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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柳清持终是知晓了自己的答案,她会的,无法拒绝的风栖鸾。进退有度,遇事果断,下定决心后何曾退缩过,这样的风栖鸾,不曾取悦他人,不低眉,不折节,随心所欲,一切都只为自己活得更好。
夜风穿过回廊,惊动了地上的棠梨花,轻软的脚步从中踏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幽。阮和将一件轻薄的披风覆上她的肩头,轻声柔语:“姑娘在想什么,入夜了,还是有些凉。”
“在想栖鸾。”柳清持将披风拉紧了一些。
阮和微浅一笑,道:“姑娘是有些羡慕吧。风姑娘从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素玥银环看中了就一定要拿到手,得知宋大人对她无意就断的干净,此时也是铁了心不回头,多自在呀!”
“是有一些。”柳清持被她看穿了,也不再隐藏,藏着又有什么意思。阮和接过收好,此一夜就过去了。
不过一日,长宁公主之女风栖鸾患病而亡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繁华的京都大街上,祈王府的车驾慢慢悠悠地向王宫驶去。入了宫门,在晓风楼前停下,祈王殿下才俯身下了马车,走过牡丹园,穿过竹林,才进入沈宁芊居住的晓风楼。
沈宁芊斜靠在软榻上,清瘦的面庞瞧着有些虚弱,满头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绾了个髻,零散了大半在榻边,一番病态的姿容,惹人生怜。长宁公主好强了一辈子,年轻时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得万民敬仰。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儿身,终归是要弱一些。
望见进来的伟岸男子,沈宁芊嘴角浮起了一丝笑,“王兄,你来了。”
祈王在她身侧坐下,一声叹息里多是无奈:“你这是何苦,非得把她给赶出去。”
沈宁芊猜到兄长是因鸾儿而来,也就趁此时机与他说说心里话,“因为我不想再后悔了,我这辈子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想杀我的人大把,暗杀投毒,这些年经历过的数都数不清了,这幅身子也已经垂朽的不堪一击,鸾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如何舍得将她禁固在这皇宫里等着看我死。”
祈王心中一动,眼中隐隐泛着怜惜,“不过一些小病,哪里有这么严重,鸾儿想做什么让她去做就是了,夺了她的身份,日后回来看你也是诸多不便,还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一堆乱子。”
沈宁芊目光里露出些许无奈,“王兄又说胡话,若是依着鸾儿去了,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说闲话,岂不更乱?”
“那又如何,且让他们说去,这天下到底还是我沈家说了算,一个女儿家,莫非还护不住她不成?”祈王冷了一张脸,含威不露,对她的顾虑丝毫不放在眼里。
“不管怎样,这都是最好的方法,我不想鸾儿有后顾之忧。”沈宁芊心中暖意渐生,望向祈王的眼中却有了悔意,“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不想再去伤害我的亲人了。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逼你杀死嫂嫂,我以为依着你放浪不羁的性子,没了嫂嫂也不过伤心几日罢了,却没料到,你一辈子都没有放下她,我害你夫妻阴阳两隔,害你与云岫父子离心。如今我孑然一身,兴许就是报应了。”
“好了,前尘往事休要再提。”祈王不愿再听,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做也做了,何必再来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徒增烦恼。
沈宁芊不再多言,两人静默,也好久不曾这样好好说过话了,自她监国以来,祈王便是闲散度日,若非必要,几乎连王府的大门都不会踏出一步。
“王兄,可想过云岫?”思量许久,她还是问了出来。
“你这是何意?”祈王心头升起一丝机警,“云岫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天性良善,毫无野心。”
沈宁芊欲开口解释,却还是选择了沉默,罢了,王兄已经不信她了,她没有要害云岫,只是担忧若云岫若有一日知道真相,该怎么去救他,云岫自小被祈王冷落,偏又生成这样一个良善谦和的性子,倘若有朝一日他得知母亲身死的真相,怕是承受不住的罢。
“王兄请回了,我累了。”沈宁芊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祈王也就不多做停留,起身便走出了晓风楼,挺秀竹林之中,渐行渐远。待看不见了他的身影,沈云岫才从晓风楼的另一侧现身,俊朗如玉的面容上死灰一片,何谓痛不欲生,他总算是体会到了。身处和煦朗日,心在万丈冰崖,原来顾恒说的都是真。他原本是想来为鸾儿求情的,如今想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父王与姑姑谈话是避开了旁人的,是非之地,何必久待,另取一条少有人行的小道,匆忙离去。
风栖鸾刚醒就要去晓风楼见母亲,纵然昨日硬闯落得满身伤痕,却还是放不下母亲。在御园中,她看见了祈王的车驾,急忙上前去拦住。
“停下,舅舅,鸾儿有事相求。”她双膝一曲跪在马车前。
侍从掀开宝蓝色的绣帘,露出安坐其中的祈王,对车驾下的红衣女子道:“你如今一个死人,在外头乱溜达,就不怕吓死活人?”
风栖鸾被他这么一说,何其委屈,“求舅舅助我,再见母亲一面。”
“她正为丧女之痛伤心着呢,哪有空见你。”祈王嘴下不饶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是该好好惩处一番,“上车来。”
风栖鸾面露喜色,以为他是答应了,连忙上了车,“多谢舅舅。”
祈王眼角微挑,一丝讶异,轻笑道:“本王何时答应要带你去见你母亲了?不过是看你此时不宜住在宫里,带你回祈王府。”
风栖鸾才知自己是被骗了,立即就要起身下车,“舅舅你变坏了。”
“回来,坐下。”祈王一声轻喝,生生将她拉回了车中,“本王带你回祈王府,可不是说笑的,你现在的确不适合住在宫中,外头在办你的丧事,你却在这招摇过市,不出两日,宫里就要出闹鬼的传言了。”
“鸾儿想见母亲。”风栖鸾眼中生出了泪花,从来都不轻易落泪,此时是真伤心了。
“她现在哪里会见你。”祈王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平时那么机灵,怎么就看不出你母亲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现在可是自由了,天高任鸟飞。”
“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风栖鸾大声辩解,“我就是想见见母亲,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是我不孝,总不让母亲省心。”
祈王带着三分揶揄笑道:“你还知道自己不孝啊,也没见你改啊。”
风栖鸾一口气堵在胸口,索性双脚一跺,别过头去,不理他了。
祈王见她生气了,倒也落得个清净,更加懒得理她了。马车慢慢悠悠晃出了宫门,一路朝祈王府而去,穿过大半条繁华的御街便到了。
祈王带风栖鸾入了祈王府,道:“在这府里,你也无须拘着,皇宫你是回不去了,养好了伤再做打算吧。”
“宸哥哥也不愿意见我了吗?”风栖鸾扯住舅舅的衣袖,不让他走。
“不知道。”祈王扯了扯,竟没扯下来,“还不放手。”
风栖鸾两手一松,那一截袖子便垂了下来,祈王殿下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回自己的院落里去了。
风栖鸾腹诽,你还没告诉我住哪儿呢!知道舅舅向来不管事,召来管家,“带我去王妃院里。”
林王妃是出了名的温婉良善,又知她身上有伤,自然是尽心尽力地为她打点好一切,伤药,大夫随时候着,唯恐她哪里不舒服了。
风栖鸾对王府本就熟悉,也便安心住下养伤了。王妃为她准备的住处叫暗香小筑,正是在王府的梅林中,记起旧年,她还拉着沈昱宸出宫玩,从茗雅轩出来就到了祈王府的梅林,当时沈云岫也在此。世人眼中已没有了风栖鸾,她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入禁宫,也不能随意去找沈昱宸了,想到此处,心中莫名一痛,便急匆匆地跑到倾澜微雨去了。
沈云岫独自坐在房中,思绪乱成一团,连有人走到身后都不曾发觉。
“二哥。”风栖鸾一连叫了他几遍,他才醒过来,“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你怎么来了?”沈云岫淡淡问她,眼睛望向别处。
风栖鸾告知来意,“你能不能跟宸哥哥说,鸾儿想见他。”
“你想见帝君用得着我说吗?”沈云岫语气冰冷。
“二哥,你怎么了?”风栖鸾也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了,沈云岫向来和煦如风,谦恭有礼,何曾对她如此冷淡过?
沈云岫惊觉失态,不能被鸾儿看出什么异样,转过头来,对她勉强一笑,“鸾儿,二哥有些不舒服,你去找怀稷吧,我想休息了。”
他既然如此说了,风栖鸾不好再扰他,出门的时候不免回头多看他两眼,脸色苍白,神色淡漠,却又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太反常了,沈云岫从不这样,定是有心事无疑了,倒不知是何事竟让他难为成这幅模样。 罗浮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