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娘回过头去,便见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子跑上前来,她穿着绛紫色的齐胸襦裙,胸前系着鹅黄色的衣带,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正提着裙摆朝柳十一跑来。
柳十一见着那小姑子也顿时便露出笑容来,忙伸出手去接她。
“姐夫!”那小姑子到了柳十一跟前便被柳十一扶住了了肩膀。
“采衣。”柳十一含笑摸了摸她的头,“一段时日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那小姑子嘿嘿一笑,任柳十一摸她的头。
姚七娘站在柳十一身后,暗暗瞥了那小姑子一眼,心中便立刻想透,既是唤柳十一姐夫,那定然是谢家的姑子,谢家,谢采衣?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阿兄呢?”柳十一出声询问。
“阿兄也来了。”谢采衣扯了扯柳十一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不光阿兄来了,荷华姐姐也来了。”她补充道。
姚七娘退后一步,也顺着那谢采衣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不得说不愧为是这大周最亘长的世家所出来子弟,二人气质华贵、步履从容,虽在闹市之中,却有种处于山水间潇然。
为首的男子生得俊雅绝伦,眉目如画,一身茶白的大袖衫更加衬得他清逸出尘。
后头的女子穿着丁香色的留仙裙,身姿娉婷,相貌出众,但不知为何刻意用妆容掩盖了颇为潋滟的五官,使得整个脸看起来清秀可人。
二人皆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华却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谢九郎——”人群里头有人出声。
“今日能同时见到谢九郎和十一郎……何其有幸……”有人颤颤出声。
姚七娘倒是全然不知道这建康城里头的阵仗,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阿瑜。”柳十一出声,对那先头的男子道。
“姐夫。”谢怀瑜上前来对柳十一一礼道。
柳十一往四周一瞥,又道:“怎么不见阿景?你们往日不是总在一处么?”
谢怀瑜一笑道:“阿景在家中帮父亲处理事务,母亲唤我带妹妹们出来走走。”
“原是如此。”柳十一道。
而站在谢怀瑜身后的女子,此刻见了柳十一,便立刻上前一步,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霞,随后柔柔的唤了一声‘姐夫’。
“谢小姑。”柳十一礼貌回应。
谢荷华微咬下唇,柳十一这般回应令她有几分不满,不过她却未曾表现出来,只是又道,“听父亲说,姐夫此去丹阳,破了那临川太守的案子,原听说是桩悬案,怎么到姐夫里头便破了呢?”
“大概是在下的运气,比旁人好些吧。”柳十一轻描淡写回应。
谢怀瑜知道妹妹的心思,便也跟着附和道:“姐夫倒是谦虚,殊不知我这妹妹对你佩服得很。”
几人攀谈起来,谢采衣也前来,拽着柳十一的衣袖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这般画面在站在远远地姚七娘看来,倒是有几分不合眼。
如他这般的人物,便应当和他一类的人待在一起,而自己无论如何改变,都无法变成和他一个世界的人。姚七娘叹息一声,随后拿着手中的面具对那卖面具的小贩道:“这面具多少银子?”
“一钱。”那小贩将姚七娘喜欢,也不过分开价。姚七娘从荷包里掏出一钱银子付给了那摊贩,随后将面具戴在脸上,对一旁的春杏低声道:“春杏,我们走了。”
“可女郎……”春杏见姚七娘出声,有些为难的看向柳十一,而此刻柳十一正在同谢怀瑜说话,无暇顾及身后,春杏无奈回过头去,便见姚七娘已经走远忙忙跟上。
南市热闹非凡,没有柳十一在身边,姚七娘一个人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手中执着花灯,在这人流中穿行。
“女郎等等我。”后头春杏的声音响起,姚七娘顿了步子欲等春杏,却不想此时却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抱歉。”姚七娘连忙出声看向那人道歉。
而被撞到的男子也低下头看向姚七娘,见着姚七娘脸上的面具时,却是一愣,随后出声道:“无妨。”
姚七娘也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他生得俊朗清逸,身着一身黑色道袍,束发扎髻,头上只别了一根简单的墨玉簪,眼神沉寂如深潭,只是在瞧见姚七娘脸上的面具时神情才有所松动。
无妨二字落下,便动身离开。
春杏踉踉跄跄的追上姚七娘,姚七娘见那人走开,也收回了视线。
“女郎你可别走丢了呀。”春杏抓着她的袖子道。
姚七娘噗嗤一笑回道:“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远处,灯火阑珊的街巷中,一着月白道袍的男子正站在原地踱步,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才顿下。他抬了头,额心那颗朱砂痣在阑珊的灯火里头显得异常妖冶。
“萧岚,你可让我好等。”见到来人,他双手插在手肘处,靠在墙对那来人道。
来人步履不急不缓,听到那‘萧岚’二字时却是皱起了眉头,对站在跟前的人道:“如今你应该唤我萧道衡。”
程九疑见他不悦,忙忙回道:“是、是、是,萧道衡,萧先生。”
他便是不喜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敷衍样,故而冷冷出声道:“你不是找人为我代笔写那青词了么?如今又唤我来做什么?”
“我寄给你的信你是不是一封没瞧?非得逼我用这道术联系你?如今丹朱将竭,我用这道术一次,便折一次寿!”程九疑气的发指。
见友人说会折了寿命,萧岚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愧疚的神情,随后道:“何事这般紧急?”
“前些日子,阿意托了一个姑子给我了一株荷花。”程九疑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而听到‘阿意’二字的萧岚脸上淡漠疏离的神情,脸上出现了从未曾有过的惊讶和欣喜,抓着程九疑的肩膀追问道:“阿意回来了?”
程九疑冷哼一声,萧岚此人也就会在提到江意时会出现一些常人的情绪了。
“应是如此,不过许是她有事情要完成,否则为何不来见我,而且阿意似乎是找到丹朱了,那日她给我的荷花被我带到祭坛时,化作了丹朱印……”
见萧岚神色凝重不曾说话,程九疑又续道:“我原是估摸着这身子撑不过二十五,如今借着阿意送来的丹朱印,可以再延上几年寿命。诶,萧岚你说,阿意是不是更在意我一些?怎么不见她为你送来什么?”
事到如今程九疑还不忘酸友人一把。
萧岚却是早已习惯他这幅争宠斗恩宛如陛下后宫嫔妃的模样,拂了拂袖便回道:“我不在乎她更在意谁,只要阿意能回来我便满足了。”
程九疑冷哼一声,他也不喜欢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得倒是好听,你与她师徒一场,缘分比那人早得多,却不想阿意的心却落在那人身上。装的这般洒脱,心里头到底还嫉妒那人。”
萧岚却懒得再理会程衍,转身便往街市中走去。
行至一处摊贩时,萧岚忽然止住了步子。
“郎君,喜欢这面具?”小贩讨好出声询问。
萧岚拿起了面具放在手心里头端详着,程九疑很快便跟了上来。见萧岚手中拿着面具,他不由得好奇出声道:“这面具,我怎么瞧着眼熟……”
而此刻摩挲着面具上花纹的萧岚却忽然露出笑容来。
“阿意戴过这种面具……”
‘咻——’的一声响起,有烟火绽放,倏忽间便明媚了整个建康城的夜空。
姚七娘抬了眼,被这眼前突然的画面惊艳到,往日在清溪村只见过斑斓的星空,何时见过这般流光溢彩、华光熠熠的画面,一时间被眼前的画面眯了眼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正有个男子逐渐靠近。
“这位女郎,如今良辰美景,不如……”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姚七娘转过去,便见着一个勉强算是清秀的男子正走上前来,只是两只眼睛之下眼圈又深又重,脸上微微显菜色,瞧着便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他手中拿着折扇,扇得勤快,似乎刻意做出一个翩翩郎君的模样来。
姚七娘瞥了他一眼,便见着他身后只跟了个仆人,不由得好笑出声道:“这位郎君,我如今戴着面具你便来与我邀约,不怕我面具之下是什么鬼样子?”
那男子嘿嘿一笑,将折扇扣在插在手中,走上前来道:“我这人最喜欢赌美人了,若是摘下小姑的面具来,如我预料的那般貌美,小姑不如同我春宵一场?”
“好啊。”姚七娘微微一笑,未曾被面具遮住的红唇娇艳欲滴,更令那男子起了几分色心,其实建康这般风气,这你情我愿之事算不上什么调戏……这般想着,那男子便走上跟前,欲摘下姚七娘的面具。
姚七娘却笑得更加起来,唇角上扬,又缓缓张了口道:“正好我今日心情不好……”
说着,那男子还未曾明白姚七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姚七娘便一拳打在了那男子的小腹之上。
那男子哪知道姚七娘会忽然出手,疼的往后推开几步,仆人上前将那男子夫主,靠着仆人的身子,那男子指着姚七娘道:“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姚七娘上前一步,“你不知道女人说的话,都是不能轻易信的吗?”
“混蛋!”那男子咒骂一声便欲上前抓住姚七娘,姚七娘自然是可以轻松躲开,却不想此时忽然有人拽着他的手腕,将她拉到后头,随后又是极快的,将她拉下的那人出手,眼前的男子便被踹翻在地。
“文昭……小郎?”看着此刻正抓着自己手腕的人,姚七娘愣愣出声。 妾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