二人隐顿在屋后,石桌摆上酒菜,喝酒谈天。

  赫连百潇听她说了始末,不由也生了些敬佩,叹道,“这千百年间,五宗十派,多得是道貌岸然的所谓‘师尊’,你这师父能护你至此,也是难得了。”

  连城沉默不语,又听他道,“笙箫默……此人我倒是听过,在这九重天上名气也响得很。”

  她淡淡一笑,“我拜入长留这些日子,只觉师父甚好相处。”

  赫连百潇嗤道,“那是对你这自家徒儿,平日在旁人心中定是高高在上的,我可是听说你们长留女弟子的闺房中,十个有八个都挂着他的画像!”

  连城不由失笑,“你倒是清楚得很,如此清楚,如何竟敢去调戏方才那位?”

  赫连百潇脸色变了变,由有些惊魂未定,吞吐道,“我哪里知道那就是妖神大人。”

  想他刚上长留,便见桃花树下倚着个白衫子的丫头,长得灵秀绝色,不由玩心大起,哪想得这丫头比他往日见到的都胆大得多,他辅一靠近,她闭着眼,上来就摸……

  赫连百潇咳嗽了几声,讨好道,“阿宁,这事儿万不可说,不可说……”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他才只摸到个衣角便被白子画九九八十一剑送上西天,实在死得冤枉!

  连城唇角一弯,语气里添了分不易察觉的暧昧,“有你的陵护卫,你怕什么?”

  赫连百潇脸皮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再度往身后不远处瞄了瞄,黑衣男子抱剑站在不远处,听不见这边的动静,眉目却一刻未离开,眸光幽深,俊朗面容上是万年不变的平静。

  赫连百潇低低头,见他看着,不由热着脸包好了一个水盈的桃子,凑到她嘴边,“

  阿宁……”

  连城无奈,“又来?”

  赫连百潇强撑着道,“都送到你嘴边了还不赏脸?”

  连城睬都不睬,天知道他哪里是真心请她吃桃子!

  不由一叹,众人只见他平日里风靡万千,谁知真到了关键时刻,这小子却是个茶壶里煮饺子的性子。

  话说赫连其人,平心而论,实乃风流倜傥花花公子一枚,用他自己的话说,即便登徒子,也登徒得很有格调。

  赫连一族若追溯至开天辟地,与女娲都尚有些裙带关系,但一代代传下来,个个贪懒不肯修仙,又仗着长生不老的天赐,倒也乐得自在。轮至赫连百潇这一代,更是将“执绔子弟”四字发扬得淋漓尽致,其人酷爱拈花惹草,百多年里欠的桃花债若聚起来,简直能挤垮南天门,生了一张祸害脸,美目一挑,便能勾了仙女魂去,情话说起来如同家常便饭,如此上天下地自在逍遥的贵公

  子,若非要鸡蛋挑骨头挖出些缺点来,到也着实有两个。

  其一,该男子无比八卦!

  上到玉帝老人家枕头的式样,下到仙门小弟子间二女争夫的戏码,东家找狗,西家捉奸,该小子无所不知。

  若论这世上哪个通晓天地,除了异朽阁主不作他想,但古人有云,一个人的精力花在了哪里,是可以看得出的。

  想必异朽阁主也不一定知晓,今年嫦娥家的玉兔又生了几窝?

  至于其二嘛———

  “想我赏脸也可以,一箱金子。”连城闭着眼悠然道。

  赫连百潇一跳老高,“神仙也这么贪财?!”

  连城挑眼看他,别人的财不该贪,这小子的不贪白不贪,看他腰上系的,襟上绣的,哪个不是价值不菲?

  这便是这小子最大的缺点,死爱钱!

  淡哼一声,“肯不肯由你。”丝毫不许讨价还价。

  赫连百潇涨红着脸,又往那抹身影上瞄了瞄,把心一狠,咬牙切齿道,“成交!”

  连城含笑凑上来,就着他的手,在那桃子上轻咬了一口。

  二人靠得如此近,连城凑到他耳边悄声戏谑道,“我要纯金大元宝,可不许拿包金的银条子充数。”

  赫连百潇瞪她一眼。

  “嗤,我为了帮你可是冒了大险。”她喃喃,“若是被师父看到,一定会骂我。”

  赫连百潇诧异望着她片刻,“你怎么三句不离你师父?难道你喜欢你师父不成?”

  南域连城青了脸,恼道,“小子,找死是不是!”

  宾果!!!

  赫连百潇顿时眉开眼笑,他本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她竟反应如此大,说不是做贼心虚鬼才信!

  “别急别急,喜欢又怎样?你若不是他徒弟,倒也算是般配。”

  连城剐他一眼,“你脑子里整日就这些东西吗?”

  “自然比不过你,脑子里只有你师父。”

  斗嘴,他还能输了她?

  连城愣住了,这小子虽然嘴巴不饶人,眼睛却一向很毒。这许多日子她从未想过,原来她竟是喜欢他的么?活了这近百年,从来觉得人情淡薄,他的无私照料却不知何时竟入了心。她垂了垂眼,心中有些苦,她自认无甚大的节操,想要的便会主动追求,然而这四海八荒只有这一人,她永生永世肖想不得。

  “我尊他敬他,他若来日成家有了师母,我同样尊敬,我若成家有了夫婿,也定要他同我一样。”

  赫连百潇凉凉道,“你怎知你和他成的不是一个家?”

  她淡淡看他一眼,对他的口无遮拦颇为头疼。如此光明磊落的男子,能修来福分做他的徒儿,她已万分庆幸,别的从不做他想。

  于是干脆执起他的手,在那桃子上又咬了一口。

  “阿宁,你……”赫连百潇刚想说话,眼角一瞥,突现一抹青色身影。

  不远处,笙箫默踏出殿来,抬眼见她与一名陌生男子围在桌前谈笑风生,虽听不真切,但隐约也听到那人低低唤她阿宁。

  原来她的“宁”字并非信手拈来敷衍于他么?

  恍然间,又见那男子伸手上前,献宝似的将桃子举到她面前,而她含笑咬一口,再咬一口。

  眉头皱了皱。

  “师父!”南域连城顺着他的视线,惊起身,一时尴尬。

  他该不会全听到了?

  “嗯。”他淡淡应一声,黛青衣衫衬着那俊逸的脸庞,墨发如瀑,映出眼底莫名的沉色,不再看她,转身回殿去。

  良久,一片静默。

  “阿、阿宁。”赫连百潇打结道,“这便是儒尊?”

  连城点点头。

  “靠!”他跳脚而起,“这样的男人你不要我要!!!”

  绝情殿。

  幽若支着腮垂头丧气。

  “怎么了?”花千骨坐在一旁临帖,抬头看她一眼,含笑问道。

  幽若苦着脸,沮丧道,“再过几日便是长留的流水宴了。”

  恰逢长留创派整千年,各门派纷纷前来道贺,故而摩严定了此流水宴,以款八方来客。

  花千骨诧异道,“如此不好么?”

  “唉。”幽若叹口气,“骨头师父你不知道,自仙魔大战后,各派虽表面祥和,实际上却暗波汹涌,因十六件神器出世,各家又起了霸占争夺之心,此时这些门派上门来,依我看,说庆贺是假,找茬才是真!”

  花千骨汗了汗,想来当年的事也是因她而起,不由心虚道,“不、不至于吧。”

  幽若举着拳头叫嚣,“怎么不至于!以往其他门派办这类流水宴,无一不是闹得鸡飞狗跳,被闹了的门派心中记恨,便更热络的去闹别家。再加上大战之后,长留隐

  隐越过了其他仙派,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架势,此次新仇旧恨,这些老不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幽若委屈,想她一个半路出家的掌门,却偏要去扛这样大的担子。

  花千骨有些为难,她对这些帮派间的是非实在摸不透,当年做妖神之时,仙派间的制衡也都是竹染在操控。

  想到竹染,眼神黯了黯。

  忙转开话题,干声道,“这些日子怎么没见彦月?”

  本是想提提心上人让她高兴些,怎料幽若竟更沮丧了,“月还在闭关,大概还要十天半月。”

  她近日心烦不已,好想见他一面,想他陪她说说话,却又不敢自私的去打扰。

  花千骨打量着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打趣道,“幽若,好不容易追来,这回不会是又被你的霸道性子吓跑了吧。”

  幽若脸红了,支吾道,“人家哪有很霸道。”

  “……”

  “好、好吧,有时是有些霸道……但我可没死皮赖脸追着他哦,是他对我一见倾心。”幽若话语里满是掩不住的甜蜜。

  花千骨黑线,这丫头牛吹得实在够大,正想开口,忽见拐角处一人走来,眼中精光一闪,不由扬起嘴角,朗声道,“这么说,不是你追的彦月,而是彦月倒追的你喽?”

  “那自然是!”幽若叉腰,仰起头如一头骄傲的小狮子,“我家月可是对我一片深情,第一次见面便痴心暗许哦。”

  花千骨不怀好意的抿嘴,果不其然———

  “幽若掌门,很得意嘛!”清朗声音传来,幽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浑身冷汗,扭头一看,果然是他,不由颤声道,“月,亲爱的,你怎么提前出关了?”

  “哼!”他偏过头去,亏他还怕她一人孤单无聊,日以继夜的努力,才能提前出来她,她倒好……

  “哼,吹呀,继续吹呀!”他瞪她一眼,赌气的扭头就走。

  “月,好月,听人家解释嘛,你知不知道人家见到你有多高兴,人家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幽若说着肉麻至极的话,两头乱窜。

  花千骨笑嘻嘻看好戏,幽若愤愤然剜来一眼,突然却见她身后,一抹浅白如水的身影无声靠近。

  哈哈!骨头师父,你可别怪我哦!!

  现世报啊现世报!!

  幽若不急着走了,反而煞有介事的坐了回来,正色道,“骨头师父,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总挑拨我和彦月?难

  道……你暗恋我家彦月?”

  啥?花千骨好笑的翻翻白眼,“是是是,我暗恋他已久,每次见到你与他在一起,我便万分痛心啊!”

  切,说大话谁不会!

  花千骨洋洋得意,不料小算盘却落了空———

  “小骨。”一抹动听的声音传来,直凉到人骨子里。

  花千骨颤颤巍巍回头,顿时吓得浑身哆嗦。

  啊啊啊!幽若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

  花千骨惨白着小脸,狗腿的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不停解释。

  “师、师父,您千万别误会,我是被幽若诓的!”

  “呜……师父您别生气……我只喜欢师父,十个彦月,不,一百个也不换!”

  “呜呜……小骨再也不敢了,师父,小骨认打认罚……”

  “呜呜呜……师父你说句话好不好,小骨的心可昭日月,可比金坚,天地同泣,沉鱼落雁!小骨不做妖神,只求一辈子做师父的徒儿就好……”

  ……

  一句句简直比幽若还肉麻百倍,花千骨一路追,一路说,话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满院的桃花哆嗦着落了一地,恨不得一头扎进土里,它们没听见,没听见!!

  诺大的空地上,烟尘翻滚,手中的剑仿若有着灵魂,一招一式轻易而精准,宛若泼墨入画般优雅潇洒,浩然展映在天地间。

  暖阳如金,浮尘如沸,笙箫默收回剑,转过身来,“看懂了?”

  连城仿佛入了神般,痴痴呆呆没有反应。

  他诧异,又唤了一次,她这才惊然回过神,忙点点头。

  “那好。”他将剑递出,“练一遍给为师看。”

  她慌忙伸手去接,不经意的轻触,不同于剑柄的冰冷,他掌心的暖意传来的毫无预兆。恍然间竟觉指间一阵滑腻,手下一松,剑咣当一声落了地。

  “怎么了?”他皱眉,莫名的望着她的举动。

  “没……”她垂下眼,捡起剑来,快步走到空地中央,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望着手中剑思索片刻,本是套锐利的剑法,他剑下丝毫不减锋芒,却竟多了分风骨。

  不由叹口气,他实在高估了她,他修为深厚至极,使剑时用意不用力,她却是流于表面,落得个贻笑大方。

  心中一转,念诀唤出些柳叶来,自空中纷洒而落,她仗剑入阵,每个招式游移着不损花叶,女子身段灵活,再加上她刻意闪避,剑芒中添了丝温软,倒当真有了几分样子。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这丫头的悟性当真不错,只看一遍,竟能有六七分神韵,他已甚是欣慰了。

  周遭安静,只有长剑挥过的萧萧之声,手下停顿的间隙,她抬眼望来,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紧,本欲刺向树干的剑硬生生偏了两寸。

  身形一晃,眼看收不住势,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拉了住。

  “无妨,再来。”他鼓励。

  连城讪然退后两步,只觉方才被他抓着的手臂一阵发麻。

  深吸一口气,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动作。

  许久,她犹豫着转过身来,轻声试探道,“师父……您心中,可有十分在意的人事?”

  他讶然,默了片刻道,“你是指长留?”

  她垂了垂眼,心中一阵莫名怅然,不再言语,自顾自练剑去。

  笙箫默望着她半响,着实有些不明就里,心中摸不透,这丫头最近又在闹什么别扭?

  长留创派整千年,自是一场大庆,各门各派老早便巴巴的赶了来,只得事先安顿在别院,熙熙攘攘,将本就热闹的长留衬得更是喧嚣。

  然而这喧嚣里却有一声高吼格外清晰。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重华派能入住天字苑,我蜀山却要委屈在地字苑?!”

  男子的声音明显含着怒气。

  落十一插着袖子往前走,面上一派淡定,他在处理长留事务上向来八面玲珑,面对对方的暴脾气,不愠不火的四两拨千斤,“重华来得早了一炷香,呈完礼,便安排住了天字苑,您若怪,怪那一炷香便是了。”

  紫袍少年更怒了,叫嚣不停,落十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饶是修养再好,被他如此不明所以的吼一顿,也实在发恼。

  凉凉撇他一眼,刚想继续周旋,抬头,视线却瞬间定住。

  树下那一抹身影如此熟悉,不过半月未见,原来竟已漫长煎熬至此,未完的尾音卡在喉间,心中顿时酸涩难当。

  糖宝小心翼翼走上前来,望着他不知怎样开口。

  这些日子她实在不好受,从前他什么都让着她,再任性再闯祸,他也从不忍说一丝重话,更别提是如此激烈的争吵。

  心中难过又委屈,今日来找他,她鼓了好大的勇气。

  糖宝偷偷打量他的神色,隐隐期待,他可不可以原谅她?

  “是你。”他神色沉了下来,淡淡道,“有事?”

  “十一师兄……”她拉住他,“我道歉好不好,只求你给我机会解释。”

  他抽回手,皱皱眉,“糖宝,我此时很忙,你若没事,便先回去罢。”

  气氛顿时僵滞,一阵沉默,却听电光火石间———

  “你是糖宝?!”这一声吼得甚有底气,嗓音里含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二人闻言转头,见那紫袍少年面上挂着无比的震惊与喜悦,他快步上前来,扶住她的肩,那双手微微发抖,望着她的脸似乎是在细细的辨认,终于惊叫一声,“是你,真的是你!”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惊艳之情溢于言表,仿佛痴了般喃喃道,“我竟不知道,原来你化成了人身,竟是这样娇俏的模样。”

  糖宝望着他的模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葱?

  少年见她竟认不出来,不由沮丧道,“我是重笙啊!“

  糖宝被他抓得发疼,用力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鄙道,“重生?对对对,少年啊,你是该投胎重生一回。“

  重笙一脸受伤表情,“你真的忘了?昔日,华严道上!“

  “华严道?“糖宝一愣。

  “你记得了?”少年欣喜若狂。

  “华严道是哪尊?”

  少年倒。

  糖宝瞟他一眼,如此不着调的人,她若见过,一定夜夜在噩梦里重现,怎么可能不记得。

  重笙神色凄然,“我找了你许多年,你竟忘了我,直通昆仑山的华严道上,我受重伤被打回原形,是你给了我一个火龙果充饥,救我一命的。”

  “哦!”糖宝恍然大悟,他这样说她便想起来了嘛,“原来你就是那条瘸腿狗!”

  从前她随花千骨上昆仑山之时,中途曾在一处荒废的木屋中休息,隐约是曾给过它一个火龙果,不过……

  重笙脸上红了红,尴尬嚷道,“什么狗!我是一匹紫翎神狼好不好!”

  只不过那时他还小,身形不大,再加上一路忍饥挨饿,又伤了腿,才会被她认成流浪狗。彼时他法力尽失,被那些混沌的世人四处驱赶,伤势又不见好,眼见奄奄一息,她明明只是个小虫子,却对他伸出了援手……

  他到如今仍记得她的话,她抚着他身上杂乱的短毛,见他垂头丧气,不由笑着安慰道,“你不要放弃希望,只要你爬快些,一定不会被送到狗肉店的!”又道,“我也很饿,却将唯一的火龙果给了你,其实,作为一条狗,我觉得你很有前途,很强壮……”

  她不知这句话带给他多少震撼与动容,自此便在心中种下了那小小的倩影,也正是这句话,让他重燃起希望,摆脱了困境,回到蜀山之后,他一改之前的懒散,变得刻苦万分,他下定决心闯出一番成就来,再苦再累,只要想起她小小虫脸上的笑容,便什么都值得!

  几年后,他年纪轻轻登上首席弟子之位,立即开始上天下地的寻她,这一寻,便是许多年……

  “糖宝,你没有音信这些年,我日夜心神不宁,怕你吃亏,怕你受苦,我、我好想你……”他脸颊更红了,讷讷道。

  糖宝有些心虚的摸摸头,见他满是一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模样,更是不好意思了。

  当年……

  话说当年……

  她一时贪吃,偷了骨头妈妈的火龙果,刚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毁尸灭迹”,花千骨却已找了来,她一慌,见路旁一条瘸腿流浪狗,立刻不厚道的将那火龙果塞到他爪子里,嫁祸得干净利落。

  骨头妈妈走后,她很想要回来……

  回头一望,却见那狗不知怎的,竟是满眼泪汪汪。突然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委婉道,“我也很饿,却将唯一的火龙果给了你。”她刻意咬重“很饿”二字,希望他主动献“果”。那流浪狗眼眶中的泪却滚得更甚了。

  糖宝只得又道,“其实,作为一条狗,我觉得你很有前途,很强壮……”言下之意,如此强壮,竟没天良的与一条虫子抢食?!

  那狗竟当场潸然泪下!眼泪啪啪的直往火龙果上砸。

  糖宝脸都绿了,在心中骂了千百遍,哼,果然是流浪狗,不通人性的,哪里像她这集天地之精华的异朽阁灵虫!

  望着那沾满泪水的火龙果,糖宝吞了吞口水,狠狠打消了念头……

  思及此,糖宝偷偷瞄他一眼,见他仍是一脸痴迷的望着自己,不由更歉疚了,她那时只当他是流浪狗,可如今见他的穿着气派,只怕也是哪个门派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心中抱着歉意,自然面色好了些,打哈哈道,“呵呵,那个……重笙是吧,好久不见,哈哈哈!!!”她干笑几声,还张手拍拍他的肩以示亲厚。

  重笙受宠若惊,抓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

  不远处,落十一眼见着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心中隐隐一疼,满心的烦躁情绪不知从何而起,沉声道,“即是认识,我便不打扰了。”

  强迫自己不去看,艰难扭过头。

  “十一师兄!” 糖宝见他要走,忙上前去拦,然而他背着身,背影淡漠而遥远,让她连触碰都不敢。

  重笙眼见她竟隐隐红了眼眶,不由手忙脚乱了起来,“糖宝,你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师兄嘛,走便走了,我陪你就是。”

  糖宝丝毫不理睬,又听他继续鼓噪道,“糖宝,我给你讲哦,师兄弟姐妹我可有几百个,感情着实淡的很,这种事不值得掉眼泪的,又不是整日亲亲抱抱的情谊。”

  “亲亲抱抱”四个字窜入了脑海,糖宝小脸刷的泛了红,想起当日饮了幽若的药酒,她缠着他的四十九天,亲亲抱抱早已是家常便饭……

  心中一阵甜一阵苦,若那人不是他,她也不会在恢复神智后那样羞恼,那羞恼中更带着丝在他面前出丑的窘迫。

  她脸颊发烫,一时竟是讷讷无法成言。

  她的沉默却让他深深误会。

  落十一一颗心在她的沉默里狠狠坠了下去,他为何还要隐隐期待呢?

  期待她大声反驳他么?

  手握成拳,他苦苦一笑,再不迟疑的迈开步伐。

  “师父。”远处,霓漫天走来,望着他柔声道,“昆仑派长老带了弟子来,世尊让您过去。”

  他看她一眼,带了丝感激,她给了他理由光明正大的逃开,他应该找些事情做,累一些,心中的钝痛大抵便能好一些。

  糖宝见他依旧要走,可怜兮兮追上前去,“十一师兄,你听我说,其实……”

  刚伸出手,却被一只手似有若无的挡了回来,抬眼,霓漫天正望着她似笑非笑。

  “你做什么!”糖宝恼怒万分。

  “糖宝,师父他事务缠身,若有话,不如,晚些来贪婪殿谈?”她面上依旧沉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两个人听见。

  糖宝心中火焰顿时烧了老高,想起那日贪婪殿中,她诓她说了那些赌气的话,害得他与她决裂,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转身一把提起紫衣少年的衣领,“重生,你老实说,你心中喜欢我是不是?!”

  落十一的步伐僵了住。

  重笙耳根红透,彷若情窦初开的少年般,面上喜悦与羞怯并存,平日的大大咧咧不再,望着她温柔点了点头。

  “那好。”糖宝手往霓漫天的方向一指,恼恨道,“你证明给我看,去帮我杀了那个女人!”

  “那好办!”重笙带着一丝意气风发的笑,提剑便上前,一边道,“莫说杀了这个女人,便是移了舟山,填了耳海,为你,我也做得到!”

  眼见他靠近,落十一眼明手快挥袖挡在她身前,面上一沉,“糖宝,你不要太过分!”

  糖宝恼怒更甚,不由催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重笙毫不客气的挥开落十一,光剑直指,再近半寸,霓漫天便是身首异处。身后,落十一缓缓抽出了剑,手一翻转,剑身直指了出去。

  糖宝傻了眼,望着那剑芒半晌回不了神。

  “你再无事生非,我不会对你客气!”落十一眉头深锁,怒声道。

  气氛降到了冰点,不知过了多久,“知道了……”

  糖宝背过头去,胡乱用袖子在脸颊上抹了抹,再回过头来时已是一片平静。

  浅浅一笑,“你说得对,只是个师兄而已。”

  时光匆匆,任凭幽若千般不愿,万般不依,长留的流水宴依旧如期到来。

  此番宴席摆的着实不小,玉阶上数十桌,阶下尚有三百余桌,席间觥筹交错,映着琼杯美酒,众人表面倒也和乐。

  玉阶之下,碧波池水荡漾,水雾弥漫,几入幻境,长留弟子们难得有此机会,自然下定决心酣畅淋漓一番,三三两两聚成一群,吃喝聊天得不亦乐乎。

  玉阶之上,列席的是长留掌门并三尊,各门掌派之人,一言一笑里多了三分客套,杯盏推拒间,哪个真心哪个假意便不得而知了。

  仙乐飘荡,梅花生香。

  白子画缓饮着一杯酒,如水白衣衬着那清冷的面容,薄唇微失血色,清眸隔了红尘,神色寡淡,亦或是旁人很难看出其中悲喜,他只是在那里坐着,却飘渺得不慎真切,仿佛下一刻便会消散,让人想紧紧留住,却连触碰都是亵渎。

  阶下各派弟子叽叽喳喳,他们一向难见到此种阵仗,虽只能是远远望上一眼,却也激动万分。

  “啊,快看,是长留上仙白子画!”一人兴奋道。

  “哼,你少妄想了,没见尊上身边坐着谁?天上千千万万的仙女早不敢奢望了。”一人嗤道。

  “尊上太遥远了,修为已入化境,让人摸不真切,我倒是喜欢儒尊,青衫磊落,俊美洒脱。”一人花痴道。

  “对对对,我也是,而且儒尊还未成亲,大家都有机会嘛!”一人附和,立刻迎来无数的赞同。

  “做梦!儒尊能看上你?不如拿镜子照照自己,平凡到九重天上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好几个!”一人不屑。

  “切!花千骨都搞定了咱们做梦也不敢想的尊上!我们要以她为榜样!”一人信誓旦旦。

  “嘘,小声些,听说尊上护她入骨,小心他知道了,你死的凄惨!”一人警告。

  “所以说嘛,尊上太危险,不小心就要碎成十万八千块啊!嘿嘿,还是我们家儒尊好!咦,他旁边坐着的那个是谁?”一人惊讶。

  “听说是他新收的徒弟,你自然没见过,长得标致吧!”一人八卦。

  “好险好险,幸好是徒弟……”一人暗暗庆幸。

  女弟子们叽里呱啦,八卦得如火如荼……

  “咦?XXX,你怎么不说话?你喜欢哪个?”众人好奇。

  “我、我喜欢世尊!”一人脸红。

  “我去!”众人倒了一片。 白子画花千骨永生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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