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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八回 喜相逢骨肉团圆 欢巧遇情愫暗生

玉霖碧雪剑 霖江南 7657 2021-04-06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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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问情疾奔而出,见迎面立一位妇人,虽穿着朴素,但浑身仍露出雍容华贵的姿态。立时心有所触,觉她在水晶球中所见到那个沉江女子,面貌一般无二,发疯似的奔了过去,搂住娇泪潺潺,喊道:“姐姐,是你么?你把妹妹想煞也!”实因她思念夫君及起留下的骨肉太苦,一旦居然天如人愿,原配竟来省视,这教她又安得不大喜欲狂,再也不能把这火也似的热情遏抑下去。

  但此事除了谷梁飞莺和展青云外,并没有知道这一节事。便是谷梁飞莺,虽知这一节事,然也没有在手链水晶中窥得一眼,对于主母和后嗣是怎样的一个面貌,依旧也是一个不知道。所以大家见了她这种出人意外的举动,还疑心她是发了疯了。

  尤其谷梁飞莺,更比别人多上一种骇诧,暗付:这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虽是十分不肖,得不到父亲的欢心,但是父母也只有我们俩姐妹,也算是待吾不薄。

  不言大家是怎样的疑惑骇诧,而这个唤着姐姐,从外面走进来的少妇,却果然就是慕容雪。最初见一个不相识的妇人,癫狂奔来搂着了她,叫起姐姐来,也不禁大大的怔上一怔。随即转念暗付:此次回来,闻听邻居言道,说有许多人寻我,还留下地址。我看到后才到这个人家中来,莫不是现在搂着我的,就是夫君展鹏飞后娶的妻室么?想到这,不期的触动了隐伏着的一种天性,立刻痛泪交 流,如雨点一般的从眼眶中淌了下来。一壁即抱着面前妇人,一面道:“你就是夫君的遗孀,后娶的家室么?”

  莫问情便泪眼婆娑的回过头去,向着谷梁飞莺招了一招手。于是一个跪在地上,两个搂着身子,相拥抱成一团 ,都哭得如泪人儿一般,实在是悲喜交 集,这事情把他们感动得太厉害了。同时,旁人也大为感动,都替他们陪上了一副眼泪。

  展青云恰巧走进来,被弄得莫名其妙。心想:照这情形看来,义母应该没有错认,这妇人确是我那义父原配了。而瞧她的年纪,也和我义母不相上下,不知怎么称呼为好。以前只是听义母说了个大概,但不得详情。便问道:“母亲,这位夫人该如何称呼?”

  这一问,可把莫问情难住了。要对他把实话讲出呢,一时不知应从什么地方讲起,而且有许多不很容易讲的请。要不对他讲实在的话么,这个谎又怎样的撒得起?何况这不是撒谎可以了的事,总得有一个切实解决的方法。

  倒是慕容雪一见走过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来,年岁既与十思君不差什么,又是用这么的一种语气问着,立刻想到了,必是自己寻短见之后,夫君展鹏飞后纳一室,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但未过多久,夫君离世,这孤儿寡母的也甚是不易。心中便可怜起来,即匆匆的扶起谷梁飞莺,言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是完全知道。辛苦妹妹和小儿了,咱们且回房就做,听我细说。”

  莫问情、谷梁飞莺闻听,不禁一齐把头连点几点。相携走进厅堂,奉了慕容雪首座,莫问情陪坐,谷梁飞莺和展青云两旁垂手而立。

  慕容雪便把展鹏飞如何高中状元,爹爹慕容飞鹰如何惜才,自己如何与他结为夫妇。在上任途中,怎遭恶人暗害,自己以死守节,被侍卫所搭救的一番历史,详详细细的对他述说了一遍。

  展青云听完,方始恍然大悟。只是心中踌躇,自己害死义父之事,适逢今日主母义母团聚,不知说是不说?倘然不是现在说出来,她又怎能猜想得到义父撒手人寰,是因自己鲁莽,而造成的。如果一旦说出,自己即刻就可能会变成没有了父母的一个畸零人了。他自懂事以来,父母已不知去向,一分儿亦未得到温煦抚护。师父又时常远游,这颗心长日如在冰窖中,冷冰冰冰没有一些生意。再也按不住向上直冲的那一股酸气,竟是放声痛哭起来了,并失声喊道:“我的父母呢?我的父母又在那里呢?我又从那里去找寻我的父母呢?”这一哭,完全是从至性中发了出来的,直可惊天地而泣鬼神。凡是在旁边听得的人,没一个不是受到一种感动,也都涕泗汍澜了。

  尤其是谷梁飞莺,不知为了什么,一闻得这一派的哭声,好似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的一般,也发疯似的叫喊起来道,“吾命亦好苦也。”

  莫问情知他为何而泣,正要劝解,又见谷梁飞莺也大放悲声,不由得问道:“女儿,你这是为何?”

  谷梁飞莺双肩颤抖不止,言道:“我也想找父母去。”

  莫问情慈笑道:“不急,等见到吾儿时,再做计较。”

  慕容雪也道:“正是,如今大侠钟士汉、玉良红夫妇有书信传来,说君儿不日便道雁荡山,嘱咐咱们火速前去。”

  莫问情诧异道:“姐姐,君儿在雁荡山么?那此时还不快动身,更待何时?”忙吩咐下人,收拾了些细软家私,与一对义儿女展青云、谷梁飞莺赶往雁荡山。

  这日谷梁飞莺因烦闷在山寨中散步,慕容雪与莫问情、展青云三人思念甚切,正齐坐厅中谈论。忽听有下人禀报:“夫人,少爷来了。”

  慕容雪闻听,也就不管三七二二十一,飞跑过去,搂着了那个少年,喊了起来道:“我的儿,你来了么?把为娘的想得你好苦呀!”边哭边道:“这是你二娘。”

  十思君忙跪伏在地,颤声道:“娘亲,二娘,想煞孩儿也!”又见展青云,问道:“这位是哪一个?是我的哥哥,还是我的弟弟?为什么以前从没听你老人家提起过呢?”

  莫问情道:“说来话长,他是二娘认得的义子,名唤展青云。”

  展青云忙上前叩拜道:“哥哥安好,小弟见礼了。”

  十思君好似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的一般,也发疯似的叫喊起来道,“我真是误事,连得师傅嘱咐的说话也忘记转述出来。”

  说完这话,即向扶起展青云面前,从怀中取出小小的一卷的东西,递在他的手中,继续着说道:“这是一个信函,是在我拜别师傅后,走到半路之上,师傅又差一位师弟赶来交给我的。并教那师弟郑重的转嘱咐着我:倘然到了家中,一定将此物交给你。而在青云弟弟这一方,或者发生了什么困难的情形,不妨拆开来一看,许是也和我一般的得到骨肉团圆。如今不是已遇着了这种情形么,而我师傅又是能未卜先知的。他在这书信中,一定有所昭示。”

  展青云心中顿时一宽,忙把这个信函拆开来。只见里面仅附有一张纸笺,上面写了酒杯大的几个字,他只把这几个字看了一遍,立刻止了哭泣,微露笑容,低低的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真是一位神仙。”说完这话,也不向众人告别,径自向外面奔了出去。

  众人不免都为一愣,但知那信笺上,一定是很扼要的写上了几句活,把他父母的下落告诉了他,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也就不去挽留他。

  只有罗缨和罗红两个女从,是一起儿来的,一见他奔出去,也就和众人匆匆作别,跟在后面。

  展青云看完信笺上所写的几句话,这一乐真非同小可,走出了雁荡山以后,忙一步不停的,依着来时的那条路走了去。至于罗缨、罗红二人,究竟跟他同走不同走,也没工夫去想了。一回到前日所经住的那家客栈中,即三脚二步的,向一处厢房中赶了去。

  房中有一对老夫妇正在客厅,东一句西一句的家常。

  展青云径直而入,扑的把双膝跪了下来道:“你们二位老人家,从此不必再耽什么忧,你们不孝的孩儿已是回来了。”

  这二位老夫妇猛的见一个人走进房来,径向着他们的面前跪下,已是吃上一惊。比听得了这番话,又把跪在地上这个人的面貌略略的瞧看了一眼,发见就是前日相遇的那个公子爷,这更把他们怔惊得不知所云了,慌忙都从椅中站了起来。这中间还是那老翁比较的会说话一些,忙十分惶恐的说道:“公子爷.不要向我们开玩笑了,公于爷这般的称呼着,岂不要教我们折福煞。”

  展青云一面按着他们仍坐在椅中,一面正色说道:“我那里敢和二位老人家开什么玩笑,我的的确确是你们亲生儿子。二老难道忘记了?你们曾有一个刚过了周岁的儿子,小时被人拐了去?

  这话一说,立时使他们二位老夫妇想忆起这桩事来。那位老婆婆又不由自主的,按着了展青云的头,细细瞧视了一下,喜得欢呼起来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这耳后的梅花胎记还在哩!这是我那可怜的孩子唯一的一种记认了。”这时候,他们的女儿和女婿,也闻得了这个消息,早从房外走了进来。于是大家上前厮认,而为了这事太悲喜交 集了,不免大家又拥抱着,互相哭上一场。

  跟着,罗缨,罗红二姊妹也赶回客栈中来了,当然又有上一番的厮见。

  后来,经老翁细细的讲起家中的情形,方知有一年新登镇遭了大瘟疫,他的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都给疫神勾了去,只剩下了这个女儿。幸而嫁的丈夫还有良心,见他们二老孤苦可怜,便迎接到自己的家中奉养着。他们没有事的时候,也常常想念到这个被拐卖的儿子,不知长大了没有,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形?但决不想今生再有见面之日,不料天心竟是如此的仁慈,居然在他们垂暮之年,又在这穷困得走投无路之际,使得他们天伦重聚、骨肉团 圆了,这是何等可以欣喜,何等可以感谢的一桩事情啊。

  不久,便由罗红将从山寨里那里携来的珍宝,变卖了一部份,在新登镇清净的地方,买了一块地皮,建造起一所住屋来,并小有园林之胜。奉了二老,招同着那位姊姊和姊夫,都住在一起,过起快快乐乐的日子来。至于罗缨和罗红,当然也是一起儿住着,三人是同经过患难的,彼此都是不忍相离的了。

  照理,展青云既已归宗,我应该改称他祖姓,不过为免读者眼生起见,以下依旧称他为展青云,一言表过不提。

  且说有一天,展青云闲着无事,独个儿到那个小花园中去走走。偶尔向前一望之间,忽见在他前面相距不远的地方,有上了一个亭亭倩影,手中提着一把灌花的水壶,且向那些花的枝叶上浇灌着,且向前面漫步行了去。照着那背影瞧去,不就是他那贴身女从罗缨么?

  恍恍惚惚又回想到那一天在山寨内步入花园,遇见她时的一种情形,觉得很与今天有些仿佛。那时节倘然不是罗家姐妹忠心耿耿,拆穿了二当家准备叛乱的阴谋。他不但不能与罗红合欢 ,成了百年之好,恐怕连性命都要葬送二当家的手中。

  但是这罗缨也真是一个古怪的人,表面上看去,很是来得落落大方,对于他,也总是有说有笑的,似乎一点嫌疑也不避,可是,只要他略略表示出亲热一些的样子,就要把脸儿一扳,走了开去,显然象似有点嗔怪他。

  这真叫展青云有些不明不白,莫非这是少女应有的一种矫态么?

  至于他屡次表示感谢之意,罗缨总是反问上一句:“你没有忘记跪在花园里当天所发的那句誓言么?”而如花的娇靥,也不自禁的晕红起来。

  这更使他猜不透,究是藏着怎样的一种意思?展青云这么反复的想着,竟想得出了神,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忽有微微的一声咳嗽出了口。

  罗缨一心一意的在浇着花,原不知道有人在她的后面,及闻得这一声咳嗽,方始回过头来一望。她是何等的眼尖,展青云这种想得出了神的样子,早巳给她一眼瞧了去了。依得她最初的心思,很想依旧向前走去,不必去理踩什么。因为,她也明知这是很不易处的一个环境,偶然一理睬起来,说不定大家都要受上一些儿窘的。但是,不知她怎样的一个转念,反又迎了过来,玉颊上微微早起二道红霞,带笑问道:“你这书呆子,究竟又在想些什么,想得出了神?”

  展青云正呆想的出神,那有不大吃一惊之理?而就为了吃惊得过甚一些,脑神经又是木木然的,没有恢复常度,竟脱口而出的说上一句道:“我是在想着姊姊。”

  这是何等放肆的一句话,罗缨气得脸都黄了。最初相似马上就要发作,随又把这口怒气竭力遏抑着,只冷笑一声道:“这是一句什么话!教别人家听见了,可不大好听,你以后还得自重一些。”

  展青云闻听,也自知把话说岔了,忙十分惶恐的分辩道:“不,我不是这般的说,我实是在想着那一天在花园中初次会见姊姊时的情形。那时若不承姊姊关切的指教,后来不知要有上怎样一个不堪的结果。适才我在无意中瞧见姊姊提了一把水壶浇灌着花,觉得与那天的情形有些仿佛,不期想着了那天的这桩事。又因留在脑中的印象太深,虽已是隔上了些时候,宛同就在眼前一般,不免想得出了神了。”

  罗缨听了他这番话,又很为注意的,向他打量了几眼,似已察出他所吐供的确为一种实情,并不是说着什么假话,也就把这口气平了下去。在脸色转霁之间,又淡淡的说道:“这都已是过去的事情,提起已是无聊。倘再要怎样的怎样的去追思,来免更为可笑了。并且……”

  展青云似已懂得她的意思,不等把这句话说完,即鼓着勇气,替她接说下去道:“并且当时我己跪在花园里,当天发过誓言,是决不敢忘记姊姊的大德的,姊姊倘有用得着我的事,我一定鞠躬尽瘁,至死不悔。”

  罗缨此时像也要说上一大篇的话,可是还未启得口,忽举起一双美妙的秋波,向着远处望了一望,似乎见到有什么人走了来,生怕给那人撞见了他们在谈话,要有点不好意思的。便只向他淡淡的一笑,即披花拂袖而去。

  展青云低着个头,跟在她的后面惘惘然的走着。一颗心空洞洞的,亦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念头,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如此的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免小小吃上一惊,忙抬起头来一瞧时。

  所撞之人,却是亲生父亲杨开泰。他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儿子几眼,然后慈眉善目的问道:“你适才在这里不是同罗小姐谈着天么?为何这般的失神落智的?”

  展青云道:“她在这里浇灌着花,我只和她闲谈了几句……唉,爹爹,你以为我有些失神落智的样子么?但我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精神有些不济罢了。”饶他虽是抵赖得这般的干干净净,然不知不觉间,一张脸已涨得通红起来。

  杨开泰又向他笑了一笑,说道:“唉,孩子,你不要再瞒着我罢,这一阵子凭着我的冷眼观察,你的心事,已是完全知道了。而且这位罗小姐,不但是你的恩人,还是我们二老夫妇的恩人,并又和你媳妇儿十分莫逆,好象一刻儿都不能分离的。倘让她孤零零的嫁到别个人家去,我们果然是放心不下,她也正恐舍不得离开你媳妇。所以如能大家说一说通,共效英皇的故事,永远不再分离开来,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你看,这事怎样?”

  展青云道:“这个主张果然不曾说错,只是爹爹你不知道,罗小姐的为人十分高傲,孩儿已是娶了媳妇的人,她怎肯嫁与孩儿,做上一个次妻呢?”

  杨开泰笑道:“这一点也不要紧,你们弟兄本有六人,现在只剩了你一个,原兼祧着好几房,拿着兼祧的名义,再娶上一房媳妇,那是一点不会发生什么困难的问题的。”

  正说到这里,忽闻綷擦的一响,似有一个人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玉霖碧雪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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