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你……”姚七娘讷讷出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早已不能用惊讶二字来形容,冷刃穿过肩胛骨却面不改色好似不知疼痛,受伤之后伤口却能飞速愈合……这早已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姚七娘愣愣的退开步子,惊诧的看着他。
“你不是人么?”眼下,只有这一个说法能够解释,是仙是妖,还是精怪?她往日从不信鬼神,但如今事实便发生在她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从薄云中倾斜而下,洒在萧岚的身上,他身上的伤口已逐渐愈合如初,只是衣袍上仍是沾着那诸多血迹。
他转过身来看姚七娘,手中的断刃‘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墨色的眸中神情晦暗不明,像是阴雨天时的天气。
“你害怕吗?”萧道衡没有回答姚七娘的问题,而是缓缓出声。
害怕倒是没有……毕竟萧道衡救了她一命,只是方才的事情,实在是太令姚七娘震惊了。
对上萧道衡晦暗不明的眼,姚七娘摇了摇头。
“方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萧道衡淡淡出声,用衣袖抹去手心中的血。他手中的伤口已然痊愈,只剩下鲜血刺目得打眼。
但朕依然相信,这世间有人可以长生不老……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周钰先前同她说过的话。
“萧先生,你是能长生不老,不伤不痛吗?”姚七娘禁不住心中的困惑,出声询问。
萧道衡却理了理衣摆,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一身黑色的道袍让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樽神秘的墨玉雕。
“你很好奇?”萧道衡幽幽出声,声音融在风中有几分诡秘的味道。
姚七娘默了默,随后点了点头。
萧道衡却微微一笑,回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子,好奇心还是真是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萧岚的神情没有先前那般晦暗。他刚想回答姚七娘,身后却有程九疑轻快地声音传来,“你将人解决了?”
姚七年和萧道衡回过身去,便见着程九疑穿着一身宽衣大袍穿着木屐曳步而来,他的神情从容,好似一开始便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程九疑缓缓走来,见萧道衡一身血污,不由轻啧一声道:“对付一个刺客而已,怎么凄惨成了这个样子。”
萧道衡却是不理会他嘲弄的神情,只是出声道:“你知道今日会有此事发生?”
程九疑收敛了笑意,回声道:“我知道。”
“你既然事先知道,为何不告诉她?”萧道衡皱眉出声。
程九疑却是怂了怂肩道:“我这里也并非有确切消息,原本是想派些人手保护这姑子,却不曾想你今日会宿在我这里,我想如你这般性格,定然会出手相助。”
“若我不出手相助呢?你是不是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姑子被杀死?程衍……你总是这般不近人情。”萧道衡有些肃然道。
程衍?程衍便是程九疑?姚七娘一愣,呆呆的看着对峙的二人。
萧道衡此番话自是在谴责程九疑,不过程九疑却冷笑一声,欣然接受道:“我若是不近人情,那你萧岚又算什么?分明知道自己的学生会死去,却不肯出手相处……若你当初出手相助……”
“你仍是不明白。”萧道衡出声,打断了程九疑的话。
“是,我的确不明白。阿意也好,那荀家的姑子也好,分明只要你出手,她们最后便不是那般结局,可你每一次都选择冷眼旁观。那么如今这姑子,你又为何出手相助?”
阿意是谁?荀家的姑子又是谁?姚七娘全然不明白程九疑在说些什么,但是从这只言片语之中,她隐隐感受到这二人身上都背负了诸多东西,并且是她远远想象不到的东西。萧道衡并非常人,而这程九疑也似乎与寻常人不同……
“阿意也好,那荀家的姑子也好,皆是命数,命数不可更改,我救下这姑子,只是因为她的命数如此。”萧道衡正色道。
程九疑却又冷笑一声:“命数命数、你满口皆是命数,阿意那般执着的改变命数,你却这般信命,但萧岚我告诉你,我不信命!”
二人语道激动之处皆是报出的彼此原本的名字,姚七娘看着二人,已是诧异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九疑即是程衍,萧道衡即是萧岚。那么程衍和萧岚,又是谁?
“你此去陈留究竟做了什么?是去找阿意,还是做了别的什么事情?”萧道衡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既是你这般相信命数,又何须我来告诉你?自己测算一番不就是了么?”程九疑嘲讽。
“阿意的消息尚未明确,你不要轻举妄动……”萧道衡劝道。
“萧岚,你长生不老,不死不伤,是无法经历我这般在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等待阿意的苦楚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程九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瞥了姚七娘一眼道,“我们之间的话,你最好不要说出去。”
姚七娘自然没有胆子说出去,见程九疑这般说,便连忙点了点头。
“你……不明白。”面对程九疑的话,萧道衡只缓缓道。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如同常人一般生老病死,若是没有阿意,他也盼着能过与常人一般的生活,但是,若是没有这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他也许便无法再见着那个生命中的女子朝他走来。
即使这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是一种煎熬,但若是为了她,他并不后悔。
“是,我不明白,只是丹朱将竭,若是阿意还不回来,我势必还要采取一些别的方法,希望到了那时你不要阻止我。”程九疑斩钉截铁。
萧道衡见他这般固执,又出声道:“阿意已经回来了,那丹朱印便是证据……”
“不,不亲眼见到阿意我是不会罢休的。”程九疑根本不将萧道衡的话听进去。
二人话说到这里,已是一番僵局,为了同一个人一同相处了这么多岁月,彼此都已经将对方当做了友人。虽是一番争执,但冷静下来之后,程九疑又缓缓出声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这便走了。”
程九疑将话撂下便大步离开,萧道衡回过身来,见姚七娘一脸困惑担忧,便宽慰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若要说起太过复杂,但说到底,我们都是在等一个人……不过,这些话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和他已是超出了这天地秩序的存在。今晚你所闻所见,最好都尽数忘却,此生都不要再提及。”
姚七娘见他这般严肃,不由得嗤笑出声道:“如你这般的人,若是担忧我将此事说出去,将我灭口不就好了吗?”
而萧岚却舒了眉眼,有夜风拂过,吹起了他的衣摆。原本那诸多血迹却都尽数融入到黑色的衣料中,便是此刻恰好立于皎月之下,他也依旧淡泊得像是一层雾一般。
“便是超出了天地秩序,五行纲常,但别人的生死也不能轻易由我做决定……例如今晚,你命不该绝。”萧岚的声音响起,姚七娘这才想起,她还未曾同萧岚道谢。
随即,她微微一礼,出声道:“多谢萧先生今日相助。”
“举手之劳。”萧岚淡淡回道。
恍若梦境。
第二日,姚七娘便起了个大早。若不是房中那打斗的痕迹尚在,她必定以为昨晚的一切是她的一场梦,程衍和萧岚,到底是什么人?长生不老,不死不伤……这几个词光是想想便是令人心中忌惮,更何况她昨晚亲眼所见。
洗漱一番出了门,便看到不远处的竹林中,一个凌厉的身形,待走近了,姚七娘才看清楚是萧道衡在练剑。
刚想上前询问一番他昨晚的伤势是否好的完全,但却忽然有少年人的声音响起。
“萧先生果真好剑术!”语气中皆是崇敬之情。
姚七娘循着声望去,便看见宁文昭站在不远处的竹影之下,身着一袭蟹青长衫,五官清俊,气质出尘。萧道衡剑招毕,宁文昭迎上前来,姚七娘亦是上前,二人两厢一望,视线便这般对上。
“文昭小郎?”倒是姚七娘先出的声。
“姚春。”他亦是回声,不过唤的却是姚七娘的名字。
姚七娘嗤笑一声道:“许久未曾听人唤我这个名字,有些不习惯,不如你还是唤七娘吧。”
宁文昭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道:“我很喜欢姚春这个名字。”
姚春这个名字啊……是她母亲取得,到底都是宁家人,喜欢的东西也总是相近些,既然他喜欢这般唤,她也不拦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姚七娘出声询问。在她的记忆中,宁家同九华观没有什么联系吧?
“是这样的。”宁文昭立刻出声解释道,“我听闻萧先生这段时日会待在九华观中,特来同他请教有关《明经律典》的一些问题。”
《明经律典》是大周开国初陈留江家所之书,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学习,但景帝登基之后,此书便成了人人皆可读之物。 妾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