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姐夫赵崇明赶到家里,衬衫袖子被割破了一块,形象有些狼狈。
辛安冬从大姐那知道大概是她婆家那边阻拦的,人家不同意赵崇明帮助辛家跟背后的大人物鸡蛋碰石头。
不过大姐夫能来,显然是对辛家有一份心,就凭这点,辛安冬由衷的感激他。
赵崇明惭愧的说,“小弟,这次姐夫大概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懂,不怪姐夫,只是有些事情,我了解的不算透彻,还请姐夫把知道的给我讲一讲。”
赵崇明神色复杂,他以前就蛮喜欢这个人小但极其聪慧的小舅子,他和安春结婚的时候也才知道这个小舅子背后攒了那么大一份家业,出手更是阔绰,他为人低调并且少有的明事理,只要媳妇娘家不怪他就行,赵崇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并不多,那位的消息我们局长也是一知半解,据说跟b市那边交情颇深,我多方打探,才隐约了解到这次派来的代表,恐怕是那位比较信任的亲弟。”
这也是为什么赵崇明被停职的原因。
他为了调查这件事,手伸得太长,上面领导左右为难,既不敢得罪那位,自然只能拿赵崇明这种小角色开刀。
这也算是一种申明,清水县站的是对方那边。
还真是形势比人强。
辛安冬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这样严重,看来明天的见面是他托大了,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那位大老远派人来取我辛家的秘方,绕了那么大一圈,也算煞费苦心。”
至于为何清水县这种小地方也会被b市的大人物注意,辛安冬垂眸,略带嘲讽的想,恐怕对方看上麻辣小龙虾的秘方是假,他真正要的大概是他辛安冬手中的海鲜火锅配方吧。
前段时间岳叔就提过有人在打听他的消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不得不说,辛安冬敏锐的直觉很正确。
第二天十点在店里见面的时候,对方派过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份是律师,直接拿出一份转让协议给辛安冬签,所有他名下的海鲜火锅餐馆连同龙虾馆,最重要的配方,对方很贪心的都要。
而且是明目张胆,有恃无恐,真觉得跟辛安冬这样的小虾米没有谈判的必要,所以开门见山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这份合同于我方而言,是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按徐先生的要求,合同里添加有一份附加协议,辛家不得以任何一种形式用卖出去的配方牟利,一旦发现违约,徐先生会直接上诉。”
白纸黑字的合同,律师眼里挑衅的目光,一步步都在将辛家逼向绝境。
“十万块,买断?”辛安冬不置可否的点头,在律师笃定他不敢反抗以为合同签定之时,摇了摇头,“抱歉,徐先生给的这个价格我很不满意,烦你告诉他一声,不管我的店还有我手里握着的配方也好,这些我都不卖。”
中年律师刷的站起身,脸色难看,威胁道,“辛先生,你还小,或许还不知道你今天这句话的意思,十万块不少了,做人不要太贪心,或许明天你连十万都拿不到!”
其中暗示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谢谢指教,生意人心里自有一杆秤,慢走不送。”
律师走后,辛安冬气得不行,什么玩意,十万块就想买断他全副身家,眼睛被屎糊住了吗?
他把人气走了,对方那个徐先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辛安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提前已经打了电话给岳叔,请他帮忙调查那位徐先生到底什么底细,大姐夫这边工作数十年,人脉还是有一点的,一些消息需要点时间也能查出来。
中午,岳叔打电话过来,他作为海鲜火锅餐厅对外负责人,与有些市领导经常打交道,认识个把人不稀奇,他走的就是其中一个人的门路。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那位徐先生本名徐刚,其真实身份说出来笑掉人大牙,以前就是个走街窜巷的卖货郎。但一年前他靠他姐姐的力量,摇身一变b市某高档酒店的市场经理,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而他那位神通广大的姐姐,名叫徐思媛,她的来头才是县领导们忌惮的重要所在,她是b市某蒋姓高官的妻子,公公更是了不得,军功章挂满全身的牛逼人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辛安冬挂掉电话,叹了口气。
大姐夫那边进行的也不顺利,几乎凡是能走的路都被对方堵死了,这时候大多数人都选择明哲保身,位于风口浪尖的辛家就像所有人认为的,大概是走到头了。
当晚,辛安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够保住辛家,他甚至想到他已经积攒了这些财富,或许可以把店买了拿一笔钱,把这只生蛋的母鸡转给一个比徐刚后台更硬的大人物,他不相信自家那么赚钱的海鲜火锅餐厅没人要。
但想想他还是不甘心,向现实妥协的滋味,或者说向权势妥协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又跟着大姐夫跑了两天,这段期间,龙虾馆关门,但依旧有小混混每天来骚扰,那个徐刚人品着实龌龊,但辛安冬没想到他还能更龌龊,接到岳叔电话的那一刻,他明白了山穷水尽的感受。
“岳叔,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再给我点时间。”辛安冬咬着唇挂掉通话。
他此时正站在清水县县长家门口,从昨天就开始在这里等人,但无一例外都没有等到。这位风评俱佳,很得清水县人民爱戴的县长,据说为官公正,勤政爱民,辛安冬希望对方能够帮他一把。
阳光直射的下午,他脸颊微红,额头的汗珠不断流向下颚。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一个中年大妈围着围裙为难的走出来,“小伙子,你回去吧,等不到的。”
等不到的,没人愿意见他。
辛安冬自嘲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唇,颔首,“我知道了,谢谢大妈。”坚持到现在,有些事已经不需要言明。
转身的时候,他有些踉跄,揉了揉揉膝盖,略微苦恼,肯定是站的时间长了,腿发麻。
难不成真要他告到省里不成?为今看来走投无路,他只能选这种耗时长成效慢的笨方法。
身心俱疲的回到家,辛安冬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睁大了眼,心脏漏跳一拍,脱口惊讶道,“宗哥?”
“你、你怎么来了?”
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尤其站在一边脸色复杂的大姐夫,他皱眉,难道大姐夫告诉宗哥的?
蒋玄宗的脸色非常难看。
“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永远不会告诉我?”胆子真肥啊,一个人就敢硬碰硬。
的确之前是不想告诉宗哥的,毕竟辛安冬潜意识的不想因为这事耽误他的前程,他自己本就心里没底,哪还舍得拖他下水。
但目前情况看来,只要他点一下头,宗哥能生生被他气死。
辛安冬脸色讪讪,艰难的笑了下,“没有,要告诉你的。”
谁信他这种鬼话,蒋玄宗冷哼一声,锐利的视线从他脸上刮过,满心的怒火在见到他如今憔悴不堪的模样时,刺溜一下熄灭了。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蒋玄宗眼底闪过心疼,说出口的质问也软了不少。
辛安冬楞了一下低头,才发现卡其色休闲裤的裤脚一截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溅了一身星星点点的黑泥点。
他顿时脸上露出窘迫,“我去换身衣服。”
眼下有些青,肯定是最近为那事烦的没睡好觉,早些年顺风顺水被他宠大的孩子几天时间浑身染尽疲惫,脸看着也更苍白了些,蒋玄宗只感觉胸口一阵揪疼,对远在b市的罪魁祸首徐思媛更是厌恶至极。
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后脑勺,温声道,“别担心,有些事还没到那种地步。”
辛安冬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蒋玄宗轻笑,“真以为你宗哥那么没用吗?”
眼睛霎时一亮,辛安冬了解了蒋玄宗话里的那层意思,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宗哥是挺厉害的,市里也是数一数二,但b市啊,华国首都中心的大人物,他还是有些不敢想。
“好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今晚好好休息,睡个好觉,”蒋玄宗疼惜的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下,放柔了声音,“听话,去吧。”
后背被轻轻一推,辛安冬对上他妈欣慰的脸,愣是脸颊红了红有些羞。
辛文芳只觉得小儿子跟蒋书记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不愧是她辛文芳的儿子,她感激的朝蒋玄宗弯腰点头,“真是麻烦您了,冬子一直得您照顾,我们家这事您费费心,我和他妈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没那么严重婶子,”蒋玄宗爱屋及乌,对辛文芳也很亲切,对她说,“举手之劳的事,不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安冬是我看着长大的,家里的事我能帮肯定帮。”
何况这次辛家算是无妄之灾,徐思媛仗势欺人,唆使她那弟弟干这种龌龊事,蒋玄宗想到这个月还没有给蒋父打电话,或许,他今晚该说点什么了。
辛文芳感激的点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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