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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有些空寂；水，有些透心凉。

　　吴望回程，依来时泡制，当北风南侵，吹落了树叶，吹冻了水，或许，也吹乱了吴望的心。心乱了，发挥也就失常了，等上了江岸，那副跳板上，多了几口牙印，更有的地方是出现了拳头大小的缺口。

　　江岸上，依然只有吴望一人，越出了警戒线，生死自负，但是在那警戒线的另一边，就成了另一个国界一样，几盏大灯，行注目礼的盯着吴望，一排人站在那里，等待着抓捕越境分子，没有喊话，没有提示，有的是死寂一样的沉默，只有那江水不甘被束缚的咆哮声中，偶有夹杂着啪啪的击水声，让这死寂中多了点杂音，去了，就不该回来，既然要回来，那就得接受正义的审判，吴望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他迈出黄黎家的时候他就明白，但，他不得不来，那里，有他的儿子，那里，可能有一个会成为他的女人的人，面对至亲生命，他无法无动于衷，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能。

　　他不急不慢的走着，四周，几盏大灯，让他置身白昼，或许，比白昼还亮百倍，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天堂之门，由光组成的天堂之门，才有这样的光景，强光下，让吴望都感觉到身体外有了一层热量，他的眼睛，只需要睁开一条缝隙，就能清楚的看清脚下。

　　吴望就这么走着，他不是朝上走，而是沿着河岸而行，刚才的一阵动作，已经让他有些疲惫，大量的消耗，让他感觉到有些饥饿，他掏出背包的食物，慢慢的放进嘴里，慢慢的细嚼着，感受着那冷冰冰的食物在嘴里变热、融化，慢慢的穿过咽喉，滑进食道，落进胃里，散发出来的热量，冲淡了饥饿，洗去了不少的疲惫。

　　小中坝的岛尾，从岛腰回去的高洁，她看不到那一团白光中的情况，但她肯定，那缓缓移动的白光团，那就是她眼中的那座城。

　　突然几声惊呼打破了那片死寂，证明了这黑夜中，依然有几个活人，那一团的光团，出现了凌乱，四五道光柱，胡乱的在江岸上晃动，似那被北风卷起的几点鬼火在风中无奈的舞动。

　　吴望消失了，就那么一瞬间，在大家以为可以结束的一瞬间，吴望就这么消失在江岸边，就好象刚才，他们锁定的目标本就不存在。

　　两条警犬蹿了出去，钻进了密林，但两块石头，砰砰两下砸中了两个训犬员的手臂，警犬脱绳冲去，跟着呜咽两声，几个尾随之人冲了过去，两条警犬茫然的躺在那里，它们的鼻孔中，更是被喷了一口酒，辛辣的烈酒，让它们的眼睛，冒出点点泪花，训犬员上前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警犬，低骂了一声“废物”。

　　明显，吴望离开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搜捕最大的依仗，骂咧咧的诅咒着，更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把这次的责任从身上推脱出去，黑夜中，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尾随。

　　长江边，水警海巡处，在东方天刚泛起了鱼肚皮，吴望摸到了这里，往日喧闹的这里，此刻是冷冷清清，没有半点费事，吴望就摸了进去，在那个呼呼大睡的值班的水警脑袋上敲了一记，确认他已经昏迷后，吴望从他身上掏出了钥匙，打开库房门，放出了一艘冲锋舟。

　　发动机的声音，吵醒了几个夜睡的人，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江面上的那叶小舟，几人嘿嘿的笑了，连带瞌睡也醒了不少，似乎，他们的功劳回来了。

　　吴望开找冲锋舟，全马力的不歇斜擦着朝小中坝顺水的冲了过去，一阵的“砰、砰”声，一声声的触礁一般的震动，让冲锋舟抛飞，带起的是那岸边水警的一阵叫好声。

　　好似开的不是水道，而是开在鹅卵石间，舟过，拉出的不是白色的浪花，而是一道血线，二十分钟左右，吴望冲到了小中坝岛头，近了，才发现岛岛很陡，像倒扣的破浪船头，吴望有朝前开了一段，在地势变缓之地靠了岸，从出发到现在，这就半小时半小时过去，十几次的偏离航道，四五次的差点倾覆，吴望感觉自己是另一种人生，恍然隔世，再世为人。

　　两股颤颤，满头冒汗，衣服更是可以拧出来水来，但吴望脸上是露出了笑容，至少，这回没有出事，至少，人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快速的把冲锋舟朝岸上拉去，避免被破坏了可就没有办法回去。

　　吴望的到来，马达声也吵醒了另一群人，费力的扒拉把冲锋舟拖上去了四五米，已经是气喘如牛，不是真拖这冲锋舟给害的，而是刚才的那半小时博浪，消耗实在是太多巨大。

　　坐在一块冒凸的石台上，歇息了一下，吴望这才站了起来，朝山包上行去，翻了下去，小中坝地形很奇怪，就像双3峰驼的驼峰一样，两边高，中间低，遇上长江发洪水，这中间的一道夹沟，也是满水，那时候依然是三个江心岛，中坝岛到了水下，只能露出几团草头，小中坝则变成了两个。

　　中间沟里，是一条大道，顺道朝前而行动，刚爬上山头，高洁也从另一边出现，见到吴望，高洁直接朝吴望冲过来，然后一个虎扑，全身已经贴在了吴望的身上，双手朝后圈着，死死的抱住吴望，好像此刻的吴望只是一道幻影，害怕下一刻就不见。

　　吴望身体僵硬，不知道怎么处理是好，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收回还是伸出，高洁的低泣，瞬间让吴望身体变得柔软，半空的手落下，轻轻的拍在高洁的背上，低声道：“没事了，我来了。”

　　“嗯！”高洁低声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松开吴望，闪到一边。

　　那边，吴班站头，后面跟了近十个小孩，用一脸惊奇的打量吴望，两只黑鹰，摇摆着肥硕的身体，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看到是吴望，突然朝这边冲了过来，可冲了一半，突然定住了，吴望来了，它们的幸福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怎么，有这么多人呢？”吴望奇怪的问道，吴望知道，用冲锋舟回去的愿望，落空了。

　　一阵风来，汗水湿透的衣服，带起的冷意包裹住了吴望全身，直朝骨头里面钻去，天，已经是进入了霜降。

　　10月23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霜降。

　　霜降：“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 罗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