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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言以为奚不会回答璎珞,正要帮着解答,奚却是先一步说道:“幽都矅哲公玉玑子,原本是大荒王朝的二国师,在太古铜门打开之时,他曾配合幽都军,以七头黑龙毁灭了王都西陵城。幽都王欣赏他的力量,却又觉得他是个很危险的臣属。那位白衣琴师是玉玑子的首徒金坎子,玉玑子门生在中原的部署,几乎金部由金坎子掌控,据说云麓仙居旧址也是被他攻陷。我与金坎子并没打过几次照面,但我知道,这家伙定也是个与他楚楚公子的外表完全不同的厉害角色。此二人不是什么善类,然而,确实都是乱世中的枭雄。”
白龙赞同道:“也是,一个能弹奏出伏羲失传的镇魂曲,一个能拿到伏羲三宝器中的八卦镜……又怎可能是等闲之辈。”
奚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了白龙,问道:“说起来,你曾与伏羲相识,可曾听过他这曲《镇魂曲》?”
白龙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过这首曲子,因为我认识的伏羲,一直是个乐观逍遥的人,并没有这种宿命般的悲伤。可我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奚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平静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失落之感。这时,白龙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他那般强烈地抗争,想必,东海天庭会给予他比死还残酷的惩罚吧……有时候死去的,反倒是最轻松的。”
从北溟出来的奚,自然是知道很多时候,人活着,不如死,所以才有了生不如死这个词。奚看着白龙,沉默片刻,便道:“虽是揭人伤疤,但可否请你说说,伏羲从建木登仙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似乎,这位上古神王的故事里,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谨言看着二人,心情很是复杂,登仙,是所有修行者的夙愿,可是自从遇到了这群人之后,发现很多事情,都是长辈们或者书中述说的不一样,伏羲的传说,也似乎另有真相。
白龙看着缓缓升起的日出,再次叹息:“尘封往事,本不愿再提……但既然是朋友,又都在探寻若木危机,我便把那往事,再详述一遍吧!”
白龙于是开始向众人说起了伏羲的故事,伏羲真正的故事……
伏羲由建木登神,到达东海神界。谁知神王帝俊竟以私造生灵为由降罪于伏羲。因为白龙由伏羲以天地灵气调和而成,为私造之物,为天地不容。
神王予以伏羲最严厉的惩罚,将伏羲捆上缚神台,将缚神锁锁入伏羲十二经脉,若伏羲胆敢违逆神界,缚神锁便会折磨他所有经脉,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神王令伏羲在斩龙台上,亲手处决白龙。伏羲领命后,走到神王面前,请求最后为白龙弹奏一曲。
斩龙台上,琴声袅袅,忽然,几道雪亮的琴弦从伏羲的各个穴位扎入了他的身体。血光四射之际,伏羲念动咒诀,将缚神之锁从体内逼出。同时,他用神斧斩落束缚白龙的锁链,跃上白龙飞离了神界。
在伏羲旧友辟邪的帮助下,伏羲和白龙终是勉强摆脱追兵,一行人回到了东海孤岛朔炎境,暂作修整。然而,此后不久,追兵再至,白龙被帝俊伤到要害,无力奔逃。
伏羲最终与帝俊达成共识,只要天兵别惊扰重伤的白龙,等白龙死了,他就加上缚仙锁,跟帝俊回天庭。
白龙不想再连累伏羲,就悄悄告诉辟邪,让他马上带伏羲离开,但此话却被空中监视的帝俊听到,神王帝俊当机立断,亲手将白龙斩灭……
故事说到这,也就讲完了。
白龙说道:“我所知道的……就到这里了。之后……我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白龙,辟邪和伏羲之事,一概不知。”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萧谨言心想,大概所有人也都跟他一样,只听过人王伏羲教导凡人渔猎礼聘,教化荒蛮民众修文字、明礼乐,一生为凡间造福祉,最终从建木登仙成神的神话传说。然而,真正的神话,却并非是以一个好人最终修成了神仙,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白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璎珞,致歉道:“抱歉啊,璎珞小姐,这些事情都没有跟你说过。你从小没碰上过什么坏人,所以我觉得这些残酷的故事……你还是少听些好。”
璎珞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没关系,你想告诉我什么,想什么时候告诉我,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召唤师,我明白,我要尊重御灵的本心。”
“好了!”奚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向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太阳也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就先上路吧,距离若木还有很长的距离,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出了平遥镇,映入眼帘的就是茫茫的中原荒野。璎珞又是发出了感叹:“辽阔悠远的土地,仿佛让我能感受到历史的气息……白龙,在很多很多年前,你和伏羲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很多故事吧?不过,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今日的伏羲,也许早不是当年那个人……”
白龙轻叹一声:“但还是有点放不下。无论他是生是死,总想去确认一下……大概,这就是我所谓的信念吧。只是把璎珞你也牵扯进来……我有些歉意。”
忽然,白龙又坏笑了一声,对璎珞说道:“要不……等我找到了伏羲,就以身相许来感谢璎珞小姐?”
璎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怔住了。萧谨言在旁白了眼白龙说道:“喂,我说白龙,你不要老学冉油嘴滑舌好嘛!”
白龙按照惯例给了萧谨言一个藐视的眼神:“我说姓萧的,我和璎珞说话,关你什么事?哪都有你!”
萧谨言皱了皱眉,白龙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便转移话题:“我才不想管你的事呢!只是觉得,中原接近幽都和王朝的主战场,流兵妖魔众多,我们应该多加小心。”
这时,奚突然插话道:“的确,这茫茫荒野中弥漫着危险气息,我们不要大意。”
奚都插话了,二人自然不好再争吵,不然,璎珞也该说话了。白龙扫视了下前方,见前方的荒草深处,隐隐有些气息,便说道:“荒野里不但有妖魔流兵,野兽也颇多,我们确实要小心些。”
一行人也就安静了下来,一路快步前行。
然而,没走多久。白龙忽然停了下来,向众人问道:“能歇一会儿么?走了大半天了,腿都酸了……”
萧谨言奚落道:“白龙,这才走了多远,你就喊累了?何况,为什么是你这条英勇威武的龙最先想要休息……璎珞还没抱怨呢!”
白龙却是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我知道,璎珞小姐从来就不会抱怨,她和伏羲都一样,所有话都喜欢闷在肚子里。作为御灵,我有责任说出我和我主人共同的心声。”
“不要脸!”
萧谨言朝白龙竖起了中指:“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想休息?也好意思拿璎珞当借口……”
“好了。”奚见二人又要吵起来,便果断地打断道,“我们就在此休憩片刻吧。刚好,我也有些话要对璎珞说。璎珞姑娘,萧少侠,你们跟我过来!”
一行人总共就四人,现在奚要带璎珞和萧谨言到旁边说话,那就剩下白龙一人了,白龙顿时不满地说道:“喂!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不是很礼貌吧?”
奚根本没有理会白龙,转身就走了。萧谨言与璎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璎珞于是交待白龙乖乖呆着,不要乱跑,就与萧谨言一起跟上了奚。
奚带着二人走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在这些荒野之地,找僻静的地方倒是很容易,此处已经看不到白龙了。
奚看着璎珞,平静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严肃:“璎珞姑娘,这件事,我们几个本已经商议过不告诉你,特别是白龙,很不希望你知道,但我想了很久,觉得此事须告诉你。”
“奚,你是想……”
萧谨言听了,便猜道了奚的用意,《镇魂曲》的幻境,唯独璎珞没有看到,白龙不想璎珞知道这些,便偷偷找二人商议,希望暂时瞒着璎珞。璎珞又是那种喜欢追求本心的人,所以对此事也一直没有过多追问。
奚摆了摆手,示意萧谨言不要说话,便又向璎珞说道:“我们几个听着金坎子弹奏的《镇魂曲》陷入了幻境,在幻境中,我们看到了玉玑子、你和伏羲的一场大战,幻境迷乱,所示不足为凭。然而,细思极恐,因为这个幻境一而再,再而三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你会变成翅膀煽动烈焰的火鸟,带着愤怒的烈焰冲向我们,将我们吞没。”
奚说的这些,萧谨言也深有体会,只是之前三人已达成共识,所以他也没有单独找璎珞说,没想到倒是奚先说了出来。这时,奚又说道:“我与你素无仇怨,你似乎也与伏羲没有关系,但这个幻境中,确实是一次又一次地向我强调,你会成为我的终结者。” 大荒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