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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空间,在冬夜里显得更加空洞,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散发着诡异的颜色,黯淡轻薄,没有一丝的存在感。窗户是关着的,窗帘被收在两边,可以看到对面楼层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楼下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莫小言蜷缩在床头的角落里,反射性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又来了!爸妈又开始争吵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再也没有曾经的温馨美好,再也没有让心贴在一起,感受到家的温暖跟亲情的关怀。总是争吵着,彼此芥蒂着,没有和气美满的相处,沉默,逃避,到最后,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相处,更不知道要怎么同他们交流。
很想离开,很想远去,再也不想这么压抑的活着,莫小言抱着头,逃离的想法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明显的在脑海里咆哮:
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没有必要依旧对她们言听计从。你不走,不去反抗,也许就永远不会改变。而你,不愿反抗,那么,为什么不逃走呢?逃得远远的,逃到没有他们,他们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就自由了!
“咚咚——”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莫小言脑海里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警惕了起来。
“小言,你饿不饿?我给煮碗面吃好不好?”是刘暖霞,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儿,再一次来到她房间的门口,发现里边连灯光都没有,不免有些担心,“丫头,你在不在?是不是睡着了?”
莫小言不讲话,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关闭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有一个抵抗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理会她,不要去开门!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刘暖霞又扣了扣门,自己拿上来的行李,还放在门口,不仅有些忧虑,“是不是晕车睡了?你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回答,刘暖霞有些坐不住了,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备用钥匙,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又问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把门打开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莫小言在哪里,她把灯打开了,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莫小言躲在角落里,低着头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作为母亲,她的直觉告诉她,女儿的心情很不好,而且这事儿跟她父亲脱不了关系!回头看了看敞开的门,记起她的父亲正在楼下看电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这才到门口,把行李拖进来,顺便把门关上。
“地上凉不凉,就坐在那里?”她一边去拉莫小言起来,一边责怪着,“就不怕凉着吗?女孩子坐地上不好,赶紧起来!”
莫小言没有回答,只是顺从的被她拉到床上,坐了下来。
“饿不饿?”刘暖霞坐在她身边,搂住她问,“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良久,莫小言才吐出回答,“不饿,没有胃口!”
“怎么了?又跟你爸闹别扭了?”刘暖霞拍拍她的肩膀,“你爸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他就这样,说话做事没头没脑,一会儿一个想法,,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在学校过怎么样?考试考得怎么样?平时都不舍得跟妈打电话,现在回来了,好好跟妈说说,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刘暖霞先是在女儿面前,把莫仲言的缺点数落一遍,又劝女儿放宽心,还有自己呢,这个家,已经不是他老爸一个人说的算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她说,她给她做主,好好批评批评她爸爸!最后,又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想着转移转移注意力。
虽然,自家老公,毛病缺点一大堆,孩子越大,他就越幼稚,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年龄有关。但归根究底,也是心疼女儿,做的事也是为她着想。尽管,出发点落脚点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人呢,老了,就会担心,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以后飞走了,有了自己的家庭,那自己怎么办?两个人,就莫小言一个孩子,从小疼到大,怎么能不为她操心,有时候过了头,没有顾及到孩子的感受,这都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呢,也不是一个不讲情理,蛮横的主。孩子大了,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她们得自己去摸索,自己去过自己的人生。父母帮着安排的越多,要求的越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你的角度看到的问题,跟孩子的想法是不一样,不能一点尊重都没有。三年前,闹得那场乌龙,孩子就跟两个人生了分,刘暖霞总觉得,从那以后,这个家就不像个家了,就算自己再努力去修复彼此间的关系,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都还好,就那样吧!”莫小言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露出一个不用担心,我很好的表情,“真的!”
其实,妈妈对自己,已经够体贴温柔了,很多时候都会因为自己,跟爸爸争吵。要知道以前,她都是言听计从,偶尔反驳,也只是转过身嘟囔抱怨几句,从未像刚才那般,大声咆哮着。所以,每一次,妈妈过来安慰自己,自己都不能硬起心肠来,只能缴械投降,对她低头。可是想要交心的谈话,却一次都未说出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年,自己被误会,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不是老师讲的那样,可她却仍旧选择沉默,没有为自己反驳,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在那里受煎熬。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莫小言明白,她的妈妈,太过柔弱了,就算她再怎么理解,再怎么帮自己辩解,她在自己父亲面前,都没有讲话的立场。
所以,她能明白她的好,能接受她对自己的关心,却始终无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丫头,今晚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顾思成,是不是跟你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顿了顿,刘暖霞觉得,还是应该开门见山去问,这事儿,不能打马虎。
“没什么,真的!”莫小言紧咬着嘴唇,心底却叫嚣着,怎么可能没什么?
“这事儿,你听妈的,不要理他,咱们现在还是学生,学生的第一责任就是学习,别的都别想,有妈在呢!别理你爸那个老糊涂!”刘暖霞一下就抓到她眼里流出来的悲伤,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还没毕业,就让她结婚的。再说,她也信不过顾思成那个人,总觉得他是个滑头,一肚子坏水,怕自己女儿受委屈。
“妈觉得,顾思成那个人,不怎么可靠,当年订婚,妈就不同意!订完婚,就没影子了!现在又来说要结婚!怎么着,当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笑话,又不是非他不嫁不可,就算是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不是以前,能怎么着,还能浸猪笼不成?”
“再说,你现在还是学生,思想太单纯了,他是留过学的,外国人鬼主意最多,我看他八成不是个好东西,你丫,可别再被他骗了!他去你学校教书,要是没有事,你就别理他,可不能再跟他一起去酒吧了!”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就是因为这茬事,才弄成现在的局面。
“你呀,长点心眼,这个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你要是还听你爸那个老糊涂的,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刘暖霞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还扯到自己当年相亲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个对象,说是哪个都比莫小言的爸爸要好,虽然也都各有缺点,但是莫仲言的缺点最多!尤其是结婚以后,自己要不是看在莫小言的份上,想着要给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环境,早就跟他离婚了!
“妈!”莫小言打断刘暖霞的话,愣了半天,却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她讲了这么多话,自己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也许,妈妈可以帮自己,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会为自己着想,那一刻,很想要告诉她些什么,告诉她自己不是喜欢顾思成,告诉她当年的订婚,不过是一场戏。自己太渴望自由,渴望摆脱爸爸的摆布,这场婚约,一开始就不是为着结婚这个目的。
可等到最后,舌头却打了结,什么都说不出来,挣扎了半天,才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我爸呢?”
“你妈眼瞎了呗!”刘暖霞笑了,“所以,你可得长点心,你爸是个男的,他不懂女孩子是怎么想的,你看他那么倒贴姓顾那小子,说到底,是把人家当自己儿子看,站在别人那边!你爸!就是欠儿子!”
“妈!”莫小言并不是想要听这些,她只是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口,还说不出想要说的话,又是一番纠结,莫小言起身,“我得把我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
“好,你赶紧收拾!”要不是她讲,刘暖霞都要忘了自己拿进来的行李箱,“床上的被子我都晒了,这两天天气好,有太阳!被罩床单,也是新换的,你柜子里的衣服,我也给你整理了一下,其他季节的衣服,都叠起来,压在柜子下边了。厚一点的衣服,我都挂在外边!”
刘暖霞起身又拍了拍铺好的床单,“你要是觉得衣服不好看,想买新的,明天咱们就一起去商场看看,正好我也好久没去逛街了!”
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煮完面条,多少吃一点,暖暖胃也好啊!”
“我——”不饿两个字被生生的吞了下去,莫小言一边从箱子里往外拿衣服,一边在衣柜门口顿了顿,点头,“好啊,不过,不要煮多了!我就吃一点!”
“没事,吃不完,还有你爸呢!”刘暖霞笑了,“你先收拾,面很快就好的,等下我给你端上来!” 遗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