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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儿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尘修道:“逝者已矣,节哀。”
安道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尘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对于你父亲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坐在安道儿旁边,道:“其实,你父亲孙不尔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曾是天山门下弟子,资质上乘,傲世群仙。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他失去仙身,坠入魔道,沦为凡人,从此被仙界除名。但是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极少有人知道。”
“我当时虽已经拜入蜀山门下,但是仙界一众上仙们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在凌霄殿下见到他时,那般意气风发,逍遥人间的模样。”
“我想,他去时脸上释然的笑,定然是因为心中已得到解脱。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安道儿看着尘修,恍如从来没有见过他。
原来,爹爹竟是一个被废的仙人么?原来,爹爹的身世和她一样的可怜……
爹爹,肯定吃了很多苦吧。即使是失去仙身变成凡人,仍要因为自己饱受阴气侵蚀,一生苦难。
越想,心中越是难受。
尘修抬起头,看了看远方,道:“不知师父他们怎么样了。雲霁和绿姬有意要引诱他们离开,定是因为他们在前面布下了陷阱。你随我一起过去,我带你拜入蜀山门下,从此也算是有所依靠了。”
安道儿感激地看着他,摇头道:“我想再陪爹爹几天。”
“也罢。”尘修知道多说无用,随即伸手拍打她身上的各大穴位,在她身上施下符咒。
“你身上的气味恐怕容易招来鬼灵妖物,我暂时将你身上的气味封住,并且施下符咒,寻常小鬼小妖近不得你身。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螺旋状的贝壳,道:“你到了蜀山之后,对着这块贝壳大喊三声我的名字,我便会派人来接你。”
“谢谢尘修道长。”安道儿接下贝壳。她还是幸运的吧。至少,还有一个尘修道长愿意收留她。
尘修又叮嘱了一番,清理了现场,这才御剑离开。
待他离开,安道儿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往熟悉的小屋走去。
失血的虚弱和遭逢突变的疲倦,让她很快就躺在熟悉的小床上睡着了。睡梦中,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爹爹孙不尔会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跟她说着村里的新鲜事,屋外会不时出现几个阴灵,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然后飘然离去。
但是后来,画面变了。
梦中的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魂魄,体内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静静躺在一个托台上,托台下,是滚烫火热的池水。
这不知名的地方,散发着一种蚀骨的死亡气息。托台的四周,有着强大的仙气封印。自己就躺在其中,只有微弱的呼吸。
只是自己的样子跟现在很不一样,额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竟然跟孙不尔死前额间现出的印记有几分相似。
沉睡在高高的托台上,犹如没有生命的透明尊像。忽然,有谁撞开了大门,闯了进来。
画面变幻,整个天地陷入墨色的黑暗,大海波浪翻滚,水柱喷涌几丈高,空气中带着窒息的火热,大风狂啸,暴雨倾盘,可怕之极。
“啊……!”
骤然,谁在她撕裂般疼痛的身体中狠狠一击,三魂七魄飞离身体,将她整个人分离。
然后安道儿张开了眼睛。
为什么她竟会做这样的梦?梦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为什么她总会做这些奇怪的梦?
安道儿守在孙不尔灵前足足七日,却始终不见他的魂魄返家。
爹爹,难道连魂魄都已经没有了吗?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郊外的山林还是从前的青秀绿郁,就连涓涓细流的小溪,也还是这般的冰凉清澈。
安道儿弯下腰,掬了一把溪水往脸上泼,拍了拍浮肿的眼睛,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躺在地上。人不可能永远在悲伤中渡过,她也是时候前往蜀山了。
忽然,一个东西从她怀中掉出出来。是那个小妖灵的真身,一块青玉石像。
青玉石像透出微弱的青光,显得晶莹可爱,十分好看。
安道儿叹了口气,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吗?也是的,我是一个不祥人,你在我身边,伤又怎么会好。”
她放开手,将青玉石像轻柔地放在地上:“小石头,你走吧,去养好伤。你变成人的样子比现在可爱多了。我也要走了。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对不对?”
她不舍地在青玉石像上亲了一下,然后挽着行囊起身离开。就在她离开之后,地上的青玉石像忽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青玉石像上的翅膀扇动,竟慢慢地飞起,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立即往相反的方向飞走。
日落西斜,夕阳的光辉如同渡了一层金黄,照耀着大地万物,似乎也蒙上了一种金黄的美感。
芳草萋萋,芦苇随着风儿在空中轻轻摆动着身体。河水泛起磷光,恍如繁星落地,星星点点。
一个垂钓之人悠哉地躺在河岸上,用一顶斗大的斗笠盖在脸上,遮住着金黄的余晖,睡得惬意,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左脚吊儿郎当地搭在右脚上,即使身上是一抹出尘的白衣,却显得如此随意潇洒。鱼竿就放在他的身旁,插立在地上,长长的鱼线另一头仍在水中,似乎有些动静。
安道儿不禁走近,好奇地看着这个垂钓之人。他是在钓鱼,还是在睡觉呢?
脚边的鱼篓空空如也,或许,是垂钓疲倦所以躺下歇息了吧。
看着那微微晃动的鱼竿和蠢蠢欲动的水面,她忍不住伸出手,将鱼竿握在手里,用力一提。
顿时,一尾巴掌大的草鱼被钓起,使劲地挣扎着,水珠飞溅到安道儿的脸上。
安道儿欢喜地取下这条草鱼,小心翼翼地放进鱼篓中,然后将鱼竿放回原位。
“你在做什么?”
刚要离开的安道儿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垂钓之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拿开斗笠坐起来,笑着问她。
这人眉眼之间全是洒脱的笑意,眉清目秀,给人一种很是舒服潇洒的感觉。看样子应该已经不是二、三十的小伙子,却又偏偏显得很是年轻。白子亚的笑容也很温暖,很好看,但是跟这个人比起来,竟还是逊色了。他的笑里,似乎多了一丝洞察世事的释然。
安道儿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你的鱼竿动了,我看见你睡着了,就帮你钓了一条鱼。鱼已经放在鱼篓里面了。”
这人没有去看鱼篓,反倒是一脸感兴趣的模样看着安道儿:“你为什么不叫醒我?难道你害怕让我知道你帮我钓了一条鱼不成?”
“我只是看你睡得很香,不想吵醒你。爹爹说过,钓鱼是一件很费精神的事情,需要很有耐心才可以的。垂钓之人心神看似在水中,其实都是在心里。很磨练意志的。”
“哦?你也懂钓鱼?”
懂钓鱼,和会钓鱼,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安道儿摇摇头:“我不懂,这些都是爹爹教我的。”
说道孙不尔,安道儿好不容易才开朗的脸上又蒙上了忧伤。
“看来你爹爹倒是我的知己。”这人笑了笑,“只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雨,逝去的不代表不再存在,留下的也未必是永恒,一切只是取决于心。小女娃,你说是吗?”
安道儿心里一惊。他竟似知道她的父亲已经逝世。
这人又道:“你小小年纪背着行囊,是要去哪里呢?”
“我要去蜀山。”
“拜师学艺?”
这人扬眉,十指掐算着什么,对安道儿说:“只怕你此行不太顺利。”
他忽然从腰间取下一枚莹白的玉佩,道:“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女娃,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不妨到天山,只要你拿出这块玉佩,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安道儿犹豫地看着他手中的玉佩,不敢伸手去接。
这人笑着把玉佩塞进了安道儿手里,大笑道:“你放心,我们很有缘,相信很快就可以再见的。这条鱼,就留在你罢。我们天山见。”
他爽朗地笑着,突然御剑乘风而去,消失九天云外。安道儿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是震惊,又是哀伤。
当年的爹爹,想必就是这般洒脱人间的模样。
只可惜,自己没有机会看到。
爹爹,安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辜负您的教诲的。
她将鱼篓中的鱼放生河中,看着鱼儿自由自由游淌戏水,心中一片怆然。 这个师叔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