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端过来的时候辛文芳推说不饿,其实哪里是不饿,是没心情吃罢了,辛安冬皱眉,“妈,就算你不饿,我二姐肯定也饿了,奶面条下了很多,你们一起吃点吧,二姐现在对周围环境不安,她只亲近你一个人,你吃的话她有样学样也会吃的。”
这倒是,她心里难受吃不下,却不能亏了二闺女,安夏面黄肌瘦的皮包骨头肯定在徐家没吃饱饭,回到家了不能再饿坏孩子,辛文芳擦掉眼角的泪连忙接过面碗,筷子挑着面条细声细语的哄,“二丫,咱吃面条,你奶擀的白面条可香了,你以前最想吃来着,看上面还有个蛋,你奶给你补身子的,张嘴,啊……”
然而任凭辛文芳把面条说的天花乱坠,辛安夏依旧不为所动的低着头。
“我的安夏啊……”辛文芳见二闺女这幅呆滞的模样悲从心来,忍不住又哭了。
辛安冬看了,低头在辛文芳耳边小声劝说,“妈,你再哄哄二姐,二姐大概只是反应慢,你看她头刚才动了一下,手指头一直绕不停,肯定是想吃的,你再多说两句,她说不定就抬头了。”
二丫左手黝黑的食指的确在无意识的挠动。
辛文芳眼睛一亮,趁胜追击的哄,“二丫,这是白面条啊,不是粗面,你看,雪白雪白的,你奶手艺好,擀的面条有嚼头,你弟巴巴站着我都不给他吃,妈全给你吃,你抬头吃面好不好?”
辛安冬为了二姐他就不计较他妈拿他当筏子说他嘴馋的事了。
轻声细语的慢哄总算没白费,过了一会,辛安夏怯怯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面碗不放。
松了口气,辛母喜不自禁,连忙挑起面条喂她,辛安夏吃的快,一口下嘴狠狠咬住筷子不放,而且两只眼镜紧盯着一旁的辛安冬,手也抱着碗不放,好似就怕跟她抢。
辛安冬好二姐哎,他真没那么馋。
既然吃上了辛安冬便放下心,他傻站着也没用,辛文芳催他快去吃,饥饿感一直没消,辛安冬的确是饿了,走出房门正好看见坐在他家小马扎上吃面的蒋玄宗。
蒋书记入乡随俗,像个普通农村汉子一样半蹲着坐在小马扎上抱着面碗吃,然而农村汉子没他一身卓然的气质,即便是蹲小马扎,蒋书记都比别人多出那么点高大上的感觉。
赵崇明面前的碗已经空了,辛安冬招呼一声,“赵叔叔,面条锅里还有很多,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饱了。”要不是书记非勒令他坐下,赵崇明早跑了,他别扭的坐在书记身旁,哪敢再要一碗面吃。
辛安冬只以为他已经吃饱不再勉强,他进厨房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面,又舀了半勺辣酱拌,他是那种喜欢吃辣但不太能吃辣的人,所以一般做菜都喜欢加点辣椒,不至于太辣,但有辣味总感觉吃饭都香。
而蒋玄宗是属于那种特别嗜辣的人,无辣不欢,从辛安冬给他舀了一大勺辣酱,被他面不改色的连汤带面全部吃完就能看出来,而且放下碗的时候,辛安冬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意犹未尽的意思。
蒋玄宗离开前,他在家里找了两个干净的玻璃瓶,然后从盛辣酱的坛子里灌满两瓶辣酱,给了蒋玄宗和赵崇明一人一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宗哥和赵叔叔,这是我奶自制的辣酱,做菜拌面的时候放一点特别香。”
赵崇明怔了一下,脸涨红眼睛不敢看蒋书记,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是奉命行事,不能拿你家辣酱。”
辛安冬将辣酱瓶子塞进他手里,“赵叔叔您就别跟我见外了,我家别的没有,辣酱我奶真的弄了不少,家里也吃不完,我是看您挺喜欢才拿出来的,而且辣酱又不值什么钱。”
“这,书记……”赵崇明为难的看向蒋玄宗。
拿过蒋玄宗的大掌,辛安冬笑着将另一瓶给他,“宗哥你帮忙劝劝赵叔叔吧,我当着您的面给的,应该不算贿赂官员对吧?”辣酱又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他刚才看见蒋玄宗眼睛盯在辣酱瓶上停了好一会,他就不相信这人会拒绝。
那狡黠的眼睛看得蒋玄宗目光微闪,握着手里小巧的辣酱瓶,蒋玄宗挑眉,“你给他辣酱算贿赂,那我手里这瓶岂不是收受贿赂的证据?”见辛安冬不好意思的摸鼻子,嘴角翘了下,对赵崇明说,“辛家的一片心意,收着吧。”
“是,书记。”赵崇明其实也挺喜欢这辣酱,连忙欣喜的应下。
眼看着两人坐上黑色小轿车,辛安冬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挥了挥冻僵的手,“宗哥再见!”
“回去吧,别吹风受凉。”蒋玄宗拉下车窗,沉声说。
这种含蓄的关心到底被辛安冬领悟,他咧嘴一笑,又重重挥了下手,高声道,“嘻嘻,我知道。”
……
二姐的事告一段路,二姐辛安夏昨晚睡觉都是她陪着,寸步不能离开,稍走长时间一点都会哭闹,辛文芳狠不下心,而且她也怕徐家不甘心来闹,家里两个老人肯定不是徐二娘那个泼皮老货的对手,所以决定将二丫带到县城跟他们一起生活。
最开心的要属三姐辛安秋,虽然二姐除了母亲谁说话都不理,但心疼二姐的三姐毫不气馁,她每天放学后坚持不懈跟在她耳边说话,说笑话逗她开心,哄她吃饭,给她读书,虽然成效微弱但至少二姐不再抗拒家人的碰触,喜坏了辛家一家人。
大功臣三姐自然是被辛文芳好好奖励了一番,正好年末将近,辛家人往年都是穿补补缝缝的破棉袄过年,今年龙虾馆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辛文芳大方,找了个合适的时间,让服务员看着店里生意,带着丈夫孩子去商场选购棉衣。
原本是要将爷爷奶奶一起带上的,但被奶奶拒绝了,孙子将来读书娶媳妇哪样不要花钱,老两口死活不肯让辛文芳给他们买衣服。
劝了好长时间老两口还是不肯,辛文芳就放弃了,反正爹妈穿衣的尺寸她都知道,等在商场看重了直接买回去就是。今年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了龙虾馆挣了钱,二闺女逃出狼窝,三闺女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小儿子成绩一如既往优异,身体也在逐渐恢复,辛文芳高兴,不吝啬拿出钱给家人置办过冬的棉衣,她还打算给已经出嫁的大闺女买件,家里有钱了也得让大闺女在婆家体面一些。
首先给爷爷奶奶选衣服,从头到脚都要买,帽子选两侧耳边带翻折的厚绒帽,上衣一致是深色棉袄,有别于爷爷的是奶奶的深紫色棉袄上还绣了一朵很漂亮的海棠花,就在胸口的位置。两位老人家的裤子辛文芳拍板选了老棉裤,腰身什么的是别想了,但足够保暖,爷爷的老寒腿就适合穿这种裤子。老人家一辈子没穿过皮鞋,辛安冬给爷爷奶奶选了两双皮棉鞋,外面皮里面毛的,暖和又时髦。
拎着鞋盒的辛文芳哭笑不得,“这鞋拿回去你奶肯定得说,他们喂鸡弄菜哪能穿皮鞋,不适用,回去你小子得挨揍。”
三姐挽着二姐的手臂笑,说,“奶最疼小弟,即便小弟给她买高跟鞋奶也不会揍他。”
高跟鞋是辛安秋早就知道的,而且还看见过,她之前当保姆的那家媳妇就有一双给色粗高跟的皮鞋,精贵的很,每次拿出来穿都让辛安秋用刷子给她擦得锃亮,辛安秋是不喜欢那种鞋的,总感觉穿着会崴脚。到商场一看,女鞋这边好几个柜台竟然都摆放的各式各样漂亮精致的高跟鞋,辛安冬还打趣给母亲买一双,恼得辛文芳红着脸在辛安冬肩上狠拍了一下。
选完爷爷奶奶的衣服轮到三位女士,辛安夏和辛安秋两姐妹的衣服好买,两人买了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领口带绒毛非常俏丽的棉袄,红色小皮鞋一模一样。下面本来轮到辛安冬,辛文芳最得意的就是有这么一个长得好又能干的儿子,打算好了今天一定要给儿子买身像样的衣服,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倒是辛文芳自己看上了一件棕色毛呢大衣,只是标价一看吓死人,要109!
辛文芳脸色立马变了,拉着儿子就要走,“不买不买,太贵了,咱不要,才多少布料就要这么多钱,谁买得起!”
三姐也嫌贵,辛安冬摸着衣服料子觉得虽然不值这个价,但价格也不算特别离谱,而且刚才母亲试穿的时候是真好看,他说,“妈难得相中一件衣服,穿着又年轻显漂亮,我觉得可以买下来。”
辛文芳不要,再说就拉下脸,最后一家人只好遗憾的错过那件不错的棕色毛呢大衣。
辛安冬的衣服是他自己挑的,一件藏青色连帽棉袄,深蓝色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运动鞋,别看三样,一身衣服加起来的价钱都没有两位姐姐的棉袄贵。小儿子懂事辛文芳感到欣慰又高兴,当着两个闺女的面多给儿子买了一双棉袜。
走到男装这边,辛文芳给辛大壮挑了一件特别土的绿色的棉袄,乐得傻爸爸找不着北,不过虽然样式不中看,但棉花厚实,又是长款的特别保暖,只要二十块钱,辛文芳爽快的付了钱。给大姐买的也是件枚红色的棉袄,这件棉袄的价格在二姐和三姐棉袄价格之上,因为辛文芳觉得大闺女怀着身子,保暖工作必须做好,所以花了大价钱给大姐买了这件棉袄。
到最后全家都买了衣服,反而辛文芳这个用心为家人置办衣服的人一件没买,她还特别犟,说什么都不肯,一个劲强调自己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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