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七点辛安冬等人吃过早饭跟在兰明渠后面前往宛然市第一中学。
正式比赛比预想中的还要令人紧张,他们怀着忐忑的心在兰明渠鼓励的目光下走进考场。这次比赛是打乱顺序的,所以五个人不在同一间考场,刚走进第一中学的大门就要分道扬镳。
辛安冬在第二考场,他心情算是比较坦然,到的时候教室里参赛的人还未过半,不过一会功夫,其余参赛的学生也相继进入考场。
两名监考老师在铃声中走进来,讲了一番考场纪律之后,在第二遍铃声响起的时候开始发试卷。
从前排开始,试卷传到辛安冬手中,他考前习惯先把试卷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阅一遍,心里有底之后才开始正式答题。
总体来说,这次的奥赛题目难度系数较去年有所增加,好在兰老师千方百计找寻来的试题不是白做的,他轻轻勾起唇角,将试卷摆正,拿笔答题。
第一中学的课桌是真的不咋地,上面坑坑洼洼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小洞,又没有书本垫在下面,辛安冬只得艰难的一路将试卷折叠起来写。考场里的考生都在安静思考,仅有的刷刷刷写字还有不经意间挪动桌椅发生的声响都很轻,非常安静,他的一颗心徜徉在考卷里拔不出来。
‘当!当!当’
考试结束,考生们或从容或沮丧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老师收卷,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走出教室,辛安冬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他背起放在走廊墙角处的书包抬步向校门口走去,他们约定好在那见面,说好了兰明渠会在门口等。
还有宗哥,辛安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加快了步子,远远的果然看见宗哥正站在校门口同兰明渠讲话,两人都是那种长相出众气质突出的人,灰突突的人群里,好像就他俩散发着一千瓦大灯泡耀眼的亮光,无意识的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宗哥!”辛安冬走过去,笑看向他。
蒋玄宗穿了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内搭纯白色衬衫,外加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又高又帅又有型,即便是他身边同样打扮时髦的兰明渠也不及他半点风采。
应该是他开完会后特意换的衣服,比穿老气的中山装帅气太多。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蒋玄宗眼里露出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走,带你们去吃饭。”
一旁的兰明渠,“喂!好歹我是带队老师,怎么也得向我请示一下吧?”明目张胆就要带走他的学生,吃饭也不说邀请他,太不厚道了!
辛安冬站在宗哥身旁,他的书包已经被宗哥接过去,一身轻松。
蒋玄宗一左一右站着辛安冬和佟正浩,他答应了俩孩子要带他们去吃饭,自然不能食言,不过这次毕竟是兰明渠带队,于情于理该请示他,便说,“他俩的安全问题交给我,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
“你的意思是你要请客?我这边可还要带三个小的呢。”兰明渠挑眉。
这会比赛完其实让辛安冬还有佟正浩跟玄宗离开也没什么,不过既然对方开口了,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蒋玄宗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壕气的点头,“走吧。”
“这可是你说的,”兰明渠哼哼一笑,手一招,对身后懵逼的三娃说,“这位叔叔请大家吃西餐,走,老师带你们去好好吃一顿,算是犒劳你们比赛辛苦!”
周家明、王宽还有周月相互对视,他们还记得昨晚兰老师请吃的烤鸡,那种难得的美味,一想到,他们就忍不住狠狠咽了下口水,眼睛绽放出惊人的亮光,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兰明渠浩浩荡荡的在前带路,蒋玄宗眉头皱了下,对身边的辛安冬低声道,“如果不喜欢吃西餐我们可以换一家。”他本来想带两个孩子去一家老店喝鸭汤的,那家店传承悠久,会用十几种名贵的中药材煲鸭汤,蒋玄宗吃过,味道不错,所以他这次有意带冬子和正浩两人去。
谁知道明渠自作主张要去吃西餐,他想要询问一下冬子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也好及时更换。
辛安冬无所谓啊,西餐好久没吃了,不过他一个乡下小子肯定是从没吃过西餐的,只好装道,“我没有吃过西餐,不过兰老师既然推荐应该不错。”
蒋玄宗放下心,安慰他,“没关系,正浩最懂西餐的礼仪,到时候让他教你。”
佟正浩撇撇嘴,有心想说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吃饭,但表哥肯定会训斥他没有礼貌,除了接下来能够教冬子吃西餐,他其他的完全不感兴趣。
一行人打了车来到兰明渠推荐的西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坐下。
在座的除了蒋玄宗三位,辛安冬这个伪土包子,其他三个小可怜拘谨的坐在皮沙发上如坐针毡,他们从来没吃过西餐,这种有专人拉小提琴,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生来回穿行的西餐厅,就像让人一脚从泥地踩上云端,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想吃什么?”
辛安冬正在欣赏餐厅四周怀旧的金碧色装修,耳边突然传来问话,他转头,是宗哥,正低头给他将餐布对着细心的铺在膝上。
桌前是他摊开放在自己面前的菜单,辛安冬目光落在菜单上,想了下“一份黑椒牛排,一份蒜蓉面包,奶油蘑菇汤,”说着,他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舔了舔唇,问,“我能再要一个冰淇淋吗?”
说实话,早上只吃了一碗稀饭的肚子现在真的好饿,给他一头大象或许都能啃掉!
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着实令蒋玄宗无奈又好笑,摸了下他的头,“可以。”
耶!宗哥万岁!
其实他想多了,比起要吃两份牛排还有猪扒的佟正浩,他那点都不够塞牙缝的,蒋玄宗也要了一份羊排和罗宋汤,其他人也都是要么牛排要么羊排,蒋玄宗还给另外几个孩子周到的都要了冰淇淋。
牛排终于上桌,此时饥饿感快要将他淹没,但‘辛安冬’应该是不会吃西餐的,所以他只能眼巴巴嗅着肉香,心里不停咽口水。
“宗哥?”
说好了佟正浩教他,这家伙牛排一上桌就自顾自开动了哪里顾得上他,辛安冬只得求助蒋玄宗。
宗哥轻笑,手把手教他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然后边吃边跟他讲其他吃西餐需要注意的礼仪,辛安冬听了开头立马执起刀叉,一边吃得happy一边状若认真的听他讲解。
蒋玄宗发现少年学习能力很强,在他的讲解下第一次吃西餐就有模有样,而且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矜贵,他目露欣赏。
周家明三人也跟着受益匪浅,坐姿和拿刀叉的姿势正确了许多,面对四周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也稍微变得镇定。
就在他们吃得愉快的时候,突然后面一张桌子传来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盘子被猛然砸向这边,蒋玄宗眼疾手快的将辛安冬的头用手向右扳过,险险躲开锋利的白瓷盘。
“啪!贱人!让你勾引我老公!”
“你骂谁呢!你个黄脸婆,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下蛋的母鸡!”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辛安冬躲开了白瓷盘,但蒋玄宗的手背被划开一个大口子,一条从手肘处划至虎口的血痕令辛安冬的眉头顿时皱紧。
两个女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多是不堪入耳辱骂生殖/器官的词,还有一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劝架的声音,然而男人的加入只是添了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耳朵吵吵闹闹,令人生厌。
“宗哥,”辛安冬担心的站起身,走到蒋玄宗这边,见他右手背上的血痕还在流血,想也不想着急的掏出手帕递给他,“你先用它裹一下。”是辛安冬常带在身边的蓝格子手帕。
“没事,”蒋玄宗本来没太在意,但他坚持,只好无奈的接过手帕,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该怎么包扎,摆弄了半天没扎好。
一旁脸色难看的兰明渠厉眸朝后面那桌冰冷的扫了眼,见他笨手笨脚,啧了一声,“笨死你了,我来!”
辛安冬立刻说,“我给宗哥扎吧,兰老师你叫一下服务员。”后排还在吵闹,到现在竟然还没有服务员来,他们不知道已经伤及无辜了吗?
兰明渠眸光闪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辛安冬已经拿过手帕,他只好吩咐佟正浩还有其他三个被吓到的小孩站在原地,说完他立刻压抑着怒气去找餐厅主管。
辛安冬弯下腰低头细致的给蒋玄宗将手掌包扎好,抬起头,语气烦闷,“等会去一下医院吧。”手背划开的口子比较长而且很深,不知道有没有细小的瓷渣在里面,不过小心为上。
“别大惊小怪,我没事。”蒋玄宗不忍见他白着脸很紧张的样子,开口安慰。
辛安冬皱眉“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你必须去医院。”他板着脸,语气强硬。
蒋玄宗无奈,站起身捏了下他软乎乎的耳朵,“知道你担心我,不过真的没事,”他这话一落,辛安冬立刻瞪过来,蒋玄宗为他的倔强感到头疼,只好投降,妥协道,“算了,等会去医院。”
这还差不多,辛安冬看向被破坏掉的餐食,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我的面包还没吃完呢,蘑菇汤也洒了。”
“这个餐厅环境不好,下次换家。”蒋玄宗只要想到刚才要不是他推开冬子,冬子细白的脸颊就要被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顿时对这个餐厅没有了好印象,如是说。
兰明渠找来了这个餐厅的负责人,是个胖乎乎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之前上了个厕所,刚回来就出事了。
他一头汗,朝着辛安冬等人弯腰诚恳的致歉,“不好意思先生,连累你们用餐了,这次所有餐费你们只需要付一半的价钱就行,就当是餐厅给诸位赔礼道歉,这次闹事我马上处理,请你们谅解。”
服务员已经将两位打成一团的女人拉开,其中一个一看就是中年妇女,只是化着妆穿着讲究,保养应该也做得比较到位,所以比一般妇人显得年轻些,此时正眼神犀利的怒视对面的女孩。
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本就只堪清秀的脸对上另一个二十出头青嫩的能掐出水的漂亮姑娘,活生生像是隔了一代的人。
更不用说那男人看向妇女的厌恶与面对女孩的垂涎目光,高低立下。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一场男人出轨的捉奸大戏。
然而这个年代道德底线还很高,前些年抓得紧,这会虽然没那么严,但包小老婆这种事绝对是被所有人唾弃的。
男人啤酒肚谢顶,其貌不扬,但穿着黑西装打领带,一看就是上层人士,此时已经气急败坏的给了中年妇女好几个恶狠狠的眼刀子。
他赔笑着对负责人说,“都是误会,不好意思,我是名医生,这位女士是我的一位病人,我老婆习惯疑神疑鬼,但我洁身自好很爱家,她只是不理解我。”
他状似一脸无奈被冤枉的样子,说给负责人听,也是说给周围的客人听。
说完,给了个眼神给中年妇人,中年妇女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人家夫妻俩的事,周围的客人虽有一颗八卦的心但并不会搅进去,一张嘴嘴皮子上下翻翻随便你怎么讲,老婆都不跳不闹了,你说误会就误会呗,无亲无故的人谁还会跳出来给那个小三抱不平不是。
年轻的姑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刚要张嘴,男人脸皮绷紧,厉声道,“张小姐!虽然这次误会已经解除,但是我想我们以后见面需要更加注意身份,我不想让我的妻子还有家庭产生误会!”
说完,男人隐晦的看了女孩一样,目光森冷。
女孩胸口不断起伏,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令她满脸羞臊,最后捂着脸跑走了。
男人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他装的还挺像,在座的不管是不是真的相信他一套说辞,但一场闹剧总算结束,其他人都回到座位继续他们的午餐。
“这位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下,您刚才的那场闹剧我无话可说,但我朋友的手是被你老婆扔过来的盘子划伤的,很深的一道口子,以后会不会留疤还是一回事,他是从事文字工作的,所以我们很谨慎,我们不需要你赔钱,只要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就行。”
兰明渠拉住要离开的谢顶男,语气客套但强硬。
谢顶男被拦住,听了兰明渠的话后狠狠瞪了中年妇女一眼,然后视线在兰明渠的皮夹克和黑皮鞋上扫了眼,眸光闪了下,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兰明渠。
“不好意思兄弟,内人脾气差伤了你朋友,我给她道歉,去医院是吧,没问题,我就是医生,我带你们去,真是不好意思啊。”
兰明渠没接他的香烟,他没忘这人刚才打量他衣服的眼神,一看就是势利小人,他心里很腻歪,所以不咸不淡的点头,“先生明事理。”
谢顶男带着他们一行人去医院,一路上拐弯抹角的打探宗哥和兰老师的职业,点头哈腰态度热络,但对他们几个孩子,眼里的鄙夷轻视却挡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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