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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馥卿满是担忧的神情里。有了一丝恐慌。孙家并不富裕。孙爸刚从几年前开车撞死人的事故里缓过劲来。家里的负担,很重。孙母原本是一个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的女人。经历了孙爸这件稀里糊涂的事件后,她变了。当初的事故,责任根本不在孙爸。按规章制度,正常行车。哪知道岔路上横冲直撞,出来个小伙子。孙爸开的是大货车,小伙子的小轿车直接被撞碎。小伙子当时就不行了。按照基本法律,这事可轻。可小伙子的家属不依不饶。那按照大众法律,死个人,你那钱要是出的少了,就不合情合理了。最后通过法院宣判,赔了二十万。孙母当时就气的进了医院。对于这个经济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以前,孙爸常说一句话“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孙母总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崇拜之意溢于言表。什么事情都是孙爸说了算。她一个贤妻良母,也乐得清闲。事故发生后,家里的大权,全归了孙母。孙爸经常助人为乐。事故一出,囊中羞涩,拿不出钱。几个姐妹兄弟唯恐避之不及。孙爷爷本就是老农,哪有什么闲钱。孙爸作为大儿子,哪有成家之后再向家里要钱的做法。何况家里还没有,难道还能逼得老人家卖祖屋?孙母当时就急了,急归急,可她舍不得自己的男人。这是自个儿最心疼的男人。她看着孙爸,说了几句话:以后你要是再给你的兄弟姐妹钱,我们就离婚。看看你,手头有点余钱,就给他们买这买那。临到你出事了,他们谁帮你?我就你这么一个男人,对你好,是应该的。可如果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跟我儿子过。
孙爸听了,不置可否。反正事情总是要解决。再说当时的心情,确实很不好。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不吭声。
孙母看了看孙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男人是这么没用。看着看着,又觉得这男人是那么的可怜。谁要是再敢跟她面前说好人有好报,她绝对上去一个大嘴巴子。
孙母回了娘家。彻底拉下脸。跟父母借钱。两老人也没钱。都是农民,吃饱喝足,存不了几个钱。子女也多。当初分家也都分的底朝天。身为女儿身的孙母,自然是分文没有。孙母死磨硬泡:我们这些年,对二老也不错。该给的绝对不比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给的少。只有多,没有少。身为女儿,没有分到一分一厘,我不计较。可我男人没做错事,可法院这么判了,我们认。我这是回来借钱。如果连你们不帮我,谁来帮我。你们要我跟我丈夫家二老要?他们要是有闲钱,我哪会死皮赖脸的找你们。
最后孙母还是从二老手里拿到了钱。这是二老积攒多年棺材本。家里兄弟姐妹也凑了些。毕竟孙母是他们的大姐,又没分到家产。不过还是一个个的让孙母签了借条。孙母眼睛里不易察觉的闪过狠戾的光。
回到家后。她将装着二十万的袋子砸在了耷拉在沙发的孙爸身上。
“你干什么?”对于自个儿女人的无理取闹,他终究还是有些不适应。从没见这女人这么疯癫过。
“呵呵呵呵!我干什么?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一条命。我怎么命这么苦。我就是个女儿身,不然,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就不用跟着你窝囊一辈子。你看看你那些兄弟姐妹的嘴脸。什么都不肯帮。你还是长子?屁个长子,你有什么资格做长子。”
“我笑你,你也可以笑我。我去我娘家借钱。我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丢脸过。他们也是这么一副死样。拆迁的时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百多万。我呢,就因为我是个女的,我一分钱也没有。一点兄妹感情都不讲。借他们几个臭钱,还要我打借条。好,不就是借条么,我写。到时候看他们谁敢来跟我要。”
“我也不会把事情做太绝。他们如果只是要要,不一直要。我也就不追究。要是整天来烦我。我给他告法院去。看是这几十万值钱,还是那一百万值钱。”
“孙保良,我韩絮怎么就嫁给你了。”说完孙母就哭了,孙爸依旧是一声不吭。将孙母搂到怀里,哭了。
当时,孙馥卿就躲在房间里听着。本来觉得忽然撒泼的妈妈很可怕,爸爸在他眼里是个超级英雄。他正要出来替孙爸说两句。当看到父母搂在一起哭。他原本有些气愤不平的心,忽的就碎了。他也哭了。有时候,哭并不是哭自己的悲伤与过往。只是看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难过,心就碎了。
此后,孙母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真正的一家之主。孙母接管了孙爸对孩子的教育工作。开始灌输一些适者生存的道理。
电视上一出现老奶奶被撞,陌生人扶起,却被老奶奶诬赖的新闻后,孙母就及时开展了家庭会议,会议的过程不细说,结果给了一个沉重且坚定不移需要执行的基调:除了父母,就算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跌倒了,坚决不能扶。最简单的做法,打电话。
过了一年,韩家兄弟姐妹果然上门讨钱。孙母也不作声。打了个电话给律师。律师不一会就到了。将手中的材料递给了韩家兄妹。当时就炸锅了。事后也不了了之,都是聪敏人。倒是将孙母给记恨上了。逢年过节从不叫她。她倒是挺踏实,乐得清静。期间,孙母逼着兄弟姐妹将借条给了她,她当着他们的面烧了。
“爸,妈。你们的五万块钱。我会给你们。毕竟是你们的棺材本。”说完,孙母对着二老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头也不回的走了。二老怔了怔,知道这个女儿,没了。还好当初没有分钱给她,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终究还是人家的。
“孙保良,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老婆,是我对不住你。儿子,你要是不听你妈妈的话,我打死你。”
孙馥卿呆呆的躺在了床上。脑海里回忆着父母的往事。他略有心悸的看了看母亲。他知道,伍玲珑,终究是个相处了没多久时间的外人。他也过够了那时的苦日子。家里一贫如洗,“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青菜豆腐汤。他很懂事,也是不得不懂事。每次孙母问他要吃什么,他总说青菜豆腐汤就好。肉太油,太腻。吃了会长胖。
如果伍玲珑真的伤的很重,他们这才刚好了没几年的家,又得回到从前。那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初中,别人有校服,他没有。大热天,别人有钱买冷饮吃,他没有。别人家里有空调,他就一边流汗一边做着作业。很多次汗水都将作业本打湿。教师们也误解他,为了不做作业,故意泼水耍赖。好在他成绩不错,不至于放学被留在学校。
与同学发生矛盾,对方先动手,他气不过,还手了。回家后,孙母不问青红皂白,又是罚跪,又是毒打,打了之后还要跪倒天亮。之后,他再也不敢打架。因为,不管对错,只要动了手,都是自己的错,还不如忍气吞声,回家还能睡个安稳觉。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学会了打小报告。遇到对方挑衅,他总找到个恰当的时间,让教师及时的发现正在犯事的敌人。在同学们的眼里,他就是汉奸。上了大学后,他才终于摆脱这个头衔。
在大学里,遇见了来自同一个城市的伍玲珑。以前在家,管束的实在太严。别看初中高中同学“汉奸汉奸”的叫着。他还是蛮帅的。自然有暧昧的姑娘亲近。管束严格,加上囊中羞涩。也就一一作别。遇到伍玲珑,一发不可收拾。何况发现伍玲珑也是完璧,就动了一辈子的念头。
孙母知道此事后,脸色立刻变青了,瘫坐在沙发上。儿子终究是儿子,是来讨债的,是不可能守着老母亲过一世的。还是孙保良好。她不闻不问,任其自然发展。现在的年轻人,她算是看透了,也就三分钟热度。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紧张。只是找不到一个机会,拆散他俩。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儿子。她还没有准备好。
如今,机会来了。她当然知道,事故的责任不在儿子这里。多少会有一点,但花不了几个钱。可她就是看不惯那个整天跟她儿子腻歪在一起的姑娘。小丫头片子,老娘辛辛苦苦养了几十年的娃,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魂勾走了,凭什么?
孙馥卿静静的想着,眼中流下了泪水。寂静无声。他就像是遇到了爱人与母亲同时掉在水里的难题。他不想让母亲伤心。他也知道,母亲这是舍不得。他也怕,怕真的会一贫如洗,回到从前。现在这个社会,一贫如洗,不会有丈母娘亲睐。那就断了吧,至少,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她。谁也不亏欠。
医院另一间病房里。有着哭肿了双眼的两个中年人。伍玲珑还在昏迷中。她的父母以泪洗脸。他们并没有去找柯晓理论。也没有去找孙馥卿。他们明白事理。对于事故真正方的父母,他们也没有过多的纠缠。他们只要一个结果:让我女儿醒来,好好活着。其他免谈。不要跟我谈钱。只要你一块钱能让她活过来,你就花一块钱。
肇事方父母更是两眼泪花,从伍玲珑的父母眼里,他们看到了真诚与对儿女的大爱。他们又想起死去的孩子,心中自然悲痛万分。这钱,他们一定出,算是为死去的孩子赎罪。忙着生意,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教。他们觉得这钱,把他们给玩了。拼了命的为钱奔波,到头来,再多的钱,也保不住他们的孩子。在死者家属的群情激愤下,他们一脸懊恼,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伸手招了招远处的律师,慢慢的走了。死者家属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毕竟,肇事者也死了。就这么悲痛的看着两个中年人,步伐褴褛的走了。
这几天,王博这小子,没事就来医院看柯晓。柯晓一脸的理所当然。她是女汉子。一眼就瞧出了王博的打算。本来,她估计会将王博赶跑,谁让那个没良心的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就允许他恋爱,不允许她处个男性朋友?
这天,王博又来,被林胜男撞见了。胜男阿姨心里乐得啊,立即问这问那。柯晓瞬间就脸红了。胜男阿姨这明摆着我女儿嫁不出去,你快娶过去的架势啊。一听说王博是派出所的。胜男阿姨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唠了好一会,几乎将王博的家世给了解的八九不离十,胜男阿姨满足了,走时说了这句话。还偷偷摸摸的朝柯晓挑了挑眉毛,暗暗的竖了竖大拇指,那意思“小样,还挺会装,不声不响就给我找个了铁饭碗的好女婿”。
这胜男阿姨一走。房里的两人尴尬了。
“这,我母亲就是神经兮兮的,你不要太在意。”柯晓终究是个女汉子,率先打破了沉闷。
“没事。我看阿姨就很好。”王博腼腆的说道。
“你走吧。难道你不用上班吗?别以为跟我妈妈说了几句话,我就会对你产生点什么。都什么时代了,决定权在我手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对于你的帮忙,我很感谢。就这样吧。”柯晓忽然就来气了。
“好。我走,我走。明天再来看你。”王博微笑的说着,心知此时不能急。要善于放长线钓大鱼。妹子拒绝得越直接,这人就越是好。好女孩啊,可不能错过。似乎从胜男阿姨刚才的交谈里,他还听出柯晓真的还是女孩的消息。那也真不算大问题。就算不是,这个女孩,她也追定了。为什么呢?傻的可爱呀!
王博转身离开。柯晓耳边响着“明天再来看你”,脸上闪过一丝笑。
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
上官珍珍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到这个城市。她必须走了。她很羡慕柯晓。不要问为什么羡慕。她就是羡慕。这几天,小哲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没心没肺,没羞没躁。可她觉得,小哲的心,空了,也塞满了。满的容不下她。她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羡慕柯晓,她羡慕那个女人,那个去报社找过他的女人。
屋子里没了女人,却多了一个男人。司空墨收到小哲发来消息的那天,拉着小哲喝了个四脚朝天。第二天就住了进来。之后,两人再也没喝过酒。司空墨重生了。每隔一星期,必定领回一个不同于上回的时髦女子,在卧室里快活。小哲也就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小哲心里,很是愧疚。他觉得很对不起上官珍珍。上官珍珍走的时候,一张字条都没留。打电话过去,也是空号。他觉得,他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根本不配跟任何女人在一起。他每每睡不着觉,便叫上司空墨,去网吧双黑。
在游戏里过夜生活,在汗水里度日。这日子,过的就快了。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越发的冷了。工厂里等着要煤用。这边经销商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货单排的满满的。实在找不到人了。正好跟老刘熟络。万般无奈下,打了老刘的电话。老刘是什么人?一口答应。工厂急等着,老刘也顾不上待时而动。火急火燎的开着。当然,装煤这件事情,小哲就不用跟车了。
好死不活,老刘被拦住了。超载严重。罚钱是小事。还找了专家来测试煤炭质量。老刘暗道倒霉。心想怎么就自己碰上这事了。难得拉回煤,不仅罚钱,煤也给扣了。
老刘这一瞅,就看见躲在一处,贼眉鼠眼的一人。这不是上次得罪了的那个执法人员吗?老刘看着那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这事他也不能着急。毕竟人家是有真凭实据。他也只能吃个闷亏。只能坐等处罚下来,好将煤送到地方。
刚将实情告诉了经销商。对方就说没办法,怕是他老刘得罪人了。上面对这车煤,强硬的采取了扣押。坏就坏在,现在做生意,都是欠账。经销商老板还指望这车煤能拿到现金。没了这车煤钱,他也拿不到下一批煤,上面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已经欠了好几批。他说:老刘啊,你就给对方认个错。面子不重要,钱到手才是真的。不然你可就连我也害了啊!
老刘挂了电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扭的朝着那个执法人员走了过去。
“上次是我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小老头子一般计较吧。”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要不我给你跪下。只要你不计较,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不仅超载,煤炭质量也不行。污染环境是大罪。这事别说我,就是我们领导来了,他还是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你求我有什么用。我们又没仇没怨。”可那小眼睛戏谑的看着老刘,闪过一丝丝得意与阴狠。
“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你。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老刘扑通一声跪下了。抓着小青年的袖子。
“你神经病啊。关我屁事。我要是有那本事,我还会在这里上班。撒开,不然我报警了啊!”话是这么说,小青年心里爽着呢:让你得瑟,这不跪下了么。我还以为你膝盖骨是直的,不会打弯呢!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奴性!
“求求你了。”老刘依旧低声下气。双手却剧烈的颤抖着。
“我不是你爹,你不是我儿子。你不要跪……”
小青年那句“跪我”的“我”字还没有说出口。老刘就发了疯站起身来,与小青年撕扯开。
那句“儿子”刺痛了老刘故意麻痹的内心深处的痛。老刘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丢尽了儿子的脸。
小青年吓坏了,费力的挣扎着,向外跑着。老刘发疯的追了上去。 一缕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