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而已——再说,我多多少少还是修了一些道法,沾惹了些天道,最烦的便是这因果。”这因果真是让人不得不烦,作为一只妖怪,作为一只永世为妖的妖怪,她不必在乎自己身上造多了杀孽被雷劈,但是这万事因果却没有因此而消去。
她欠了金蝉子良多……真是不想承认啊!若是不还干净,日后怕会成为她的果。
当然,若是能将这因事先扼杀在摇篮里,没了因,自然也就省了日后吉凶难料的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求了断这因,你什么都愿意给我?”金蝉子的面孔掩在月光之下,半边面孔莹白如雪,半边面孔染上了阴影,半明半晦,看不清表情。
雨歇一噎:“当然不是……”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死,万一到时候你狮子大开口怎么办?“我只给我能给的,给得起的,愿意给的。”
能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还真是不多!
雨歇笑得很无赖。
这因她想了断,但是什么条件也得她自己来说才行啊!她才不会许给别人实现不了的空头支票给自己平添许多麻烦。
……
金蝉子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我要你——你能给,也给得起,我只问你,你可愿意给?”
……
这话说得太过惊心,太过出乎意料,雨歇瞬间犹如被雷劈中,无法动弹。月光朦胧中带着暧昧,金蝉子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但是那声音里有不同往日的喑哑干涩……雨歇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今夜实在不太适合谈心。
“你……你莫要开着玩笑。”她干笑着打哈哈,“一点都不好笑。”确实一点都不好笑,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一个冷笑话,让人全身发冷。
他不配合,不容她将话题岔开,走近她,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愿意么?”
雨歇有一刹那的无措,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平日少有的冷静和冷淡:“金蝉子,你喜欢我?”
金蝉子脚步一顿,“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雨歇站在他的对面,偏头看着他沾满阴影的黑眸,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喜欢,以后就不要喜欢了。师叔的厚爱,雨歇当不起。如果不喜欢,继续保持下去,不要喜欢上我。”
“那谁的厚爱,你当得起?”
雨歇先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肺都快被气炸。这人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意思?!意有所指么?!
“你什么意思?!你说!”
师傅即将成亲的事情就在眼前,她的反应如花羽说的,也真的不太对……她自己心里也恼恨,恼恨之余还有那么几分挥之不去的惶恐。很担心这种情绪会被人戳破——而如今被他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么轻飘飘一指,心底最私密柔软的一块就好像那么活生生地被揭了开来,疼得她眉头直皱,又难堪至极!好像自己被脱光了丢在人堆里,被人指指点点……那种委屈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她气得两眼发红,恼怒地扔下一句:“不劳你挂心,天地之大,自有人的厚爱雨歇当得起!”说罢不愿再理会他,一甩袖子转身便冲向花落轩……气死她了气死她了!他这是在讽刺他么?是了,她的身份这么尴尬,谁的厚爱她都当不起!她就应该回玄虚之境里去呆着,省得呆在这里处处惹人嫌弃!
手腕蓦然被拉住。
雨歇甩了两下都没有甩开来,那力道不大,但却霸道,完全不容她逃离。
雨歇没好气地回头,语气不是伪装的冰冷,充满了真实的怒气:“放开!免污了尊手!……你……唔!”那张俊秀至极也清冷至极的面孔倏忽放大,将她的惊讶与怒气统统吞进了口中。微凉的唇在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肆虐,洁白的牙齿时不时啃啮着她柔软的唇,辗转反侧。
雨歇吃痛,从极度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这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全身都微微地发抖。那唇瓣上又痒又痛的感觉带给她一种别样的刺激,让她的身体好像被电流过一般,有些说不出的酥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拍出一掌,极其凌厉,绝对不仅仅是想挠他个天女散花,而是要打他个半身不遂!可是手在中途被制住……取之于蓝胜于蓝这种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相比于金蝉子的强悍,她根本只有被欺负的份。
她用仅剩下的一只自由的手拼命推搡他,脑袋努力后仰,想要逃离他的戏弄。可是他却恶劣地将她的下唇瓣叼住,疼得她不敢再动。手上的力道越发不客气,胡乱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眉头一皱,突然扣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倒在了一边柔软的草堆之中……不疼,因为压在身下的那人是他,不是她。这动作太过突然,雨歇心里警觉,很快惊醒过来,正想挣扎开去,他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晌天旋地转,他已经压在她身上,她成了倒霉被压的那一个。
而自始至终,他的唇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嘴唇。她连怒骂的机会都没得一个,被他死死压制住。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抓住,他一手举起她的双臂举过头顶,身子牢牢地压住她让她动不了分毫,连脚都被他牢牢缠住。雨歇尚算丰盈的胸部被这么惨无人道地压着,一时之间又痛又麻,喘不过气来。
她睁大眼睛,视线所及之处却有点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身上人的脸。
这人看着清瘦,其实不是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压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压了一块磐石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的困难。终于抵挡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她微微张开了嘴,深深吸进一口气。而他见缝插针地趁虚而入,在那一瞬间撬开她的牙关,柔软的舌卷起了她的舌头,将它往外勾去。她拼命推拒,推举不成便努力躲闪,终于还是在他百般逗弄之下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这种滋味……这种滋味……
雨歇觉得没法用语言来描述,事实上,她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憋死的。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依旧有些意犹未尽。这种感觉原来如此的……不错,让他有一刹那间禁不住便沉沦了下去,不舍得放开。身体与灵魂似乎脱离了开来,灵魂在冷眼旁观这几乎称得上恶劣的所作所为,身体不受控制地叫嚣着还要更多……更多……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却让他兴奋起来,身体几乎发抖。他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彻底拥有她。
可他不能。
在她没有确定心意之前,他不能放任自己逼迫了她。到时候恐怕只会拉开两人好不容易贴近的距离,更难收场。
他会吻她不仅仅对雨歇来说突然,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突然。
而实际上,这个举动根本没有经过思考,他拉住他手腕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想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更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做?
只是……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做了,超出他自己的预料之内。
中途有片刻的清晰,理智压过了。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行差一步,以前所做的恐怕都会前功尽弃。他该停下的——可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反正——反正已经行错了,不如一错到底。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
……
最后他终于停下,心里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耻的遗憾。
她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停下——怀里的人两颊因闷热缺氧而酡红,眼中迷糊,呼吸几乎停止。
他轻轻拍拍她的脸,低声提醒:“吸气。”
……
雨歇木木的,两眼呈放空状态。
他无奈一笑,手掌移下去,掐了一把她的腰,将她惊醒过来。深吸进一口气,却又因力道过猛而咳嗽起来,咳得她撕心裂肺地难受。他扶她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雨歇毫不留情地一手挥开,“啪”的一声在这宁静的夜中分外清晰。她还觉得不解气,低声尖叫着将他推开,那力道使得太大,他没有被推开,而她自己却因此摔倒向一边。他伸手去抱她,再次被她毫不留情地挥开,缩成一团只拿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防备的样子像是一只警觉的小兽。只要他稍有异动,她就会扑上来撕咬。
雨歇觉得委屈,可是眼底干涩得厉害,她连哭的都没有。只觉得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地燃烧着,几乎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
他一声叹息,也不管她又打又踢,强横地将她抱起,硬生生地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
“我娶你。”
雨歇挣扎得越发厉害,半爬半跳地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挣扎着爬到一边,摇摇晃晃地支撑着站起来——被压太久,手脚有些麻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稀罕!你爱娶谁娶谁去!我不稀罕你!”吼罢便跌跌撞撞转身逃开。
跑了两步还是腿软,她又气又恨又恼,生怕他还会追上来,直接淄溜一声化作原形,没进草丛之中,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金蝉子一人站在那里,神色不明。好半晌他走过去,拾起她落在原地的衣衫。
他抬头,视线落在远处林荫密集,鬼影绰绰之处,唇角勾出一个清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