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顶罪
嫣家这边收到消息后也是震惊万分,然而他们已经和库银扯上了关系,自己脱身尚且困难更别提管其他人如何。嫣国志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何在孙天逸的府中能搜到银两明细,为何本来藏于他府上的文书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弄走。虽然前段时间他们和左鸣贺往来密切,但也都是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他的所作所为。
孙宏德得知自己的二儿子被关入刑部大牢,本想赶紧进宫求情,还没等出门便被大理寺的人和左鸣贺堵在了家中。孙宏德如今年迈体衰,已经告病在家许多日了,朝廷中事基本上也在慢慢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接手。如今二儿子锒铛入狱,他如何能坐视不管?
“孙大人,下官奉皇命调查私盗库银一事,令郎作为主犯罪名已定,还希望孙家拿出一个交代,为何要挪用如此巨额银两,这样下官还能回去交差。”左鸣贺昂首落步上前亮出圣旨,一字一顿说道。
孙天成扶着父亲孙宏德怒斥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我等在朝堂做事时你还在撒尿和泥呢。凭你花言巧语蒙蔽圣上就想治罪我二弟?做梦去吧!”
左鸣贺早就料到如此,冷笑一声坐在上首拿起茶杯就自顾自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孙大人可以不主动交代,下官只好亲自派人去辽西查探为什么孙大人要把那么大一笔银子运去辽西了。”
当初瓦剌人和太子合作的事孙家和嫣家都是一清二楚,孙宏德一听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摆手道:“左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左鸣贺点头应许,两人便来到旁边的耳房单独说话。
孙宏德是真的老了,连直起腰多站一会儿都觉得累。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英姿勃发,充满野心。
“看来左大人是知道了辽西的事,说吧,你想要什么?”孙宏德长叹一声,率先开口。
左鸣贺嗤笑一声,将手背在身后道:“下官只是想完成圣上的旨意罢了。若是孙大人认罪,便能保住太子。若是不认,孙家还可以继续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就看您的选择了。”
孙宏德苍老得如同枯朽树干的手握成一团,现在孙天逸盗用库银主谋的罪已经铁板钉钉,如果他们不出来顶罪太子便会被查出是幕后指使者。太子还在孙家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太子被废一切都完了。可是偌大的一个孙家,如今所有的权势和财富都是他孙宏德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就这般割舍谁能甘心?
思来想去,权衡再三。孙宏德终于颤颤巍巍站起来道:“老夫会亲自去向皇上认罪,是天逸为了在辽西买田买地才盗用库银。左大人,这样你满意了吗?”
孙宏德浑浊蜡黄的眼珠恨恨地看着左鸣贺,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左鸣贺扬天大笑几声,俯身在他耳边道:“孙大人,你聪明一世,没想到会栽在我的手里吧?我会亲自监斩孙天逸大人,然后给您留个好位置。”
“你……你……”孙宏德听后气血上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堪堪扶着一旁的桌子才没使自己倒下。
纵是又千般不甘和无奈,当天孙宏德还是在大儿子孙天成的搀扶下来到了皇上面前认罪。孙宏德毕竟是两朝元老,他这般卑微并且痛哭流涕请罪也让皇上有些于心不忍。然而敢冒着掏空国库的风险弄走三百万两是滔天大罪,这笔钱几乎足够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若是用来谋反后果不堪设想。
孙宏德只是坚称这笔钱是孙天逸想要用来买田买地,说是辽西若是通桥通路必会地价大涨。孙天逸便瞒着家人挪用库银在辽西工程完成前都买田地,等工程完成就倒卖出去把银子填上。
“皇上,老臣教子无方,请求辞去一切官职,并重判天逸!”孙宏德说完重重一拜,希望自己的诚意能尽量保住孙家。
皇上也有些许动容,转头问刑部尚书郭大人道:“郭爱卿,你觉得该如何给孙天逸定罪呢?”
左鸣贺看了郭大人一眼,他脖子一缩站出来道:“回皇上,根据大梁刑法,官员贪污受贿银子超过一百万两便要斩首。孙天逸大人联合工部和户部挪用库银三百万两,几乎把钱监掏空,其罪当诛并且连坐三族。”
孙宏德一听几乎要晕厥,灭三族是指父族母族妻族,基本上沾亲带故的都得杀光了。他这么多年的经营起来的家族,基本上直接轰塌。
“皇上,臣不敢给天逸求情。臣愿将家产上缴国库,只求留的老臣及家人一命!”孙宏德老泪纵横,不住磕头请求。
“下官没记错的话,曾经孙海昌孙大人也是贪污了户部的钱,最后是孙家用家产补齐了这笔钱免了孙海昌一死。若是这次依然用钱摆平,恐怕天下人都以为有钱就可以任意贪赃枉法,无法无天了。”左鸣贺站了出来有条不紊说道。
就在皇上左右为难的时候皇后不顾侍卫的阻拦闯入大殿中,跪在皇上面前哭诉:“皇上,臣妾嫁入皇宫二十多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也是臣妾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您真的忍心让臣妾从此没有娘家?让太子没有外家吗?”
整个大殿哭哭嚷嚷乱成一团,皇后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娘家减轻罪责,因为孙家顶下了盗用库银的罪名这件事便与太子无关,保住了太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匡扶孙家。
皇上也是思虑了许久,孙家这般违法乱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若不重罚皇家威严何在?长吸一口气后,皇上问道:“孙大人,朕再问你一次,孙天逸盗用库银只是想买田买地?孙家家底阔绰,何时需要再买这些东西?”
孙宏德雪白的胡须颤了颤,他答道:“老夫管教不严,兴许是上回为了填补海昌那孩子的亏空家中用度紧张,天逸这才想投机取巧盗用库银。嫣大人并不知道运输的是银子,这才答应帮忙。”
皇上冷笑了一声,拍案道:“孙家钟鸣鼎食,遍地黄金。就因为这么点事就缺钱花?朕看你们是把朕的国库当自己家后院,视王法为无物!朕看在你是皇后父亲,太子外公的份儿上屡屡忍让,没想到你们居然变本加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就是压垮孙家的最后一根稻草。皇上已经忍无可忍,拿起纸笔就开始拟圣旨:“孙家贪赃枉法,目无法纪。前后多次盗用朝廷公款,屡教不改。被发现后拒不认罪还绑架威逼朝廷官员,不重罚难以证公理!朕念在孙家是皇后母族,从轻发落。孙天逸明日处斩,孙家家产充公,孙家位列官职者皆免除公职。”
这道圣旨几乎是直接把孙家给废了,整个家族大树轰然倒塌。皇后听后到场晕厥,而孙宏德也是蠕动着嘴唇半晌才磕头谢恩:“臣多谢陛下恩典。”
左鸣贺眼中无波无澜,孙家被抄家免官已经是轻的了,至少最后拼命保住了太子和嫣家。圣旨既下,盗用库银的事算是尘埃落定。
当天下午左鸣贺便带着人去查抄孙家家产,百姓们闻声都聚集在孙府看热闹。虽然有官兵开道守着,也抵不住百姓们相看看一直横行霸道的孙家被抄查的热情。阿舟这边也是听到了消息赶来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看着这一切,她这才明白原来左鸣贺的刀刃是对准了孙家。孙家一直以来都是太子最大的后台,现在太子还没回京后台便倒了,就算他回来如同被废了双翼。
官兵粗鲁地将孙家所有的财产全部清点出来装箱登记,就连丫头和下人也是算作孙家的财产被登记在册。不少孙家的媳妇儿们哭哭啼啼想保住自己的私房钱,然而拉扯之下只是让场面更加难看。整个孙府的银两和珠宝,绫罗绸缎和山珍海味都被抬出来装车。而左鸣贺则穿着绯色官服,冷漠地在一旁看着并且记录财产明细。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可算是长了见识,一个孙家被搜查出来的财产好几车都装不完,只能堆积在地上等着板车空下来再运走。孙家的大宅也在充公之列,当孙家上下几十口人被官兵拉扯出来时,不少还没懂事的孩子哇哇大哭,被连累的大人也不知所措连连讨饶。
“左大人,你放过我们吧,没有了家产你让我们一家几十口怎么生活?”孙家的大夫人扯住左鸣贺的袖子哭求。
“求求左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相公吧!”孙家二夫人也跪下连连磕头,她知道自己相公要处斩,孙家被抄家时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孙家大夫人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跪下磕头哭求,阿舟远远看到认出来这两个人便是孙海昌和孙巧蕾。虽说孙家的大儿子孙天成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孙天逸被连坐,失去官职。孙家再没人能入朝为官,还被抄了家产,这么大的一家子确实无法生存。尤其是孙家骄奢淫逸惯了,怎么可能再由奢入俭。
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仗势欺人的孙氏兄妹,现在却卑微地跪在了他们曾经瞧不起的人的面前。冬日的云层很厚,尽管是大中午却只能泄露出几缕微弱的光线。整个孙府哭声一片,围观的百姓都渐渐失去了看笑话的兴致跟着唏嘘起来。
而左鸣贺就这般高高在上站在官兵之间,一尘不染的官服上绣着金线银线的瑞兽花纹,俊挺的脸庞白皙清冷。他深邃的双眸始终只注视着手里的抄家册子,薄唇微抿噙着三分不耐烦。孙氏兄妹见他视若未闻又跪着上前了几步,孙巧蕾的手甚至拽住了左鸣贺的衣摆。
“左大人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了!”孙巧蕾哭得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肥胖的脸五官都挤成一团。
左鸣贺这才睥睨了他们一眼,那双眸中没有半丝同情,甚至嘴角还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修长的手臂将自己被拽住的衣摆扬起,后退了一步嫌弃地弹去灰尘,转身便吩咐官兵:“拖走,不要脏了本官的眼。”
这话无疑是杀人连带诛心,孙氏兄妹见求饶不成被拖走时又破口大骂,但左鸣贺清冷的背影已经隔绝了他们的声音,不曾再转身施舍半个眼神。
这般冷漠无情的样子阿舟老远就能感知到,她知道当时左鸣贺有多痛恨孙家现在便有多畅快。不管是于公于私,左鸣贺彻底撂倒了孙家,还是借着嫣家的手。现在阿舟都不禁重新审视左鸣贺,总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人。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