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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雨微微撤身,一剑将那道乌影封住了,却是一枝镔铁龙头拐,上头盘着一条铁线蛇,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声响,然后就看见了一双恶狠狠的三角眼,银发上别致的银色珠花,不是银花婆婆又是哪个。
见到这张丑陋的老脸和腌臜的毒蛇,唐靖雨却倍感亲切,忙叫道:“银花婆婆,且慢动手!”
银花婆婆三角眼微眯,一缕精光瞄定唐靖雨,冷然道:“你这个天罗教的恶徒,胆子不小,敢擅闯我绝情谷!”
唐靖雨这才想起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身上穿着天罗教的武士服,忙即揭下面具放好,笑道:“银花婆婆,晚辈唐靖雨。”
“唐靖雨!”银花婆婆瞧清了那张俊逸的脸庞,三角眼一转,铁拐一横,将铁线蛇对准了唐靖雨喝道:“果然是你这惫赖小子,每次到这谷里,都闹得鸡飞狗跳,上次更招来了阴妖那挨千刀的,我,我打死你!”
说着铁拐一横,就要动手。唐靖雨不由叫屈道:“银花婆婆,你听晚辈解释,上次要不是晚辈援手,你道水云宫就能轻易脱身。只怕太上心底也该明白,晚辈那是以德报怨。其实,那也是感念绝情谷特别是颜前辈、柳堂主相救之情,当然还有婆婆您,每次都殷勤迎送,晚辈想来,当真过意不去。”说也奇怪,只要唐靖雨入谷,这银花婆婆就视若眼中钉肉中刺,必得除去而甘心,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唐靖雨舌灿莲花,说什么殷勤迎送,那是阿谀奉承,当不得真。
银花婆婆撇了撇嘴,脸色大见和缓,眯着眼哼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都看上你甚么?”
唐靖雨笑道:“晚辈有事请教,这里几乎没了人烟,您老回来做甚么?”
银花婆婆啐道:“这里是绝情谷,老身是这的护法,当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轮得着你来管,狗拿耗子。”
唐靖雨这个郁闷呀,寻思这老虔婆也真不好说话,勉强忍住闷气,陪笑道:“您老有所不知,天罗教阴姬欲对太上不利,追杀到水云宫去了,晚辈得了消息,又不知水云宫所在,只得到这里碰碰运气。”
银花婆婆一愣,旋即“咯咯”笑道:“你这小子就会耸人听闻。水云宫隐藏秘境之中,除了堂主和护法,太上有限的几个贴身侍从,相信这世上再也没人去得了,你不过是想套老身的话罢了,咯咯……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打水云宫的主意?”
这银花婆婆油盐不进,自以为识破唐靖雨诡计,一张鸡皮脸都笑成了菊花。唐靖雨气得都要吐血,也不打算再同她废话,掉头欲行。
银花婆婆纵身跃到他身前断喝一声:“慢着!”
唐靖雨淡然道:“您老还有何指教?”
银花婆婆冷冷说道:“我来问你,你来这里可曾见过柳依依那丫头?”
“甚么?”唐靖雨急道:“柳姊不见了?”
银花婆婆冷笑不语,唐靖雨沉吟自语道:“难道柳姊也被天罗教活抓了去,不能啊,我在天罗教,只见到了玉姊,许若晴也没提到柳姊呀。”
银花婆婆耳朵却尖,听他念及许若晴更是勃然大怒,暴喝道:“你这奸猾小子,果然与那邪教的女子有勾搭,到这肯定也没怀好意,你……拿命来吧!”
说完,轮杖就攻了上来。唐靖雨一剑将她铁杖架住,急急道:“您老听且我说,晚辈暗中在天罗教接应,采玉已被通天姥姥救了出来,只是没有见过柳姊,或许柳姊躲在躲在哪儿也说不定。”
银花婆婆收了铁拐,脸色仍阴沉沉的,悻然道:“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我就是受了太上谕令,到这打探柳丫头下落。对了,你说通天那老东西把采玉救出来了,就她那暴脾气,不能吧?”银花婆婆满脸不信,显然与通天姥姥也不大对付。采玉落到了阴姬手里,消息传来,太上又急又怒,派了几波人手,只是瞧那意思,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没想到那老东西露脸了,银花婆婆心下嘀咕,一脸的既羡且妒的神情。
唐靖雨叹道:“采玉被救了出来,这是确定无疑的,只是……不知通天姥姥救出采玉后,会否撤到水云宫?”
银花婆婆神思不属,顺口答道:“去水云宫应该不会,那老东西知道规矩,不过一定会去‘渝风堂’,那是老东西的地盘,……不过,你问这个做甚么?”银花婆婆说到后来猛省,三角眼瞪了起来。
唐靖雨双目也亮了起来,水云宫的组织架构算得上高明,除了这百草堂、刺探天下讯息的水月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渝风堂,那该是水云宫的大本营,首脑机关则是太上所在的水云宫,只有太上绝对信得过的人知道,极为隐秘。
唐靖雨苦笑道:“通天姥姥之所以能顺利救出采玉,那是天罗教想顺藤摸瓜,如今,只怕也该摸过去了!”
银花婆婆先是释然,想到那老东西也不过如此,听到后来,却是大急,喝道:“你这小子罗里吧嗦,忒多废话!不成,我得赶紧回去禀告太上!”
唐靖雨急道:“这会子再去禀告太上恐怕也迟了,你带晚辈一起去渝风堂,再相机而动!”
银花婆婆也不答话,掉头疾驰而去。唐靖雨随后展开身法,追在银花婆婆身后,自这绝谷的密道绕了出去。
自后山绕出绝情谷,银花婆婆真的急了,身法在山道上展开,一掠数丈,堪堪落地,铁杖疾速探出,复纵身再起。这等施为身法极快,却也极耗内力,唐靖雨本对这银花婆婆极有成见,此即见她临危救主心切,反而添了几分敬意。当下展开飞云纵身法,几个起落,已追至银花婆婆身旁,温言劝道:“您老且存些体力,这等山路起伏,最耗真元,要紧是抄个近道,最好能赶到前头截住他们。”
银花婆婆也不答话,只是身法略略慢了下来,随即离开山道,沿一面山坡斜斜插了过去。虽然没有现成的小道,不过这时节草木凋零,翻山越岭就小了很多障碍,匆匆下了山坡,又绕过一道山梁,攀上一处断崖,沿一条山道又行了一程,来到了一道峡谷边上,谷底一条大河,水面宽约两丈,水势平缓,河水蔚蓝,晶莹澄澈。
银花婆婆不看唐靖雨,对着斜谷,淡然说道:“右前方一处险峻的青山,唤作青云峰,山峰之上有座宫殿,就是渝风堂。而要想去渝风堂,峡谷对面不远处有个隘口是必经之地,易守难攻,太上近日正在渝风堂坐镇,只要他们没有过去,一切好说!”
说完,就沿着斜坡下去了。唐靖雨摇了摇头,也随她到谷底,纵身越过大河,沿河畔上行莫约一箭之地,方顺着斜坡走了出来。
此处乱石穿空,荆棘密布,极不好走。银花婆婆把铁杖轮开了,噼里啪啦一通乱打,硬是开辟了一条通道,绕来绕去,绕到了一条数尺宽的山道上来。
这该是通往青云山渝风堂的要道了,唐靖雨仔细打量,果然见这山道沿山势开凿,修的极险,前头巨石夹峙,中间凿穿了,形成一个隘口。
站在隘口巨石一侧回望,果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过,这说的是对付寻常人,如果遇到绝顶高手,这地势之利恐怕十分有限。
银花婆婆以杖驻地,眯着三角眼瞄了一阵山下, 然后伸手将杖上盘着的铁线蛇摘在手里,柔声道:“小白呀,一会要靠你了,上次你食髓知味,连最爱的人血也不吃了,这次你要卖力点,娘会好好犒劳你,乖啊!”
铁线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双小眼瞪的溜圆,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声响,隐约伴有雾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唐靖雨看得头皮发麻,肚子里一阵翻腾,差点把吃下的干粮都吐出来。
银花婆婆头也不回,只管说道:“我这小白,最是仁义,陪我三十年,救过我的命,也是我的命!”
唐靖雨忙道:“婆婆说得是,这世道,无论小白和小青,都很仁义,比人都仁义。”
银花婆婆哼道:“我只有小白和小红,没有小青,小红也很乖,只是这次没有随我出来。”
唐靖雨笑道:“都很乖!不知下山去营救采玉的,除了通天姥姥还有何人?”
银花婆婆道:“前后去了两拨,先派了罗素英去,太上放心不下,又派了杨晓婉接应!”
唐靖雨正要答话,却听见山下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半空数个亮点闪烁,刹那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银花婆婆脸色一变,叫道:“不好!山下紧急求援!”
唐靖雨一个纵身,将飞云纵身法展至极致,沿山道飞奔而下,几个起落,已将银花婆婆远远抛在身后。 霜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