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歇的脑袋完全木了,连嘴唇那边的痛感也渐渐消失,木木的说不出味道来。
打也打不过他,气也气不过他,逃也逃不过他,连毒都毒不过他……
这个世界没法活了!
雨歇身子开始发软,如坠梦中。一时间无力反抗,瘫着身子任他动作。身上的人渐渐看不清面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晃过,最后变成了她师傅的模样。雨歇动了动嘴唇,低唤:“师傅……”似乎一下子便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她的师傅对于她而言,一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虽然她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即便是见面了也没有什么更深的交流。但是自从绛仙老头将她交托给他时……也许是自他说从今以后,他便是她的师傅时,她便从心底认可了这个人……也可以说是默认了老绛仙的眼光。
她的师傅,她这辈子第一个师傅,也是唯一的一个师傅。
虽然平日里从未温言软语过,但她知道他是关心她的。
有这么一个师傅,真是一件令人快活的事情。
……
意识迅速迷失在黑暗之中,本该陷入一片死寂,识海里突然涌起一阵意外的波动,她突然感觉到神识里有股清流涌动,让她慢慢清醒了过来。雨歇知道这家伙对她下了招数,曼陀罗本身便是有致幻的奇效,这点她自是清楚的。这些年没少被阿玥逼着看那些古籍,对这些事情或多或少总有个了解。她已经不是当年初初穿越过来时两眼一抹黑的小可怜了。
只是没想到这厮竟然会卑鄙到这种地步……尼玛的还有脸说什么你情我愿!这便是所谓的不逼迫么?!分明是有木有!
雨歇很不耻!她错了,魔族一点都不好!虽然自由,却是自由过了头!过了头的自由便相当于不自由!
……
雨歇蓄起一些力气,强迫自己适应这诡异的身体……她到现在还在惶恐自己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变作了人形,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雨歇知道这一定跟眼前这只货有关!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将她提前变成了人形!
她虽然想要变成人形,但她更愿意顺其自然,这种逆天的事情通常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雨歇简直想要当场泪奔,她压根不想付出这种代价,根本不想做出这种逆天的事情……凭什么别人犯下的错却要她来承担,这不公平!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实现多年的夙愿,她是一点点开心的情绪都没有。她已经七千年没有用过人形了,再怎样自信她都不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跳过适应的阶段便熟练运用起自己的身体。让一条匍匐在地上爬了千年的蛇突然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未免也是强人所难。
她活这几千年,别的没有,好赖还有些自知之明。这种明显是异想天开的事情,最好想都别想!遑论就算她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如也毫无用处,妖怪的原形比化出的人形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她连原形都斗不过他,怎么可能还会去指望这柔弱的人形能够反败为胜呢?
妖族天生自由无拘束,对贞操什么的,其实并不看重。如果失了贞操就要死要活,那么狐族蛇族这些算得上是放浪形骸的妖族恐怕早已灭种了,也就不存在什么青丘九尾国騩山蛇族了。
雨歇前世为人,稍稍要保守一点……至少不能是在路上随便碰到一个合眼缘的就拉去扑倒做不和谐运动了。她不觉得贞操什么的是不重要的,但也不会认为它比性命更重要!不过再它没有跟生命产生冲突之前,雨歇是可以一直坚守自己的内心。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跟她迟迟变不出人形有那么一点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纵观整个山海妖界,恐怕都找不出一只年纪比她更大的……老处女!
她是一只有原则的人……额,妖。就比如她就算阿玥长得再好看,她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纯洁的想法……就算西风这家伙有一天突然变得顺眼了,她也不可能想要将他扑倒……就像她偶尔兴起找个雄性也不过是因为骨子里叫嚣着想要繁衍后代,跟自己的喜恶毫无关系,但至少那对象该是她觉得顺眼的才行。当然,也得人家愿意才行……雨歇自认没有那个御姐风范。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喜欢被人按住强!这跟你情我愿的感觉差太多了!
雨歇不乐意,对这个曼陀罗花魔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耻,几乎是打从心眼里鄙视蔑视藐视他……并且很快迁怒到整个魔族!
可是敌强我弱,她现在完全束手无策,感觉不管怎么反抗都被她轻飘飘地压制掉。到最后她的灵力完全被耗光,可是这该死的人妖依旧优哉游哉!
自杀……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悲剧到那种程度。何况妖族只有一次的生命,她是怎么都不可能有勇气自杀的。宁可去找死也不能自杀啊!
雨歇也试过传音给阿玥他们,可惜这人结出来的结界实在是比她的强悍太多,她努力了许久都没能跟阿玥连上线,所有法术一碰到这结界就会自动消失,这让雨歇感觉很悲愤……现实就是她束手就擒,目前除了坐以待毙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实在不知道现在除了乖乖躺着不反抗以降低一些伤害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她若再聪明一点好歹也能想出些办法,可惜她的脑筋跟她期望值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总不能让她跟这个奇葩说“别让我恨你!”“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之类的鬼话吧?
鬼才会在乎她的心,鬼才会在乎她会不会恨他!
这不是鬼,这是魔!而且还是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魔……所以还是别惹这笑话了吧。
……
雨歇恍恍惚惚地想到很多不幸被强的前辈总结的经验表示要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没关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
雨歇颤抖着手指……
她从来没有被狗咬过,不知道该怎么“就当”啊!
何况,有哪只狗会那么下流咬那种地方嗷嗷嗷!
他低笑:“你为何不看我?可是怕了?”
雨歇只当作没听见,心里暗暗警惕着。
“你的原形可真漂亮,我许久没见过你这般漂亮的蛇妖了……这人形虽然差了些,但胜在皮子好,身形也不错,腰够细,胸也够大,养育后代倒也合适,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他不吝夸奖,略抬起上身,一手从她的胸前抚过,在她腰间寸寸抚摸着,引起一阵鸡皮疙瘩。雨歇一阵轻颤,一时又觉得他的话还不算难听,拣着听也算是变相的夸奖……一时又咬牙切齿地觉得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该剁了那只手才是!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他只是冷静地打量,好像在欣赏一件物品,眼里迷离,媚色荡漾,却没有多少情\\欲。
他略带些迷惑的低喃响起:“你的极乐点在何处呢?怎么还没有……”后头的话淹没在了喉咙里。
雨歇见他这副表情,反倒少了些恐惧。虽然这家伙因为传宗接代而强迫她……好吧,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人难以原谅了!
但是除此一项外,倒是没有其他恶意。
雨歇抬起自己刚刚变化出来的爪子,试探着抬起,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曼陀罗花魔原本情动之际已是衣衫半褪,被雨歇不断的挣扎反抗弄得一身凌乱,本就是欲露不露的状态。雨歇还没有适应这多出来的爪子,力道没有控制好,衣不下心便听到“撕拉”一声,竟将他的衣衫生生扯了下来。
雨歇顿时惊恐惊奇惊讶惊吓,嘴巴长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一只鸡蛋,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前。
而曼陀罗花魔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并没将雨歇撕碎的衣裳放在眼里。此时的他胸前春光乍现,露出沉沙白的胸脯,形状十分姣美,而且又大又挺,同地心引力做着艰难的抗争并显而易见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只一眼,雨歇瞬间自卑倒地不起。
雨歇决定彻底仇视他!
身材这么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会死啊!基因问题会体现在魔族么?做什么还要出来打击别人啊魂淡!
他的腰很细很长,但看着并不柔软,反而很有力,线条感十足,很是赏心悦目。
毫无疑问的是雨歇此时完全没有欣赏美的心情,只觉得一阵恶寒。
两只雌性……喔,不,是一只半雌性和半只雄性躺在一起,这感觉真是无比诡异。她作为一只性取向正常的姑娘,对此难以忍受也是正常的。可是恐惧感却奇妙地减轻了不少,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具体的原因来。她无疑是害怕的,对这个魔头存在害怕的心情,以及对接下来未知事情本能的害怕……但是越是相处久,越觉得这害怕浅了一些。
或许这个魔头真的惹人讨厌……但其实并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家伙。他身上几乎没有血腥戾气,威压却诡异地强。
雨歇有些迟疑地揣测——这大魔头没有浪费自己的生命去屠戮生灵,难道都献身到播种事业中去了?
毕竟魔生无聊,雨歇更无聊。
总而言之,在没有被就地正\\法之前,雨歇虽然感觉不舒服了点——这是理所当然的。换作任何一个人处于她如今的环境之中,都不会觉得舒服!更何况对象还不是只完整的雌性!是只雌雄同体的人妖!怎么想怎么让她觉得心里怄得慌。
只是下意识里雨歇却宁愿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你在找什么?”眼见那曼陀罗花魔将她整个摸了个遍,像是在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其他更过分的动作,雨歇难得惬意,便忍不住插了一句闲话,权当做拖拖时间。
他不答反问:“你有感觉了么?”
这话问得实在是太微妙太跳脱,雨歇这朴实的大脑一时没有跟得上思维,反应不过来,迷惑地看过去,一脸无辜纯真:“什么感觉?”
他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变,当即有些懊恼地瞪她一眼:“我对你如此这般,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敏感点怎么这般难找,耽误了传宗接代你说怎么办?”
突如其来地被吼,而且还是吼得那般莫名其妙。这些字分开来她都是听得懂的,可是连在一起……那是个神马意思?
雨歇又是疑惑又是惊惧,下意识便服软道:“……我很抱歉。”
抱歉完了,脑袋稍稍清明了点,才囧囧地发现——她抱歉个毛线!这种事情不成功,关她什么事?!不应该是攻方太没用么?!她的眼睛控制不住饱含嫌弃地扫向他的下身,无奈下头衣衫重叠,看不清晰。瞪了良久,终于确定自己没有透视能力,只好讪讪收回。
再说了,她是被强迫的好不好!被强迫了还能有什么反应?!她又不是欠虐体质!
“要敏感点作甚?”雨歇还是忍不住好奇插了一把嘴,看他这蔫蔫的样子跟初始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实在是落差过大。
“自然是交\\配!”他没好气,风度失了个七七八八,头都没抬,固执地还在摸索。
面对他诡异又幼稚的行径,雨歇一头雾水:“不找到就不能么?”
他更没好气了,几乎是哼了一声:“你都没有动情,怎么可以!”
雨歇呆滞了一晌,良久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原来植物交\\配这么麻烦啊!”
天地变色!
曼陀罗花如遭大辱,一张沉沙白的脸青青紫紫,最后恍若猪肝色:“……你瞧不起我!”
雨歇冤枉,这还了得:“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曼陀罗花化身一根筋:“你有!你就是在瞧不起我!”
凶什么凶!以为只有你会吼啊!雨歇抑扬顿挫地大吼道:“我没有!”
那货不服:“你说我麻烦,你就是有!”
雨歇脑袋一懵,立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植物麻烦,我有点名道姓说你么?!我没有!”
“我是曼陀罗花,本就是植物,你这般说,就是有的!你莫要再狡辩了!”
“tat~”雨歇怒了,“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啊!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你说我死脑筋,你果然实在嫌弃我!”
这娃听话做事都不抓重点的么?
雨歇望天,顺嘴妥协了:“好吧,我就是嫌弃你!我非常嫌弃你!我嫌弃死你了!”
曼陀罗花阴森森地磨牙笑道:“……这原来便是你的心里话!”
雨歇:“……”
识海里突然卷起一阵疾风,晶莹的光点纷纷聚起,汇作一个人的身影……雨歇心中一动,下意识便脱口叫出:“金蝉子!”
伏在身上的曼陀罗花一震,“叫他做什么?”
雨歇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笑:“……随便叫叫,随便叫叫。”
曼陀罗花魔不满地皱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你我不是一种人,便是随便也莫要叫。你是我的人,叫他作何?”
我跟他不是同一种人,难道跟你是么?!
雨歇自动忽视她的后半句话,无辜地眨眨眼睛:“那连打招呼都不能叫么?”
“胡说什么?”他眉头蹙得更深。
雨歇丝毫不以为杵,嘴角勾出一个甜腻的微笑,微一侧头,玉指一扬:“我可没有胡说,你瞧,他这不是来了么!”
曼陀罗花一惊,顺着雨歇的手指看去,结界外是葱葱笼笼的草木,郁郁青青。还未看到什么,胸前便是一窒,似乎血气被阻塞了一般不畅通。他的动作只缓了一缓,不过一瞬,很快便让他冲破了这种阻滞,重新归为流畅。
雨歇便是抓住了这一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两掌发力,将他推翻在地,整个身子像是灵活滑腻的泥鳅一般飞速地滑行出去。
曼陀罗花眼眸一深。
那等小伎俩本不放在他的眼底,猎物跑了再去追便是,当然,若是追的回来他定会好好教训她一顿,逃跑这种事,可一不可二。
他可以允许自己的女人偶尔任性,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过不驯。
雨歇既然已经贴上了他的标签,自然该按照他的准则来做事。而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了他的意愿……曼陀罗表示非常不愉快!
这种不愉快的心情在看到雨歇钻进别的男人的怀里时,瞬间爆发了出来。可惜只是一瞬,又被他快速收敛了回去。
……
“金蝉子师叔……我是雨歇!我是雨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他,尤其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遇到他,雨歇简直快活极了。人品好就是没办法!
眼前的男子,可不就是紫竹林认的那位师叔,金蝉子。这一身干净的白衣,换作谁都穿不出这样的气度来,完全便是本人无疑。何况她还记得他的气息……
“雨歇……”低沉的嗓音在雨歇的识海之中响起,没有任何疏离。
雨歇很聪明地听出眼前这位师叔是认出了她,便也再不怕唐突……的结果,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男人的怀抱宽厚温热,淡淡的紫竹馨香将她包围,让人很有安心的感觉。
雨歇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