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梦境一转,司徒睿又置身于寿宴上,他晕晕乎乎的站在大厅的角落里,身前的不远处,是为了保全他而咬舌自尽的周子岳。
司徒睿看见,自己面色如常的为周文翰端来桃花酒,又被周文翰要求喝下那酒。
司徒睿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呼喊不要喝,可没人听到他的话,梦境里的自己,还是喝下了那杯酒。
紧接着,周文翰也放心的喝下了酒,也如同他记忆中的那般,毒发之后倒在地上。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人,司徒睿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他呆呆的看着得意的自己,和倒在地上挣扎分外可怜的周文翰。
而在司徒睿心中,那股大仇得报的快意,早已消失不见。
司徒睿不断的向后退,就在他忍不住逃离之时,他听见自己对周文翰笑道:“我早就服下了解药,你以为我那么蠢,会不防备着些么?”
不出意外的,他也同样听到周文翰如释重负的声音——“那就好,那就好……”
司徒睿停下了脚步。
好?好什么呢?
他回头望去,只见周文翰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用眼睛情深意切的看着他,只可惜,当时别过脸的自己并未瞧见。
司徒睿被周文翰的话和那个眼神震撼住了,他本以为,周文翰对他应当是怨恨,是愤怒,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情绪。
可是,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即将把周文翰毒死之际,周文翰关心的,竟是他会不会有事,他有没有服下解药。
他以为他会看到周文翰满眼的愤怒和憎恨,可并不是。
司徒睿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终于,周文翰两眼紧闭的倒在地上。
“不,周文翰不要——!!”
司徒睿大喊大叫着醒来,他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他满脸都是泪。
“周,周文翰……”
李千柔被他的惊叫声吵醒,她打开灯,披着衣服坐到床头上紧紧的抱住司徒睿,安慰他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刚刚只是在做噩梦,你二哥好着呢……”
司徒睿哭道:“不是的,周文翰死了……他死了……”
他是被他亲手毒杀的,他就死在他的面前。
李千柔哭笑不得的安慰他:“睿睿,你刚才只是在做噩梦,你二哥在M国工作呢,他好着呢……”
司徒睿固执的摇头:“不是的,他死了……真的死了!”
那不是噩梦,是真的,是他把他杀了的……
李千柔说好说歹哄了他大半个小时,可司徒睿仍旧哭周文翰死了,李千柔无法,只好给周文翰打电话,跟周文翰说明原因后,把手机递给了司徒睿。
司徒睿怔怔的接过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的周文翰轻叹:“睿儿……你梦到何事了?”
“我梦见,我把你杀了……”
周文翰道:“我明白了,我不怪你的,不必因此烦忧。”
司徒睿冷哼:“你也没那个资格怪我。”
周文翰明白,司徒一家满门被灭,总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他问:“那你哭甚?”
司徒睿嘲讽道:“我不过是在伤心我竟也死了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因杀了你而后悔么?”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司徒睿又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一旁,李千柔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杀?什么死?这两人在说什么?
“妈,我睡了。”
“哦,好……”
司徒睿重新躺下,忆起从前,父亲总是一脸得意的跟他说,有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陪伴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真心之人么……他身边是有的,可是父亲,若是这个真心之人,是我们司徒家仇人的胞弟呢?
若是没有这血海深仇,说不得他还能与周文翰……
可惜,他与周文翰之间,确有这一鸿沟。
父亲,母亲,周文翰也来到了这里,若是我忍不住和周文翰再续前缘,您二老是否会怪罪于我?
司徒睿默默流泪,许是怕吵到李千柔,因此,他张口咬住被子,死死的压住哭泣声。
只是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另一边,M国某医院。
周文翰也没再睡着,睿儿此时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在难过的哭泣?
不,按照他对睿儿的了解,睿儿可能不会哭出声,而是会默默流泪。
他想起数年前,年少的司徒睿也经常在夜里这般哭泣。
一般人哭,常常会一边流泪,一边发出哭声,心中越是不平,似乎这哭声就越响亮。
而司徒睿却不同,他哭的时候,只默默流泪,努力将哭声压下,只很小声的抽泣。哭声虽小,却十分惹人心疼。
若不是周文翰曾偶然间发现司徒睿在哭,他还不知道,原来看似坚强的司徒睿,居然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周文翰坚信人善伪装,不然,怎么会有“人心隔肚皮”这种说法?
而司徒睿,是周文翰见过最擅伪装之人。他与司徒睿相识十数年,深知此人最会做戏。
司徒睿做戏起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直教人分辨不出何为真,何为假。
明知对方极有可能在说谎,明知此人不可信,但被司徒睿那无辜至极的眼眸瞧上一瞧,无论之前有多少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有这般清澈眼神的人,着实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于是,周文翰便下意识的信了。
不然,周文翰也不会轻易被他骗了去。
周文翰知道,或许司徒睿扯过许多谎,骗了他许多,但此时司徒睿的哭和泪,是真的。
周文翰心道:这会子哭了,莫不是后悔了?可你捧来毒酒之时,可没见你有丝毫犹豫。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可惜的是,他触碰不到司徒睿,否则定要将司徒睿教训一通。
嗯,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按在膝盖上好好的打一顿,再好好问问他,下次还敢不敢。
这么大的人了还被打屁股,怎么着也得臊上几天,如此,才能印象深刻,想来也不敢再犯了。
似乎觉得那个场面十分有趣,周文翰眯着眼微微的笑了。
是了,若是有机会,他定要这样做,如此,之前毒酒之事,他便不再追究了。
他堂堂大周朝瑞王爷,向来是个大度之人,当然,如此这般的大度,向来只针对司徒睿一人罢了。 美味小萌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