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茶马生意

　　噶尔桑扬鹰作为论钦陵的幼子，从小被倾注心血培养，他天生有勇力，渴望像父亲那般出将入相，一年前，噶尔桑扬鹰成年，本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地应该进入军队中成为一名军官，但是论钦陵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让他进入军队，而是给他调拨了一批护卫，让他到唐境去和唐人做生意打交道，去了解唐人的社会文化。

　　噶尔桑扬鹰不太明白父亲这个决定是什么意思，他大为不理解，但是他无法违抗父亲的决定，所以半年多以前他就来到河西走廊，在唐人境内活动，因此半年前他才会被令狐继藩收买，去刺杀李怀乾。

　　而后因为论钦陵给他的要求是“了解唐人，在唐境做生意”，所以他一直跟着李怀乾混，跟着李怀乾做生意，他乐在其中，也算是符合父亲的要求。

　　但是噶尔桑扬鹰对于父亲的这个决定是很不满的，凭什么身为幼子就不能继承家族征战四方、出将入相的传统？

　　自从八个月前来到唐境，噶尔桑扬鹰就再没回过吐蕃。

　　这次约见姑母噶尔赞婆，噶尔桑扬鹰也是让部下前去送信的。

　　噶尔赞婆瞧着噶尔桑扬鹰还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她叹道：“小鹰，你知道，你的父亲从来是最宠爱你的。”

　　噶尔桑扬鹰还是不说话。

　　噶尔赞婆：“你的父亲之所以不让你领兵打仗，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另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家族的兴衰荣辱考虑，让你去唐境与唐人来往，为的是给咱们家族留条后路。”

　　噶尔桑扬鹰平日里不爱提自己的家世，李怀乾向他打听过几回，但是所知的只有只言片语，眼下听噶尔赞婆这般说，李怀乾才明白。

　　不得不佩服论钦陵的远见。

　　噶尔家在吐蕃王朝煊赫一时，执掌倾国重权，但是吐蕃王朝内部并不消停，吐蕃赞普、也就是吐蕃国王、赤都松赞随着年龄增长，对噶尔家行“摄政”之事越来越不满，王朝内部的其他贵族也对噶尔家经年累月的专横行事深为不满，吐蕃王朝内部已经形成一股“除掉噶尔家”的势力。

　　在这个时候，以噶尔桑扬鹰的父亲论钦陵为首的噶尔家一族表面上仍然牢牢地执掌着吐蕃王朝的内外大权，但是以论钦陵的目光，他看得出这种执掌已经不如以往那般牢靠，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以赤都松赞为首的“反噶尔家”的势力就会对噶尔家动手。

　　论钦陵忧虑着日后的危机，届时噶尔家恐怕只有一条退路：投靠唐朝。

　　所以论钦陵不让幼子噶尔桑扬鹰进入军队，这是对噶尔桑扬鹰的保护，让噶尔桑扬鹰去唐境活动，与唐人打交道，这是让噶尔桑扬鹰了解唐朝社会，日后如若噶尔家不得不投靠大唐，噶尔桑扬鹰就是最重要的“退路”。

　　李怀乾知道噶尔家的历史，知道被后世奉为“吐蕃战神”的论钦陵最后的归宿：3年之后，论钦陵的四弟噶尔悉多于被赤都松赞以“谋反”之罪诬陷，被杀。论钦陵为了重振噶尔家的威势，他尽起青海之兵猛攻大唐，并大败唐军，史载此战唐军惨败，“唐军尸骸高与天齐”。但是论钦陵始终无法挽回噶尔家在吐蕃王朝内部的颓势，6年之后，赤都松赞领兵亲征，血洗噶尔家，论钦陵起兵反叛，兵败后自杀。

　　可见在今日，论钦陵已经预见未来噶尔家可能面临的危机，所以他让幼子给家族留一条后路。

　　李怀乾拍拍噶尔桑扬鹰的肩头，笑道：“三弟，日后你会明白你父亲的良苦用心的。”

　　噶尔赞婆瞪着李怀乾，怒道：“无礼！”

　　噶尔桑扬鹰：“这半年来我跟着我大哥在唐境学了不少东西，我会好好在唐境继续学习的。这次我们来，是想和你们谈一笔生意。”

　　噶尔赞婆没理噶尔桑扬鹰，她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武若儿，说道：“你就是敦煌武家的小姐？”

　　武若儿：“正是，见过噶尔家小姐。”

　　噶尔赞婆打量武若儿一番，说道：“你就是你们女皇帝的同族？听说你与你们女皇帝长得很像？”

　　武若儿：“若儿未曾面见天颜，只是觉得流言不可妄听妄信。”

　　噶尔赞婆笑笑：“如若你们圣神皇帝确实生得像你这般模样，难怪你们皇帝会神魂颠倒，乃至把天下都拱手相让。”

　　武若儿：“此言偏颇，朝中大局不是我等久在边关之人可以妄议的。我们此行是为谈生意而来，还是在商言商吧。”

　　噶尔赞婆显然对于“朝中大局”更感兴趣，她说道：“久在边关？你们武家如今当了皇帝，你们就不曾想过去你们的京城掌权当官？”

　　武若儿：“未曾有此想法。”

　　武若儿的神色冷下来，她武家十六年前离开京城，为的就是避开权力中心的血腥斗争。

　　噶尔赞婆端详着武若儿，她越发露出微笑，说道：“小鹰，你得记着，去了唐境，那就得去长安洛阳才是本事。”

　　说罢，噶尔赞婆话锋一转，说道：“你们这次来，是想用茶叶购买我们的马匹？”

　　武若儿：“正是，我们带来茶叶，希望交换马匹。”

　　说罢，武若儿将李怀乾背着的包裹解下，从里面拿出用陶瓷罐装着的茶叶，交给噶尔赞婆。

　　噶尔赞婆接过茶叶，细细地观察和闻嗅。

　　瞧着噶尔赞婆的架势，武若儿知道这个吐蕃贵族懂茶。

　　茶叶在50年前由文成公主带入吐蕃境内，因为茶叶天然解腻、解毒的特性，在吐蕃社会中流传开来，但是青藏高原本身不产茶，茶叶必须从唐人处进口，因此发展到这个时代，茶叶在吐蕃社会只是一种小众饮品，只有贵族才能接触到这种稀有的饮品。

　　噶尔赞婆作为噶尔家的小姐，她接触过茶叶，而且颇为喜欢饮茶汤，对茶叶有所了解。

　　李怀乾听噶尔桑扬鹰说过噶尔赞婆对茶叶感兴趣，这是李怀乾做这一番“茶马生意”的底气，只要噶尔家的小姐接受这种茶叶，这生意就能做起来。

　　噶尔赞婆细瞧了一番茶叶，将两片茶叶揉碎了放进嘴里嚼动，尝了一会儿，她将茶叶吞下，说道：“是好茶叶，除了这做样子的，其他的茶叶也是这般品质？”

　　武若儿笑笑：“这是鹰嘴茶，产自川蜀，乃是茶中珍品。其他茶叶被压制成茶砖，搬运便利，至于茶叶品质，尽可放心，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噶尔赞婆：“鹰嘴茶，这个名字倒是有趣。有茶砖更好，要运到逻些，运送便利很重要。你们打算怎么换马？”

　　逻些就是现代的拉萨，是吐蕃王朝的都城，吐蕃贵族大部分集中在逻些。

　　武若儿：“换良马，百斤一匹。”

　　百斤鹰嘴茶，大概等同于十匹优质绸缎的价钱，按照敦煌的市场价，一匹吐蕃良马售价大概是三十匹绸缎。

　　噶尔赞婆：“百斤一匹，这个价钱倒是可以，但是我们没法给你们那么多，我不知道逻些的贵族是不是喜欢你们的茶叶。”

　　武若儿：“生意自然不是一蹴而成，你们可以把茶叶带回逻些，给你们的贵族们尝尝，瞧瞧回应如何，然后我们再谈。”

　　噶尔赞婆：“你们此行带了多少茶叶？”

　　武若儿：“大约两千斤。”

　　噶尔赞婆：“很好，我手下正有良马二十匹，换给你们，这两千斤茶我带回逻些，瞧瞧回应如何，回头再与你们交代。”

　　李怀乾笑道：“这是最好，我们便静候小姐的佳音。”

　　李怀乾满怀信心。

　　眼下这生意做得算是顺利，这样的结果也足够让武若儿满意，她笑笑：“那便静候小姐佳音。” 大唐极品赘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