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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瑾叹息了一声：“你也……节哀！”
他刻意让气氛显得轻松点：“最近大禹村的桂花又要开了，不知道新酿的桂花酒香不香。我事务繁忙，不如你代我去尝尝吧。”
“一定！”
【大禹村】
大禹村的桂花很美，新酿的桂花酒也很香。这里少了些中原的危机四伏的气氛，而萧逸云的内心却无法完全平静。
尝完酒，萧逸云来到了村外的风车下非常认真地挖了个坑，将包袱里的一些衣裳放入了坑里。
“师父，我知道你落入了幽都军手中，定然尸骨无存，就让我为你立个衣冠冢吧！”
“记得小时候，凯枫有个小风车我没有，我就整天嚷嚷，师父御剑带我出来，到了这个大风车底下，我都看呆了……等我回来神来，师父又把新买的小风车塞到了我手里……”
“所以我想，我就把师父埋葬在这风车底下吧，这样我每年清明祭扫的时候，也会想起儿时的时光……”
“师父……”
感伤之际，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浊气。
“谁？！”
看到来人，萧逸云很是惊讶：“张凯枫，怎么是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强者走到哪里都是来去自由的，不过，萧逸云，我并不打算在这王朝军的大后方跟你大打出手，惊动天合关和九黎城的守卫。我只是来送你件礼物！”
“什么礼物？”萧逸云神情很是警惕。
张凯枫将身上的麻袋扔到了地上，挥剑挑开，麻袋里穿的竟是君尉。
“师父！”
萧逸云又惊又喜，跑到了君尉身边，将之扶起。
“心这么大？我可是以诡谋著称的幽都智将，你就不怕我在君尉身上动什么手脚……比如他醒来之后失心疯魔，或者身染浊气传染到整个弈剑听雨阁？”张凯枫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
“就算是那样……不对，你说什么？醒来？你是说……师父没有死？”萧逸云见张凯枫带来君尉，但不知道君尉还活着，当下探了探君尉的气息，果然还有气息，只是很微弱。
“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凯枫，你还记得小时候在弈剑听雨阁背过的那些剑诀么？那时候你比我背得认真，我总是很淘气……但我却深深记得一句我很喜欢的——剑随心动！”萧逸云的神情多了几分认真，“师父为拯救大多数弈剑弟子，情愿牺牲自己，而我作为他的徒弟，至少能做到——无论如何也不放弃他！这是我的心，弈剑听雨阁弟子萧逸云的心。我会遵从我的心来抉择，也会依从心意来举剑。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真诚：“不管怎么说，你没有直接将我师父斩首于应龙神殿，我就很感激你。此恩不知如何回报，先道一声谢！”
张凯枫叹了口气：“萧逸云，这么多年后重逢，你居然还能让我感受到——我永远拿你没办法。”
他想了想：“萧逸云，如果我说，我真的没对君尉做任何事，你相信么？”
“我相信啊，为什么不相信，因为虽然我小时候骂你小妖怪，但我又不是没眼睛，我知道，弈剑听雨阁是凯枫的梦想，凯枫——从没做过损害剑阁之事。”萧逸云认真地看着张凯枫，“我知道你在应龙村屠戮了很多人，但也是因为南奚害死了你的主将和朋友……虽然战场上的事情孰是孰非、兵不厌诈……但作为一个人，我是理解你的。小妖怪，在你看来……你没有对不起弈剑听雨阁，但弈剑听雨阁，却一次次将你推入绝境。换了我……也会恨的吧！”
“我大概需要提醒你，我现在的名字叫张凯枫。”
萧逸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又乱说话了……我能理解师父和南奚师兄，也能理解你。当然，抛下门派，带着云麓妖女秦筝隐居的我，也代表不了弈剑听雨阁。”
“谁？”
张凯枫忽然猛地看向了一旁，挥出了一道剑气。
“啊！”
血花溅起，一个幽都士兵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血泊上的张凯枫，萧逸云劝道：“看起来，此处你不宜留留了，若是被发现了，你在幽都军那边……也不好交代。”
张凯枫感慨道：“萧逸云，你还真跟别人不太一样，整得我好像是王朝派到幽都军的眼线。对了，我虽然没对君尉做什么，但他与方天道彰对战时，耗尽全部内力，经脉也损伤不少，之后，再也无法参战了。”
他警告道：“萧逸云，你记住，弈剑听雨阁长老君尉已经死了。我还给你的是你师父，一个没有武功的平凡人，你就带着他，住在这村里，每天喝喝酒，养养身体，弄不好还能活过天年。”
“好好好，”萧逸云连连点头,“我知道，将师父还给我，你冒了很大风险，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师父醒来，我会请他改名换姓，从此弈剑听雨阁不再有君尉长老。”
张凯枫再次叹息：“萧逸云，你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啊……剑随心动……若是每个弈剑听雨阁门人都真能恪守这一点，或者……”
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罢了，你们的掌门陆南亭就做不到。”
他的语气转而又变得微微有了挑衅之意：“萧逸云，你帮我给你们掌门带句话吧，就说——十八年前君何愧！”
萧逸云低头，有些为难：“我也要去说么……其实这句话陆掌门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咦，人已经不见了！”
“张凯枫！”
“看起来，小妖怪真走了……”
张凯枫走后没多久，君尉就醒了过来。
“师父，你没事吧！”萧逸云关心道。
“我没事。张凯枫救了我，他甚至还给我输了一股内力护住心脉……他……”君尉的心情一时也变得复杂了起来，此时，他已不知道说什么。
萧逸云想了想：“师父，我听说过有种人，哪怕被自己的理想背叛，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但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愿意为理想而死……师父，有这样的人吗？“
君尉沉思片刻：“我无法回答你。我只能说，幽都将军张凯枫现在依旧是弈剑听雨阁最可怕的敌人，我们需小心提防。”
他说完，又低声喃喃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反倒希望他不要过分执着于自己的理想。他是注定无法为正道所容之人。这样的背负……太沉重也太压抑了。”
萧逸云点了点头：“嗯……我有些明白了。不过师父，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向小妖怪道个歉吗？唉，你知道的，我就是心里不能压东西，否则，会活得不畅快。”
“剑随心动。萧逸云，你想做什么，从小都是不问我的。这时候也没必要装孝顺徒弟吧？”
“多谢师父！”
萧逸云站了起来，朝着中原方向，郑重地说道：“小妖怪，对不起！”说完，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舒畅了很多。
“师父，我御剑带你回门派疗伤吧。顺道，小妖怪还托我向陆掌门带话呢……”
“啊？我记得你御剑术可是一直都不那么靠谱！”君尉的神情有些紧张。
萧逸云忍俊不禁：“放心，自从照顾阿筝开始……我已经学会很多了，一定比小时候靠谱！”
“小时候的你……这可不是个好的比照对象……”
【弈剑听雨阁】
安置好了君尉，萧逸云请陆南亭借一步说话。
“掌门师兄，张凯枫让我给你带句话！”
“十八年前君何愧！”陆南亭心情复杂地把原本张凯枫托萧逸云说的话说了出来。
陆南亭自己说了，萧逸云自然也不好再重复，便是只好轻叹一声。
陆南亭神色多了几分严肃：“君尉长老这次营救行动，有不当之处，我会私下与诸人细说。我与幽都将领张凯枫的恩怨，自会有了结之日……但不是此时此刻。我既然接下了弈剑听雨阁，就会担起这个担子，所以，我不会因任何事情影响自己的决断。若是无其他要事……今日就絮叨到这里吧。”
萧逸云不好再说什么，便告退了。
他在离开前，仿佛看到陆南亭陷入了沉思。
“每次听到小妖怪的消息，陆掌门都会心情很不好……唉，我毕竟为了阿筝……也没什么立场长期留在门派中，而且，我也不想代表弈剑听雨阁去讨伐顾汐风他们……”
他忽然又想起了张凯枫。
“也不知道小妖怪有没有听到我的道歉……不过也没关系，有机会的话，我和他还会再相见！”
<本卷完> 大荒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