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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诚真言咨询事务所主任张军中午喝了个酩酊大醉,天旋地转,他躺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双眼紧闭,嘴巴大张,昏睡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慢慢地苏醒过来。他起身坐在床上,打了几个酒嗝,喝了一杯纯净水,又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觉得有了点儿精神。
这本是一顿可有可无的饭局,可喝可不喝的酒,是他的一个婚外情调查客户打赢了离婚官司,为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劳苦功高,硬把他拉到餐桌上去的。
张军的这个客户是个女的,却不是那种良家妇女,她在外面有了情人,却发现丈夫也有情人,两口子各玩各的,彼此彼此,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她与她的情人想结婚组成新的家庭,而她的丈夫也有此意,男女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取得了空前的一致。不过,她知道丈夫外面有情人,而她的丈夫却不知道她也有情人。所以,她就想充当良家妇女,以便在家产分割上能占些便宜。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是个民营企业的老板,手里有几千万,如果她能抓住他婚外情的把柄,那么,她就能以无过错方的面孔出现在法庭上,争取到更大的利益。因此,她慕名找到了婚外情调查高手张军,以三万元重金聘其出山,搜集丈夫婚外情的证据,并许诺,如果法院采纳了他提供的证据,他可以从她所得财产中分得百分之五的提成。
张军对此项调查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当初对刘笑媚丈夫的婚外情调查,金钱与报复都是巨大的动力,他发动了全所的工作人员倾巢出动,昼夜跟踪调查,明察暗访,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录音录像照片一应俱全,真可谓铁证如山了。这主要是因为她的丈夫以为,反正就要离婚了,和情人约会偷情不必再遮人耳目,就明目张胆,有恃无恐了。直到今天在法庭上,妻子拿出张军提供的他婚外情的证据,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悔不当初,却也为时已晚。结果,法院采纳了他妻子,也就是张军提供的有力证据,除了财产的正常分割外,另付了无过错方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
张军是以辩护律师的身份出现在法庭上的,他的口才很好,也很卖力,引经据典,博采众长,从道德讲到爱情,从爱情讲到婚外情,从婚外情讲到精神的伤害,把女方打扮成忠于爱情却又受尽磨难的不幸者,换取了旁听席上一阵阵欷歔之声,也打动了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法官。最终,众望所归,天平向着正义倾斜了。
女方如愿以偿,没有忘记张军的功不可没,法庭判决完毕,她就与情人一起将张军拉到了饭店,举杯同饮庆功酒,赞美之辞扑头盖脸,张军几乎成了天下无双的福尔摩斯了。如此这般,张军陶醉了,飘飘然了,白酒喝了无数,被人家死猪一样送回了咨询事务所里。
大醉初醒后的张军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胡思乱想,就想起了刘笑媚。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他之所以将刘笑媚淡忘了,主要是集中精力忙上述那个调查的缘故,并不是真的淡忘。现在,那个调查已经大功告成,偃旗息鼓,他狠狠地赚了一笔,高兴之余,刘笑媚就又不可思议地钻到他的脑子里。
实际上,刘笑媚在张军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不可磨灭的,在他知道男女有别的时候,暗暗地喜欢上了她,做梦都想摸摸她稚嫩的小手,却好心没得好报,挨了她哥哥刘笑天的一番拳打脚踢,并以他眉毛上的疤痕为方式记录在案,不时让他想起那次羞辱,叫他终生不忘。尽管那是一次莽莽撞撞的情窦初开,却是一种纯洁无瑕的情感泄露,方式不当,并无可厚非,换来一顿皮肉之苦是明显的量刑过重。那么,张军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就过于昂贵了,而且,由此给他带来的心理打击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对其桀骜不驯性格的形成,对世上美女油然而生的敌意,以及他最终选择了以婚外情调查为职业都起到了不可推卸的作用。
几个月前的那个上午,刘笑媚的再次出现使张军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快意,她对丈夫何桐婚外情的猜疑,以及在张军的安排下,她在悦尔达大酒店里与何桐及其女下级的致命邂逅,都使张军得到了某种心理上的平衡,孤芳自赏又目空一切的刘笑媚会有这样的婚姻,不能不叫他感到大快人心。张军自己也知道,这是一股强大的报复心理在作怪,他也为自己对十几年前的那次事件如此铭心刻骨而费解。但是,一切都是不由自主,无法阻挡,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会感到烦闷压抑,如芒在背。因此,他决定顺其自然,不委屈自己,为早年的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誓言的顺利实现,不计后果,勇往直前了。
张军不知道刘笑媚现在在干什么,悦尔达大酒店的一幕是否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根据他的判断,她与何桐的激烈对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从那以后,刘笑媚再也没有了消息,就像在人间迅速蒸发了一样,这就不能不令张军困惑不解,就像将一块石头扔到了井里,趴在井沿上等待着悦耳动听的扑通一响,却一下子全没了动静,期待变成了迷惘,继而惶惶不安了。张军自然不能将何桐的婚外情调查成为无头案,他迫切想知道最终的结果,一个令他心满意足的结果,有酒精在大脑里起效能的他想到这里,动作利落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刘笑媚的手机。
刘笑媚接到张军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母婴用品店里游逛,随着腹部的日益隆起,为即将出生的婴儿置办必需品就迫在眉睫了。她选了奶瓶,尿不湿垫,还有几套纯棉的宝宝服。尽管何桐已经买了两套,但是,刘笑媚觉得不够用,她想让尚未出生的小皇帝一出生就天天有新衣,享受美好的生活。现在,她跟何桐已经对孩子的名字达成了广泛一致,取名何乐。这个名字男女都适用,更重要的是,他们想以此来纪念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的浸透肺腑的欢乐。
当然,刘笑媚绝不会想到张军还会给她打来电话,她早已意识到,这起莫明其妙的婚外情调查是荒诞不经的,又是滑稽可笑的,她已经深深地感到愧对何桐了。她不敢想象何桐如果知道此事的真相会是多么伤心,自尊心又会受到多么大的伤害。她想忘记它,并以对何桐的倍加恩爱作为一种补偿,减轻由此带来的愧疚与不安。
“刘笑媚,你到我们事务所来一趟,好吗?”电话里的张军吐口酒气,说。
刘笑媚拿着手机,以沉默作为回答,这是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与张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五千块钱预付款她也放弃了,她不想再见到他,一辈子都不想。
“刘笑媚,说话啊,我是张军啊!”张军对刘笑媚的装聋作哑甚是纳闷儿,说。
刘笑媚将已经挑好的宝宝服放进塑料筐里,说:“张军,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了。”张军的口气不容置疑,说,“你的调查没有结果,那五千块钱预付款我们就不能要,你快来取回去吧。”
“为什么?这是合同规定的,你应该留下。”刘笑媚应付道。
“我们的合同没有执行完,所以,这钱我们不能要。”张军清了清嗓子,说,“这关系到我事务所声誉的问题,以前没有先例,希望你配合。”
刘笑媚急于结束这个无聊至极的电话,说:“我不要了,这是我自愿的,与你们事务所无关。”
“那也不行,我们事务所不能破这个规矩。”张军执著而顽固,说,“如果你不来拿,我会亲自给你送去的。”
刘笑媚知道,这钱是万万不能让张军亲自送来的。她现在已经不上班了,张军只能往家里送,这就增加了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万一碰巧何桐在家,后果便不堪设想。那么,她就必须去取,现在,她已经大腹便便了,以后出门更加不方便,只能马上去取,了结此事。
“好吧,张军。”刘笑媚思忖了片刻,说,“我这就去。”
其实,张军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退回这五千块钱,他想见刘笑媚一面,满足他对此事结局的好奇心。放下刘笑媚的电话,张军会心地一笑,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又洗了把脸,然后就坐在办公桌前,静候刘笑媚的大驾光临。
电话的骤然响起把正闭目养神的张军吓了一大跳,他摸起电话,说:“谁啊?有什么事?”
“你说是谁?你说有什么事?”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而怒气冲天的男中音,“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活够了?” 谁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