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调虽然是静音的,但在沉默之下到底会有一些声响,房间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外面分明蝉鸣声声,却一点都透不过窗,落不进来,便将夏季的燥意驱散了不少。
陶锦之坐在沙发上,手上的速溶咖啡已经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他的身体更是冰凉一片。
而叶蔚脸上的笑容好似带着不自觉的嘲讽,一点一点的散开来,他沉默了许久,才冷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这种人到底是怎样活着的而已。”
陶锦之看着他,突然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语气清冷:“怎样的活着,只会取决于你打算怎样的活着,当你因为命运而屈服的那刹那,就永远不会站起来,在这之后还要哀叹命运的不公,难道不觉得更凄惨吗?”
叶蔚眸色蓦地一深,似有怒意上升,却又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
叶蔚微微眯了眯眼,半晌笑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站在淤泥之中,就不会再有勇气投入浩瀚的海里。”
陶锦之没再回答他了。
这一杯咖啡两人都喝完,陶锦之便打算送客,实际上他的背部已经是一片汗湿,全都是冷汗。
陶锦之把叶蔚送到了门口,对方换完鞋,又意味不明的问道:“白森杨的葬礼,你会去吗?”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加了一句:“——还是不要去了,那里,不太适合你这样的人。”
叶蔚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陶锦之只觉得头脑一片发蒙,估摸着是意识不太清晰了,他居然又扬了扬头,叫了叶蔚一声:“等等。”
叶蔚没回头:“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和薛粤安,不是挺好的吗?”陶锦之说。
从C市回来之后,陶锦之也或多或少的听人提起过薛粤安同叶蔚之间的关系,听说薛粤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换新的床伴,对叶蔚好到了天上去。
叶蔚听到这句话却蓦地笑了,眼泪都快从喉咙里笑出来:“……是,好,他对我很好,但是陶医生您恐怕不知道吧,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好,是真的好,打心眼里的好,有人的好,却是表面上的好,在床上指不定怎么折腾你呢。”
叶蔚说完这句话,就再也受不住了一般,飞快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陶锦之顾不得再挽留对方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体也不太舒服,因此“啪”的一声摔上了房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药粒从盒子里迅速抖出来,塞入了嘴里。
已经挺久没犯病了。
陶锦之叹了口气,缓了好一阵,连衣服都干了,才彻底的舒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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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下午后背被冷汗浸湿后没有及时换上干衣服的缘故,陶锦之有点感冒,索性在床上躺了会儿,等他醒过来时发现外面天阴得有些发黑,看时间却不过五点多,估计是有一场大暴雨要来袭了。
果不其然,陶锦之刚刷完牙出来,就发现外面的雨点已经往下砸了,他给靳魏去了个电话,对方却迟迟不接,不由得有几分担心,想了想拿了把雨伞出门,打算去对方公司接一下。
陶锦之刚出了电梯,就看到不远处一辆普通的奥迪缓缓驶入,隔得老远可以看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都有人,陶锦之眯了眯眼,觉得身影有些眼熟。
一声闷响,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推开,靳魏的身影跃入眼中,毫无遮蔽的暴露在暴雨之中。
陶锦之迈开步伐,正准备上去接一下,却发现驾驶位的门也被推开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先出来,紧接着俞樾撑着伞走到了靳魏的身边,两人有些亲密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俞樾将雨伞递给了对方,重新坐回了车上。
奥迪逐渐驶出小区,陶锦之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的看了许久,却没有转身就走。
又过了一会儿,靳魏撑着伞推开单元门,一眼就看到站在电梯口的陶锦之,脸上一亮,道:“下来给我送伞啊?”
陶锦之淡淡的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他手上的雨伞:“看来不用我了。”
靳魏笑了笑:“下午跟俞樾聊了会儿,我没开车,他就顺便送我回来,这伞也是他的。”
陶锦之又点了点头,心道没有遮掩,还是值得肯定的,心情于是又好了一些。
靳魏手里的伞还滴着水,单元门口就有个放伞的,平日里有人没带伞都会顺手从这里拿一把,回来了再放进去,靳魏于是抖了抖水,挺随意的把这把伞扔进了里面。
恩,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陶锦之在心里点了点头,问道:“不要了?”
靳魏捏了捏他的后颈,调笑道:“这不是怕有的人心里不舒服吗。”
“……”合着被看出来了。陶锦之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好像没那么明显吧。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两人走进去,靳魏才继续说道:“你刚刚是面无表情的,但是眼神看着很不爽啊,你靳哥是一般人么,一看就知道我家宝贝儿心里不太舒服了。”
陶锦之拨开靳魏的手,对方又黏糊的楼上来,亲了亲他脑门儿,道:“得了,今儿下午跟俞樾聊的是正事儿。你甭多想。”
“没。”陶锦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进了房门,这时靳魏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我给你找的那个专家今儿回国了,明天去看看?”
陶锦之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有些抵触,但还是没有开口多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今天叶蔚来找了我。”
靳魏的动作一顿,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太清楚,但声色到底是有几分压抑:“他跟你说了白森杨的事情?”
陶锦之不置可否。
“后天是葬礼,跟我一起去看看?”靳魏问道。 鸳鸳相抱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