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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灵山区,田里的麦子熟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收割,一片热闹景象。唐山从京城回来后,向母亲细说了小芬的情况,母亲得知小芬已经结婚成家,丈夫是名人,而且百般呵护疼爱她,病也完全好了,于是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觉得这丫头没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始终未免有些遗憾。母亲多年卧病,山沟里的几分薄田早已荒芜,华心留下的一点钱已经用完,自己又身无分文,要养活自己和母亲,必须要找点事做。母亲说既然懂得些医术,何不替人治治小病,也好挣点钱买米。
第二天早起,唐山来到马兰峪镇上,坐在马路边,面前铺一张纸,四角用石子压住,上书:本人愿替人治病,诊费随意。
眼看日上三竿,竟无一人前来求治。有路人鄙夷地说,瞧这世道,年纪轻轻的不干正事,想着法儿骗钱,能治病怎么不去医院?唐山恍然大悟,急忙起身来到镇医院门口重新摆摊。医院保安冲出来,将其赶得远远的。不一会儿,身穿制服的城管人员上前,扯碎那纸片,差点送去收容。太阳快要落山了,唐山一筹莫展。
这时,医院门口传来女人的哭声,一大群人在围观,唐山也挤进人群,见一村妇泪流满面的坐于地上,怀抱婴儿,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斥责着她。原来这婴儿抱来医院时已经气绝,村妇悲痛欲绝而不知所措。唐山细观那婴儿,见其唇绀面紫,乃缺氧所致,若时间不久,当可救治。于是上前一步,对那村妇说:“让我看看。”一面抓紧时间,伸左手按其卤会,右掌心扶其玉枕,导入两道真气。婴儿经络一寸寸打通,那面色也一点点恢复正常,片刻,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场围观的人们轰的叫起好来。村妇破涕为笑,千谢万谢的去了。
唐山回到家中,将一天的境遇讲给母亲听,诊费仍无着落。扶危救困即使没有报酬也是应当做的,母亲说。
晚饭时,母亲想起来有封儿子的信,唐山一看是华心写来的。信中说,自京城一别,他赶去三清山,见到了师姐云云,然后详细的记载了三清宫里所发生的怪异事情。信中最后说,他与师姐、冯布衣等人不日下山返回开天古观,想请唐山母子南下九江,帮助参祥觅龙球的来历。
母亲说这样也好,途经北京时,顺便可以去看看小芬。次日,唐山与母亲打点行装,动身南下。
北京西城区北罗鼓巷深处南巷19号的老宅院。向南正房的窗户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屋内挂满彩条,今天严新要结婚了。考虑小芬伤逾不久,不宜太过劳累,严新因此在家中操办婚庆晚宴,除哥嫂外,只请了拉西姆一人。大哥严建国十分高兴,已逾不惑之年的弟弟终于成家,严家延续香火有望了。大嫂娜日涅娃在厨房忙碌着,严建国陪着客人拉西姆聊天。
傍晚,新房里灯光明亮,酒菜已经上桌,菜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原来大嫂娜日涅娃烧得一手好中国菜。众人落座,今天大喜之日,严新挨不过大家,破例端起了酒杯。大哥大嫂和拉西姆依次敬酒祝福,新郎连饮数杯,没有人留意到新娘双目深处那丝忧郁的眼神。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逐渐随意起来,闲聊中,严建国提到了刚刚去世的水利专家黄万里教授,想起这个正气凛然、一身傲骨的倔强老人,不由得引起了严新一阵感慨。
“国之栋梁,可惜,可叹啊,‘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严新谈起了不久前与黄万里教授在湖北宜昌的碰面及教授对三峡大坝的担忧。拉西姆津津有味的听着。
“严先生有没有想过大坝有被袭击的可能?”他问。
严新思索道:“这不太可能,常规武器不构成威胁,除非核弹。但是,不会有哪个国家敢冒中国核报复的风险来打三峡大坝的主意,除非是疯子。”
拉西姆心中暗自冷笑:不见得。
家庭婚宴结束了,娜日涅娃笑着推新郎新娘入洞房,自己收拾残羹剩菜、酒杯碗筷去厨房清洗,严建国不胜酒力,告之拉西姆可去西厢房休息后,径自回房安歇。
“Могу ли беспокоить Вас?”(我能否打扰你一下?)
娜日涅娃身后传来压低声音的俄语,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回头望去,拉西姆深邃的目光,脸上挂着微笑。
接着,娜日涅娃听到了十多年来令她寝食不安,最怕听到的如梦魇般的那句普希金的诗:“当美妙的黑暗将帷幕静静地张开在他们头上。”
“我的欢乐和喜悦已降临。”娜日涅娃下意识机械地应答。
娜日涅娃19岁时就读于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大学,同年被格鲁乌GRU招募,成为苏军总参谋部情报部门的秘密特工。那次GRU策划了一起交通事故,杀死了中国驻塔吉克斯坦领事馆随员严建国的新婚妻子,然后派娜日涅娃接近严建国,并与之结婚,后来随严建国返回了中国工作和定居。在即将离开塔吉克斯坦之际,她受命秘密前往莫斯科,受到军事情报总局局长、年轻的GRU司令科里沃斯耶夫少将的召见。将军给了她一个绝密任务,负责在北京藏匿一颗手提箱核弹,将来也许会有人前来提取,暗号就是普希金诗《给丽达的信》中的那两句话。
娜日涅娃在与严建国共同生活的十多年中,逐渐建立了感情,这使得她十分矛盾与痛苦,她无法向丈夫坦诚相告,因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完全掌握在GRU手中,她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只是祈祷永远不要有人来找她,向她念出那句普希金的诗。可是,现在希望破灭了,那人就站在面前……
“东西在哪儿?”拉西姆收起了笑容。
娜日涅娃:“在地窖中。”她知道自己必须执行GRU的指令。
地窖中,娜日涅娃打开了十余年未碰过的皮箱,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箱子里的银白色金属手提箱呈现在两人眼前,CCCP字母映入眼帘,手提把上系着两把钥匙。拉西姆取下钥匙插入匙孔,箱盖缓缓弹起,露出依旧崭新的核弹。拉西姆满意的点点头,重新关好,然后站起身来,对娜日涅娃轻声说道:“你的使命完成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娜日涅娃看到了拉西姆冷酷的眼神中升腾起一股杀气,从头到脚顿感一阵冰凉,她战栗着问:“你要杀死我?”
拉西姆面无表情地说:“事关重大,必须如此。”
“小芬的车祸也是你干的?”
“是。”
娜日涅娃绝望了,她鼓起全身气力,猛的用膝盖撞击拉西姆的下腹,但感觉就像击上了一块铁板,未等落脚,颈部如触电般一麻,脖子已被扭断,当即倒地身亡。拉西姆拎起50公斤重的核弹手提箱正欲起身,身后传来低喝:“别动,拉西姆!”
拉西姆是印度古典瑜珈有名的高手,略一定神,已然判断出身后那人的位置所在,他慢慢放下手提箱,就在这一瞬间,他使出第十一层瑜珈之中的眼镜蛇式,力贯双臂,掌中借下按之力,双脚竟不可思议的向上跃起,整个身体如同毒蛇般弹起,向后疾射……身后那人惊讶之际,手中的枪竟已脱手,颈后一麻,钢钳般的大手已经紧紧锁住咽喉。
“拉西姆,别乱来,‘末日计划’已经取消,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那人眼睛瞅着顶在额头的***枪管,站站兢兢的说。
“你们错了,‘末日计划’还在进行。”拉西姆微笑着手上用力,掐断了那人的颈椎。地窖门口轻微一响,拉西姆看也不看,回手一枪,***“噗”的一声响,地窖门口一人额头中枪,倒跌出去,仰面摔倒在院子里。
新房内,柔和的光线映照着新娘俏丽的容貌,严新心中喜悦,轻轻走到床边,挨着小芬坐下,正欲开口,心中先自如撞鹿般跳个不停。
“嗡嘛呢钵弥比拉匝布娑哈。”小芬说。
“什么?”严新似乎没有听清。
“嗡嘛呢钵弥比拉匝布娑哈。”小芬又说。
严新怔怔地望着小芬,大惑不解。小芬也呆呆地盯着他,不久,一滴泪水悄然在眼角边滚落。
“这么说不是你……”小芬迷惘凄苦的眼神令人心碎。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小芬,身体刚好,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严新关切地问。
这时严新听到了院子里有人倒地的声音,他轻轻拍了拍小芬肩膀,“我出去看看。”然后走出房间。拉开房门,但见一人仰面倒在院子的花砖地上,血泊中扔着一只手枪,一个黑影拖着手提箱从地窖口出来,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严新见此大喝一声,跃下檐下台阶,半空里气走丹田,双掌劈出,两道真气凌厉的射出。同一瞬间,那人枪口吐出火舌,严新突觉下腹一热,丹田间真气顿时四散,然后重重跌落于地。拉西姆知道气功大师严新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自己绝不是对手,因此出手便是一枪,尽管这样,也未曾料到对手凌空掌风竟然如此厉害,但觉手腕如同火炙一般,筋脉几乎被真气切断,疼痛难忍。
严新丹田中弹,真气已散,尝试提气而不能,反倒引致腹部血流如注。他手按伤处,无奈地望着拉西姆拾起手枪,向他走来。
“对不起,严先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就此告辞。”拉西姆举起手枪。
“请你不要伤害小芬。”严新痛苦绝望的神情中流露着关切而近乎哀求的目光。
拉西姆勾动板机的食指停住了,小芬静静的站立在门口。
“这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和凄楚。
拉西姆的枪口慢慢垂下,转身离去……
小芬来到严新面前,轻轻蹲下,默默将他的头揽进怀中,泪水滴落在严新渐渐失去知觉的脸上。她的意识中一个声音响起,那是:西大河畔,乾宝山村。若有所求,真言摧动。
“嗡嘛呢钵弥比拉匝布娑哈……。”她念动着真言,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跟前,她抬起头,平静的目光望着那人,她知道,这是他。 虫眼禽眼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