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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循着肉香味走到那屋门外,便停住脚步了,暗道:“不知这屋里是何人,我若就这么进去,岂不是太过冒失了。”想离去,可那肉香味实在诱人,想进去,又不该如何开口,顿时站在门前踟蹰不决。
这时,忽听屋里有人说道:“屋外所站何人?”随着话音未落,屋门“吱”地一声开了,门里现出一人,当看到门外的杨一似乎怔了一怔,说道:“怎会是你!”
杨一借着灯光也认出对方竟是日前给师父画像的那位年青画师韩绍勋,顿觉突然,不由也怔了一怔。
韩绍勋问杨一道:“你有何事吗?”
杨一上次见他第一面时,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此时听他开口说话都是汉话,说得竟也流利非常,不由得更是吃惊。
杨一讪笑道:“我在此经过,闻到从你屋里传出的肉香味,便被吸引来了,对此多有唐突,还请谅解。”说话间,肚子里又是“咕咕”一阵乱叫,杨一脸上一红,用手捂住肚子想掩饰过去,而对方却已听得真切入耳。
韩绍勋微微一笑,道:“我屋里炉上正煨着狗肉,正觉一人吃得无聊,你若不嫌便请进屋一起吃吧。”
杨一当然求之不得的,当即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着,迈步进了屋门。
韩绍勋闪身让进杨一后,随后将门掩上。
杨一进屋后,首先将屋里打量了一番,只见屋里陈设很简单,只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摆着笔墨和纸张。四周的墙上还挂着几幅画,有人物也有山水,俱是画得栩栩如生,如欲脱纸而出。
杨一笑道:“墙上这些书画想必都是出自你的佳笔了?”
韩绍勋点头道:“拙作,不值一哂。”
杨一对书画知之甚少,也不感兴趣,所以也未在意。此刻只让他在意的便是屋中间的那只炭火炉上的小锅里正咕咕正着热气和香味的狗肉。
当进到屋里后,那狗肉的香气更加浓郁,馋得杨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杨一也不等主人相让,便毫不客气地坐在炉旁的一只小凳子上,双眼紧盯着锅里翻滚的狗肉,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口里说道:“这狗肉闻着都这么香,一定是更加好吃。”
韩绍勋轻轻一笑道:“这狗肉再煨一会儿便可以吃了。”说完,将屋里的唯一一张椅子搬了过来,放在炉旁便当成饭桌,随即又取来两副碗筷,放在椅子上,最后又端来一碗粘乎乎的白色液体,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当这些都准备妥当后,韩绍勋便道:“现在可以吃了。而狗肉最好就在炉上随煨随吃,又热又香,美味极了。”随即又道:“有肉不能无酒。”说着又取来一坛酒,倒满了两人面前的碗。
两人相对而坐,杨一闻着碗里的酒,只觉酒味甚重,辛辣扑鼻,遂问道:“这是什么酒,好像很烈呀!”
韩绍勋笑道:“这酒叫烧刀子,是我们当地的自酿。它虽比不上葡萄佳酿,但要配这狗肉吃,却是再好没有了。”
杨一又指着那碗粘粘的东西问道:“这却又是什么东西?”
韩绍勋道:“这是蒜泥,沾着狗肉吃,能更添其味。”说着,当先从热锅里夹起一块狗肉,沾些蒜泥后,放在嘴里也不觉得热,嚼了几嚼,便咽了下去。
杨一迫不及待地照样挟块狗肉沾些蒜泥后放在嘴里,嚼了几嚼,又烫又香,其中还加杂着蒜泥香,真是美味无比。
韩绍勋端起酒碗,说道:“喝酒!”便即“咕咚”喝下一大口。
当杨一喝下一口烧刀酒后,顿觉好似有一把火从口腔顺着肠道一直烧到肚里,呛得他直瞪眼,口里兀自说道:“这酒果然好烈!”
杨一这还是第一次吃狗肉,而当热狗肉沾蒜泥,再配上烧刀烈酒,又香又烫又辣,竟然吃得不亦乐乎。几口狗肉和烈酒下肚后,杨一已然满脑门的汗珠了。
杨一一边吃,还一边不住地赞道:“这狗肉果然是人间美味,好吃!”
韩绍勋笑问道:“你之前没吃过狗肉?”
杨一道:“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狗肉,还真得多谢你,要不然我岂能吃到如此的美味?”
韩绍勋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狗肉你爱吃,尽管吃个够。”
这狗肉又称“千里香”,北方人最爱吃的一道美味。杨一本就饿极了,这一吃上如此美味的狗肉,可就再也住不了嘴了。与那韩绍勋两人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大快朵颐。
这其间两人也是互坦心肠,互诉姓名后,很快就熟络如同老朋友一般。
杨一这才知道韩绍勋祖辈也是汉人,其曾祖名叫韩延徽,乃是辽国初年的赫赫名臣。杨一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韩延徽其人,遂也未在意。
当韩绍勋听到杨一说到其师父是“文帝”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就一闪而过。杨一注意力都在狗肉上了,当然也没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
那满满一锅的狗肉很快就被两人消灭光了,而杨一就吃了一多半。不仅如此,就连那一坛足有四五斤的烧刀酒也见底了。
看着锅净坛干,杨一满脸红光地打着饱嗝,说道:“今晚这狗肉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随即又笑道:“你在煨这些狗肉时,本可一人美哉症状哉地吃个够的,没想到会被我撞上门来,分享了大半吧?”
韩绍勋笑道:“这狗肉虽美,但一人吃却也无趣,有人分享岂不吃得才痛快!”
杨一道:“说得好!没想到我初到辽国第一个就够交到你这个好朋友,我真是太高兴了。”
韩绍勋道:“那耶律宗真和耶律琳琳兄妹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杨一摇头道:“他兄妹俩虽也是可交之人,但贵为辽国的太子和公主,而我只是平民一个,又岂能与他们朋友相论?”
韩绍勋道:“那耶律太子胸怀大志,将来必是一代名君,而他对你很是器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杨一摇头道:“我对这些名利可不感兴趣。我们此来辽国只是为了找我的师父,不会在辽国久留的。”韩绍勋欲言又止。
当远处响起二更的更鼓声,杨一才悚然道:“时间过得真快,都这么晚了,我该告辞回去了,若不然他们醒来见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
韩绍勋笑道:“那么我就不多留你了。”
杨一站起身,说道:“我们既然是好朋友了,要不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我的那些好兄弟,相信你们也很快就成好朋友的。”
韩绍勋道:“好呀!”随即又道:“可是都这么晚了,我这么去岂不打扰了大家,不如改天如何?”
杨一想到若此时阿浩思绮他们还没醒,对方去了岂不空跑一趟,遂道:“好的!改天我一定将你这个好朋友介绍给我那般兄弟的。告辞了!”随即开门走出屋门。韩绍勋送出门口,两人挥手告别。
两人都同住太子府,相隔本就没多远。杨一一边往回走,一边脑子里想着今晚的狗肉,真是回味无穷。再想到韩绍勋其人时,忆起说话间他脸上的神情变化,颇觉意味深长,暗道:“看来我新交的这位朋友还对我有所隐瞒,我明明看出他不仅会武功,而且还高不可测,可他却一丝未露,更没有说出师承来历,看来他真的不简单呀!”越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当杨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却见大家在大厅里围桌吃饭,杨一遂笑道:“你们都起来了!”阿浩思绮几人见他进屋,也未理会,仍自吃着饭。
杨一本以为自己出去。这长时间,一定会使大家着急的,可当看着他们无所谓的样子,顿觉意外,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
周通一边吃饭,一边答道:“我们早就都起来了,见你不在,且又都饿得难受,便没等你回来就先吃了,老大你别生气呀!”
思绮道:“你也快过来吃吧!”
杨一道:“还是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而且吃得饱极了。”说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吃饭的样子。
思绮很快就放下了碗筷,坐到杨一的旁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出去这长时间,都干什么了?又在哪里吃得饭?快快从实招来。”
杨一笑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于想知道?”
思绮嗔道:“你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我担心你吗!”
杨一道:“可是我刚才进来时,可是一点也没看出你着急的样子呀?”
思绮道:“你出去时也不支会我们一声,回来又这么晚了,我们都担心得不行,而你却没事人一样,我心里生气嘛!”
思绮与杨一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在大家面前,两人从未说过如此肉麻露骨的话,此时思绮不顾羞涩地直说出口,可见其心里对杨一实是担心得够戗。 新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