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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刘大福总是来小哲住处。刘大福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他忘了,现如今的小孩子,鬼精鬼精的。
这天中午,大福又来了。
小哲本来还不确定。可在刘大福三番五次询问关于王小五的事情后,他便知晓。大福叔,必定是认识王小五。处于对老爷子的保护。也就没有说破王小五是后妈的事实。所以,刘大福一直认为,小哲,是王小五的孩子。反正,刘大福很高兴。天天买熟菜,在小哲住处吃。说是小哲还小,光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不好,这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点好的。
小哲心里,很是别扭。老头子,这把年纪还有人在身边,着实不容易。可这刘大福,待他也不薄,要不要说个清楚明白。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小哲佯装被劝的面子下不去,与大福对饮。
大福的酒量,确实不咋地。或许是,这次,特别容易醉。
“小哲啊。要不要听大福叔的故事。”刘大福两眼微闭,又慵懒的睁开。若是醉酒分十个等级,他这六两38°酒下肚后的醉意,便是六分。六分醉意,胆子大,又保持着言语的清醒。
小哲等的就是此刻。随声附和了一句:好的。
故事并不复杂。刘大福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翩翩公子。追他的姑娘并不少。由于追的人多了,心就野了。那时候,大福的父母,都觉得孩子应该早点结婚。法定婚龄没到?没事,先结个婚。当大福有了小孩之后,再野的心,也得收回来。正好碰上村东头的王运要嫁女冲喜。这一来二去,婚礼就给办了。当时,大福是在结婚前一天,被人从县城里架回去的。新娘子直到结婚当晚的洞房里,揭开红布时,才得以相见。
年轻人,总是耐不住寂寞。结了婚,洞房便是必须的。像是完成任务般,洞了房。第二天,大福便逃走了。因为县城里的相好,怀孕了。当时的村上,并没有电话。没法跟家里人商量,一旦回去了,必定没法再出来。大福也并不想回去。人家姑娘怀孕了,总得想办法解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是真心相爱的。只好骗女方的父母说,自幼双亲早逝,全凭老丈人做主。于是,又举办了一次婚礼。不过没到年龄,还是没法领证。
没有不透风的墙。家里人终究知道了大福的事情。可谓家丑不可外扬。夫妻俩经过一番商量,还是决定装聋作哑。
兴许是天意弄人。天冷时,这老夫妻俩用煤炉取暖。第二天,两人都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这下,大福回来了。年轻的大福,口不择言。直说,父母是被女人克死的。兴许是存着耍赖的心思。昧着良心,糟蹋了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又给休了。反正没有结婚证。没啥不好休的。农村里,也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一个背上克公公婆婆的女子出面。就这样,新娘子就在公公婆婆下葬完后,被退回了王运家。
新娘子就是王小五。回到自己家后。风言风语,冷嘲热讽的话是听了不少。可这也习惯了。无非是晚上流泪,暗叹自己的不幸。可王运做出的事情,倒是让她彻底伤了心。不到一个月,就将王小五赶出了屋子。
王小五怀孕了。孩子是大福的。
大福知晓此事后,便将村里的房子,给了王小五。好在没有兄弟姐妹,少了分家的争斗。
县城里的姑娘,对他管的很宽。一来二去,他也断了联系王小五的心思。姑娘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的第七个月,王小五也生了。大福只能偷偷的给些家用。
还是被姑娘发现了,三天两头跟大福吵架。大福实在是急了,甩了姑娘一大嘴巴子。下手时没收力,给姑娘的嘴巴打出血了。姑娘瘫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大福跑出去喝酒。
姑娘有个表哥,有点小权力。于是设了个圈套。大福便以嫖客的身份被抓。当时严打,再加上表哥的帮忙,一下子给他定了六年。
要说那个姑娘,怎么不劝劝。好歹也是孩子他爹。狗屁的孩子他爹。那孩子,就是她表哥的。跟大福在一起,只是掩人耳目。这是大福后来知道的。总的来说,表哥还是有大胸怀的。反正结婚这段时间,大福也没少睡那姑娘。
说到这里,大福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有了一丝得意。押了一口酒,大福继续说。
无辜上山六年,下山心终有怨。可这一打听,表哥高升了。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大福甚至恶毒的想着:莫不是让上司享用了家中美妇,得以节节高升吧。
仇是没法报了,这便想家了。那个似乎一直在家里等着他的王小五。
许是离家太久,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了。看上去,也确实够寒碜的。六年前的衣服,依旧穿着。这才刚到自家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他像个偷鸡摸狗的梁上君子般,胆怯了。躲在远处,听着屋里的对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看到了从里屋出来的王小五。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径直走了。终究是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王小五找男人,无可厚非。谁叫他把事情做绝了。这就是报应。
一念之下,远离家乡,来到了南京。经过了世俗的摧残,他刘大福也算是有些人生阅历。慢慢的,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渐渐的,有人叫他刘老板。也是这一年。35岁的他,娶了一个寡妇。寡妇有个15岁的儿子。兴许两人都是有故事的人,相处的倒也是十分融洽。
开车,送货,得钱,养家,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的平平淡淡,倒也很安生。
可他心里,还是想着王小五。说点实在的,是想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跟寡妇在一起的日子,纵然快活。也有个叫自己爹的儿子。可儿子终究是人家的。何况,自己对别人的儿子,始终有阴影。即使亲善对待,还是觉得犹有不如。平淡的生活里,透露着一丝小小的不甘心,不知足。
所以他再次回到了村里。却发现,桃花依旧,人面不在。他垂头丧气的回了南京。他不是不想去问王运关于王小五的消息。可现在自己结了婚,领了证。已经不合适。难道还要被那腐朽不堪,为了冲喜,就将女儿嫁出去的老家伙臭骂一顿?
日子还得过。那些羞于启齿的故事,只能埋在心底。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大福的眼睛很红,很红。神情颇为激动,说话终于变的哽咽。
“大福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来,喝酒。”小哲赶紧岔开话题。
“别跟我岔开话题。我清醒着呢。我只想问你。你是你爸的亲生儿子么?”大福一把拍掉了小哲手中的酒杯,抓着小哲的手腕,问道。
“这……大福叔,大福叔……”小哲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大福醉倒了。不消一会,鼾声如雷。
松才面馆。包松才正与王小五有说有笑。忽然,王小五心口一痛。王小五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只认为,怕是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身体有些疼痛也难免。
今天是十月三十日,星期六。六点过后的客人,本就不多。两人相依在一起,很是开心。商量着早点打烊,出去散散步。
城南派出所。
张援朝从地上爬起来。短短的几秒,却又那么漫长。站起来的瞬间,他好似苍老了很多。
孙锁贵多么像年轻时的他。有抱负,有理想,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他没有孩子。可这孩子一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便有将此人当做自己孩子的心思。也不完全,也有利用。可终究,他是想将这孩子培养成这城南派出所的良将。
“我错了。”他喃喃自语。脑子里不停的回忆着自己的过错。是他安排了这一切。他故意留下孙锁贵,就是知道他会跟着。他故意放尹国栋一条生路,就是想尹国栋来杀自己,然后随后的孙锁贵,一举擒拿杀人犯,从而在城南派出所站稳脚跟。所有的事情都料到了。甚至那把被尹国栋偷走的手枪。可还是算错了。错了,错了。
“为什么不直接惩罚我。”他闭目流泪,扪心自问。
“反正时日不多,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他全身颤抖不已。悲伤却被打断。
“张所,我们该通知孙锁贵的家人了。”
“去吧。”张援朝一直守在孙锁贵身旁。救护车,太平间。
松才面馆的门关了。
王小五拉着包松才的手,三步头依靠肩膀。
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王小五有些不情愿的接通电话。
包松才看着眼前的王小五,很知足。这个女人居然等了他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三生有幸。一个女人为他守了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心里一得意,脸上便有了笑意。
原本接电话之前,同样脸上挂满笑意的王小五,在接通电话后,脸色煞白,双眼瞬间迸出了水花。手机掉在了地上。
“什么事情,我来听听。是不是又是诈骗电话。”包松才捡起手机,在问清了对方是谁后,一听对方平静述说的消息,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松才,松才,快带我去,快带我去。”刚才还沉浸在痛苦中不言不语的王小五,顿时像发了疯一样。
老包立即招了一辆的士。去往医院的期间,给小哲发了一条信息:孙锁贵,死了。
还在屋里收拾残渣的小哲。看到老包发来的信息。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
沉浸了好一会,痛定思痛,决定还是叫醒刘大福。
“吵什么,不是说今天没活么。休息。”刘大福嚷嚷着,眼睛都不睁开。
“我带你去见你儿子。”犹豫了一下,小哲不得不这样说。
“什么?真的,走走走。”
“不行,我这满身酒气,会不会印象不好。”
“走走走,先去理发,刮胡子。”
“不用了,走吧,我想他不会介意的。”小哲没法直接说出口,只能敷衍着。
“走就走,我还不信,他个小兔崽子敢嫌弃他爹。”刘大福大手一挥,就要出门。忽然又回头看着小哲。
“你确定,你不是我儿子?”
“确定。”
“哈哈哈,那好,带我去见我的儿子。哈哈哈。”
看着如此开心的刘大福,小哲的心里不好受。 一缕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