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可岚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这一日,可岚正在后院料理那些丁香花,刚刚从水缸中舀出一瓢水来,还未等浇下,眼前的丁香花莫名地一摆动,煞那间,便枯萎了几朵。
可岚蹙了蹙眉头,她起身,环顾四周,她做过血衣堂的杀手,自然最懂得这样的事,也只有血衣堂做的出来。
这一天,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了。
忽的,一道黑影从屋顶飘然落下,站于可岚的面前。
可岚盯着眼前熟悉的妆容,果真是血衣堂的杀手,他来干什么,是奉了百里晟轩的命令抓自己回去吗?
可岚想着,握紧了手中的水瓢。
谁知许久,那黑衣人并没有动手,他转身看着可岚,眼中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起伏,也没有杀气“堂主,要我来拿回《天药》。”
可岚盯着他伸出的手掌,一别头,狠下心道“你回去告诉他,我诺可岚跟血衣堂,跟百里晟轩,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黑衣人蓦然收回手,不气不恼,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予到可岚的掌心“堂主说,你若是不交出《天药》,便将这书信给你。”
他似是完成了任务,没等可岚说话,便跃上屋顶而去。
可岚再三确认,周围没有血衣堂的人,然后目光才缓和了下来。
她盯着手中的书信,信封前写着“可岚,亲启”,这倒是百里晟轩的笔迹。
可是,他这么多天,既没有派人将自己这个叛徒抓回,也没有来找碧水山庄的麻烦,以他的性子,这是断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自从认识百里晟轩的第一天起,他的心思就琢磨不定,城府深得很,笑里藏刀,这次,他没有得到《天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岚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信封,除了一张写满字的纸之外,还有一包包的紧密的类似粉末的东西。
她鼻子一嗅,便轻易得知,那是毒药无疑。
可岚心下一沉,突然有一种好的预感,她打开书信,偌大的白纸上,只写着两个字,却是用不同的字体写了满满一页。
可岚眼睛蓦然睁大,双手一颤抖,白纸落在了地上。
纸上满满地,横七竖八写着“诺宥”两个字。
她半张着嘴巴,想要喊出声,却被手掌紧紧地捂住,她是在血衣堂待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书信意味着什么。
不同的字体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就是要在这个人身上,用尽各种的极刑,受尽折磨而死。
诺宥才九岁,怎么能?
可岚咬住了嘴唇,太用力了,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百里晟轩的意思,很是明确了,他想要可岚,用这包毒药和陌子昂的项上人头,来换取她弟弟的性命。
这一天,过的是最漫长的。
可岚像往常一样跟随陌子昂出去采药,她借口说不舒服,要休息一下,陌子昂也没有起疑心,嘱咐她好好躺在床上,等到晚上就回来。
可岚挤出一个笑意,望着陌子昂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了目光。
她直愣愣地起身,穿过药房,穿过陌子昂的房间,最后她觉得很累了,便倚坐在厨房的门框上,眼睛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一下子就到了傍晚。
落日的余晖在西方发出淡淡的赤红色,曾经每次采药到了傍晚,陌子昂都会搂住可岚的肩膀,与她一起看着远处的余晖。
那时,陌子昂说“这大概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那时,可岚依偎在陌子昂的肩膀上,幸福满满。
现在,景色依旧在,可是人却不在了。
可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那包毒药,此生她杀人无数,没有想到最后要杀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心好痛,似有扎有千针万针,穿心的疼。
可是,这世上,她唯有诺宥一个亲弟弟了,他才九岁,他不能就这样的死。
可岚真的很难抉择,一手是丈夫,一手是弟弟。
泪水已流干,再无泪可流。
是到了做选择的时刻了吗?
她起身,走到了灶台旁,她呼来婢女,告诉她,今天晚上的饭,由自己亲自来做。
婢女暗自笑着,这对小夫妻真是恩爱,答允便退了出去。
可岚满脸的倦意,每用刀切一刀蔬菜,心中的痛就疼上三分,每炒出一盘菜,脸就要白上一分。
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菜,可岚觉得她平生的力气,似乎也用用完了一般,她望着眼前的满盘珍馐,却失去了食欲。
她将它们一一放入托盘中,最后将加入了毒药的酒壶,也放了进去。
可是握着酒壶的手,迟迟不能松开,她思量了半天,又拿了出来,可是不过一会就又拿了进去,折腾再三,可岚低眸,终究是没有勇气,终究是做不了选择。
这时,婢女突然走了进来,看到可岚一脸疲惫的模样,有点担心道“少夫人,你没事吧?”
可岚向她挥了挥手“没事。”
婢女这才说道“少爷回来了,您看,我是不是帮您把这菜端过去?”
可岚挤出一抹笑容,眼中并没有半分喜悦“不用了,我待会自己端过去。”
她轻微叹了口气,将酒壶拿进了托盘中,端着托盘,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的房间。
刚刚走到门外,可岚一抬眸,便看到了陌子昂好似早早就预料她会这时进来般,抬头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浅浅的笑意,那般的温暖,就如四年前,她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他是暖阳,温暖了她冰冷的心。
可岚脸色有点难看,她怕他看出,自己的心事,便低头,走了进去,将托盘中的菜一一拿出,摆在他面前。
陌子昂满是期待的眼神,一扫桌子上精美的菜,含笑道“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要不,这辈子老天怎么会赐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妻子呢。”
可岚苍白一笑,无奈更多,内疚更多。
陌子昂似乎发觉,可岚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便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露出疑惑的表情“可岚,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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