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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西山脚下密林抢先窜出一哨人马,三十余人,在一个紫衣人的督促下,斜刺里拦截过来,相距已不过数丈远近。而另有一队天罗武士自藏剑山庄鱼贯而出,自东向西北掩杀过来。
谢中春暗暗叫苦,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诸位兄弟,杀啊!”当先跃起,挥剑直刺。谢中秋也不示弱,紧随其后,挥舞长剑,与拦截过来的这帮天罗武士短兵相接,杀到一起。
这为首的紫衣人正是长白派掌门司空图,他故念旧情,因劝降谢天风不成,回去又在阴姬面前为谢天风几句好话,让阴姬老大不喜,因此派到外围来伏击漏网之鱼。
司空图知阴姬已对自己生疑,对谢天风这个故交,也算是尽过人事,再也无能为力啦。藏剑山庄的漏网之鱼,绝不能再容情,否则被小人扣上个玩忽职守的帽子,他司空图只怕老命难保。
司空图这些手下,大都是长白派的精锐好手,十分强悍。两边人数差不多,近乎一对一的搏杀。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人慈悲,悟净虽是少林僧人,此刻出手也毫不留情,大慈悲掌展开,大袖飘飘,几个照面,已劈死数人。
清云道长旋飞而起直挑司空图,数着出手,已然占得上风,不过要想将司空图击倒,却也不是一时半刻都够做到。谢中春、谢中秋和对手杀得难分难解,程瑞敏和商洛三义仅勉强自保而已。而藏剑山庄带出的剑士已有数人倒下。
半山坡聂道元已会同原先的追兵,铺天盖地般追了过来,形势十分危急。恰在此时,进山的峡谷入口尘土滚滚,一行五骑将小股天罗武士冲散,然后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
清云留意看去,不由大喜,马上五个朱冠兰袍的道士,正是昆仑七子中的五人,以老二玄机为首。这入山的峡谷,斜对藏剑山庄正门,本来防守最为严密,只是敌踪现身,阴姬紧急调集把守之人分出大半尾追堵截,这才让五子从外轻易突破而入。这五子老远即从马上飞身而起,挥舞着长剑,冲杀过来。
司空图再要咬牙苦斗,固然对手难以脱身,自己的家底恐怕也就葬送在这啦,心底电转,清云的长剑已划空而至。司空图一咬牙,侧身跃起,长剑斜削,勉强将来剑击偏,肩头却已“躲闪不及”,被划出长长的划痕,鲜血淋漓而出。司空图惨叫着跌出丈外,手下之人忙即过来抢救,就此败下阵来。
清云高喊一声:“多谢诸位道友!”率领一众豪杰冲过来与玄机五人汇合一处,直奔湖滨画舫。万一画舫离岸驶向深水,则众豪杰除了杀身成仁,就是束手就擒,此外再无别的选择。悟净暗暗念佛,保佑画舫之上没人有这等警觉。
身后聂道元穷追不舍,相距已不过十余丈,斜刺里杀出的天罗武士化作一字长蛇,抢先拦截过来,画舫虽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眼看又要陷入苦战,突然,画舫之上弓弦声连响,“嗖嗖”数枝雕翎划空而至,将最前面的天罗武士射翻在地。接着又是“嗖嗖”数箭,再次射倒数人。舫上之人箭无虚发,将一众天罗武士迫得人人自危裹足不前。
众人大奇,留意看去,只见画舫舱门之前,有一着黑色武士装的苗条身影,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弓开满月,箭似流星。望脸上看,眉若春山,目似秋水,玉面芙蓉,英姿飒爽,正是国色天香的薛紫薇。旁边一英俊公子,身着天罗武士劲装,剑眉朗目,脸色微黑,神色从容,不是唐靖雨又是哪个?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喜过望之下,呼喊着抢奔过来,登上画舫。唐靖雨笑着相迎,同众人一一握手致意。谢中春同谢中秋带着几个兄弟摇橹将画舫驶离,聂道元已追至岸边。
薛紫薇笑道:“聂老儿,不劳远送,请即留步!”说完嗖的一箭,带着锐利的尖叫,直奔聂道元面门射去。
聂道元后退一步,随手抽出近旁武士一柄佩刀,一刀劈去,长箭断做两截,嗤的插到身前地上。
聂道元不由为之色变,这丫头功力如此深厚,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余龙翔高叫道:“放箭!快快放箭!”一时之间连珠弩射出的箭如雨下。画舫之上众人躲到舱后,只管运桨如飞,不一会就驶出了弩箭的射程。
聂道元眼睁睁看着画舫远去,恨声连连,却也无可奈何。而姚欢欢瞧见船头并肩而立的唐靖雨和薛紫薇,又气又妒,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唐靖雨仔细检视众人伤亡状况,这一阵夺路拼杀,藏剑山庄的剑士又折了七人,可怜尸首都难顾及。谢中秋肩部中剑,段然腿上又添一处刀伤,其余之人毫发无损,也算是侥幸。众剑士将薛紫薇先前杀死的七八具天罗武士的尸首抛入湖中,然后坐下歇息。
唐靖雨躬身向五位昆仑道长致谢,玄机已知他是唐靖雨,自然十分的客气。其余三个道士亦寒暄致意,唯玄元道长在薛紫薇手底下吃过暗亏,此刻面色讪讪,显然并未完全释怀。悟净趁机将虬龙剑递与玄机,道:“物归原主,老衲总算不负唐少侠所托!”
玄机捧剑细细察看,然后转手递与老四玄元,谢道:“唐少侠果然是一诺千金,贫道定然上复我家掌门,容后再谢!”玄元抚着剑柄上盘结的虬龙,神情十分激动。
唐靖雨淡然道:“晚辈不过是借花献佛,惭愧!”
清云转向玄机问道:“贵掌门尝言在山外相侯,怎会派诸位道友前来接应,时机火候又拿捏得这么巧?”
玄机说道:“掌门师兄得知天龙帮行踪诡秘,少帮主南宫玉已先行奔赴南五台方向,疑心……所以派四师弟玄元前来想请二位道长相商。好在老四察觉藏剑山庄大事不好,回去禀告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一面带着门下弟子赶赴南五台,一面让我等快马加鞭前来策应。”
清云点头,回身与悟净计议道:“既是道兄有请,不如一起去南五台走走,大师意下如何?”
悟净沉吟道:“这样也好,只不过……”
谢中春瞧了一眼唐靖雨,唐靖雨微微点头,谢中春方恭谨的说道:“如不嫌晚辈等累赘,我等愿追随大师和道长前往南五台!”
众人随声附和,唐靖雨笑道:“还请大师和道长费心,让诸位兄弟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悟净道:“如此便好,否则老衲和道长还真是分身乏术呢。”
众人大笑,一扫刚刚失去七个兄弟的惨淡愁云。“昆仑五子”更是大喜过望,有悟净和清云出面,更有这么多豪杰助拳,与江湖风头正劲的天龙帮交涉起来,自然增加了很重的筹码。
谢中春对这一带地势自然是了如指掌,引导众人在翠微亭以西弃船登岸,然后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穿过一片林海,绕过西山,进入连绵不绝的群山环抱之中。
薛紫薇悄悄拉了拉唐靖雨的衣襟,唐靖雨会意,紧走几步,低声吩咐了谢中春几句,方同悟净、清云、程瑞敏、昆仑五子及一众兄弟告别,言明待伤好之后,前往南五台与众人相会。
薛紫薇对众人一向冷若冰霜,不过她相貌美若天仙,众人心生好感,又哪会计较,又感念她屡次出手相助,所以纷纷行礼辞别。段然更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可要照顾好我家唐少,否则……否则……”
薛紫薇俏目一瞪,段然吓得结结巴巴,惹得众人轰然大笑,倒让薛紫薇羞得面如桃花,背过身去,只顾看远处漂浮的游云。
直到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林荫深处,唐靖雨方收回目光,却瞧到薛紫薇将那身黑色劲装扔到一边,正轻舒皓腕,用纤纤细手梳理着飘散的秀发。
唐靖雨悠然道:“紫薇!不,宫主!敢问路在何方?”
薛紫薇笑道:“只在此山中,人家还是喜欢你叫紫薇。”
唐靖雨叹道:“无论前去绝情谷,还是水云宫,恐怕在下称呼你紫薇都有些不妥。”
薛紫薇神情一黯,良久方幽幽说道:“师尊伤情之后,最恨负情之人,水云宫清规戒律首条即是:严禁男女私情,违令者……违令者……”薛紫薇喃喃自道,神情凄苦。
唐靖雨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他情有所寄,除了歉意,心下居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要不是水云宫有这条铁律,他面对薛紫薇如水的柔情,又何以自处呢?
薛紫薇遥指西南叠嶂的群山说道:“那几处青峰,遥观或如紫阁、或如凌云、或如罗汉,由是名之。诸峰俏丽挺拔,形如圭玉,故称圭玉山。其中凌云峰下有一绝美秀谷,即是绝情谷。凌云峰北坡有一水瀑,飞流直下,水花四溅,你带人家去看看可好?”
唐靖雨笑道:“宫主有命,敢不从尔?说实话,寻幽探奇,正是在下雅好呢。”
薛紫薇终于展颜笑道:“唐少呀唐少……人家真是无法可想……走哩!” 霜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