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烟火
此时街道上越来越拥挤,阿舟并没有走远,只与萧定他们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罢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季武霞的想法也与其他姑娘截然不同。
她不仅没有远离萧定,反而跟着他不打算走了。季武霞当然知道怀远将军的妻子是当今的端敏长公主,只是萧定的话在她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不是萧定不愿意送,而是怕隔墙有耳被端敏长公主知道了惹麻烦。
季武霞反而觉得这个男人既强大又体贴,怕她被长公主发难才故意不赠皮鞭。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充满甜蜜,跟在萧定后面不停说:“萧将军去哪啊,听说前面有杂耍团表演呢。萧将军应该也喜欢骑马吧,我的院子里还有好几匹好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骑马游玩啊?”
阿舟被她的反应乐到了,没想到萧定这个人的呆闷之处正合了季家姑娘心意,她跟上脚步注意着他们的谈话。
萧定有些烦躁,简短回答:“现在准备回去,这些日忙着在骁骑营训练没空骑马游玩。”季武霞并不灰心,一把上去搂着萧定的胳膊说:“那我去骁骑营找你可好?”
一般的姑娘哪有这么豪放,上来就搂着男子的胳膊。阿舟和萧定身边的人都是惊讶的表情,等着萧定的反应。
萧定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快速抽开手臂并离了季武霞一尺远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军营重地不允许女子进出!”
季武霞愣了一瞬,接而朗声笑道:“有意思,萧将军真是有意思。那休沐的时候,我找你切磋马术可好?如果可以教我骑射就更好了。”
阿舟几乎就要喝彩了,这个姑娘不断发起攻势,简直太让她省心了吧。只是这个萧定又不知道在搞什么,不停躲避着对方的殷勤撩拨。
“姑娘,我们将军休沐的时候要陪老夫人上香,没空和你骑马,更没空教你骑射!”一直沉默的玉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季武霞是个什么人,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被点燃。萧定冷待她那是矜贵,一个丫头敢这么说那是欠收拾。
“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哪买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再胡说小心本小姐的鞭子不长眼!”季武霞冷笑一声后指了指自己随身携带的皮鞭。
玉兰委屈地眼睛红了,躲在萧定身后不再吭声。阿舟就知道,这个玉兰肯定会插手萧定的婚事。只是完全被季武霞收拾压制也是阿舟没想到的。
眼看着萧定就要准备回去了,两人的进展甚微。阿舟暗暗在一颗大槐树下唤来了言越,这时候人们都沉浸在热闹中,不会注意他们。
“言越,你去把季武霞的钱袋顺走,记住动作大一点,要让他们发现。季武霞肯定打不过你,等萧定出手时你就马上还东西走人,不跟他们纠缠,明白了吗?”阿舟小声交代着。既然这次的剧情和才子佳人吟诗作赋不沾边,那就另排一曲英雄救美的戏码。
“长公主是让属下扮作扒手?”言越有些委屈地问。他一个皇家培训的高级杀手兼影卫,现在居然要去扮演一个市井小偷。
“事不宜迟,你快去快回啦。”阿舟有些急地推了他一把。言越便只好拱手出发了。只要萧定帮忙季武霞夺回钱袋,她多半会以感激为借口邀请萧定接着游玩。到时她会让在沿途伺机等待的小厮赠上同心结和相思子,再配以烟花满天营造气氛,完美!
只是过了好久好久,言越还是没有回来。阿舟终于待不住了便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街道上还站着拿着钱袋的季武霞和萧定身边的侍卫和丫头,萧定本人却不知所踪。
此时街道的人流量达到了巅峰,阿舟个子不算高,在人海中根本看不到萧定的影子。她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在一处不平的路上被人推攘着扭到了脚踝,珍珠和翡翠赶紧扶着她到一边的花坛那里坐下。
马车开不进来,珍珠和翡翠两个姑娘也无力把阿舟带出去。就在珍珠和和翡翠焦头烂额的时候,阿舟撑着下巴看着往来的人流发呆,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忙活什么了。
突然眼前的灯光被遮住,头上笼罩了一片阴影。阿舟以为是言越回来了,兴奋地抬起头。只见萧定背着手看着她,那深不见底的双眸此时只映射出她的身影。他身后是万家灯火和温暖的月光,将那俊朗的轮廓晕染地有些不真实。四目相对之间,又一阵夜风将两人的衣袂吹起连成一片。
阿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定便蹲下来撩开阿舟脚踝处的衣物,低声道:“崴着脚了吗?嗯?”
他温热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让阿舟的肌肤一颤,她脸一红迅速把衣服捂住道:“你干什么,我喊非礼了!”这个男人真是的,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看她的脚踝!
萧定无奈地叹气,起身解开披风将阿舟包裹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飞身到了旁边酒楼的屋顶。等阿舟睁开眼睛时街道已经匍匐在脚下,来往的行人和彩灯都仿佛是流动的画面一般。
“哇,好美啊。”整个夜幕好似就在头顶,仿佛伸出手就能摸到月亮。阿舟不由得感叹道,这么美妙的风景人生难得见几回。
可能是太过于沉醉,直到萧定把她的脚踝握在掌心阿舟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背后是炙热宽厚的怀抱,男人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间,一只手握住她小巧的脚踝。
“嗯,肿了,得擦药酒才行。”萧定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认真地看着伤处点评道。阿舟整个人都羞死了,开始拼命挣扎道:“你快放开我,不要脸!”
现在她随便动一处都能贴着男人的肌肤,浑身上下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别动!再动可要掉下去了。”萧定放下她的脚踝,双手把阿舟紧紧揽在怀里。他的吐息擦过阿舟的耳廓,让那一块肌肤禁不住战栗。
阿舟也确实被威胁到了,毕竟下面确实好几十丈高,摔下去非得残废不可。她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窝在了萧定的怀里。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和强有力的心跳。
虽然夜间的风已经有些凉飕飕的了,阿舟却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火炉。萧定也没有做什么孟浪的事,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看着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她安排的小厮等得不耐烦了,居然提前鸣放了烟花爆竹。绚丽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炸开,投射下七彩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笼罩。阿舟突然觉得眼下的氛围像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连空气都是暧昧的味道。
“你不管季姑娘了吗?”阿舟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话头打破宁静。萧定一脸茫然地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他轻笑了一声,随即认真地看着阿舟说:“到此为止吧,别再折腾了,还总是误伤了你自己。”萧定的眼神清亮又温柔,不只是烟花太过美好还是月光太过柔和,阿舟的心跳又莫名加速了起来。
阿舟赶紧撇开目光,小声嘟囔道:“你娘都写信催我了……”
“嗯,她那边我会解释的,你不用管了。”萧定说完后突然站起来,吓得阿舟连忙搂住他的脖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萧定便抱着她俯身飞下去,伴着呼呼的风声两人一同回到了街道上。珍珠和翡翠都以一种暧昧的眼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偷笑的表情已经忍不住了。阿舟瞪了她们几眼,自己也感到难为情便把脸埋下去。
为了方便送阿舟回去,萧定改为把她背在背上。阿舟看着他宽厚的背,心中一阵温暖,好像有他在身边就永远都是安全无忧的。
此时街道上的人渐渐减少了,梁国的民风还算开放,七夕的日子有不少有情人成双成对游玩,所以没人觉得萧定和阿舟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阿舟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旁边传来,阿舟抬起头便看见左诗雯提着裙子向她跑过来,后边还跟着左鸣贺。
阿舟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怎么这个时候碰到了左家的兄妹两。左诗雯看到背着阿舟的是萧定后愣了一下,马上行礼道:“见过萧将军,你怎么也在这儿……”左鸣贺也过来和萧定行了礼,看见萧定背着阿舟,还有阿舟身上那件明显是男人的斗篷时眼神一暗。
“今日瞒着姨母偷偷出来玩,谁知道崴到脚了,还好碰到姨父,他正准备送我回去。”阿舟赶紧解释道,萧定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左诗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难怪我今日邀你出来乞巧没有回信,原来你自己溜出来玩了。我只能拉着二哥一起,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阿舟尴尬地笑了笑,只能说这个京城实在太小了。左鸣贺清咳了几声后道:“我们家的马车就在这附近,可以送阿舟姑娘回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能一直让萧将军受累。”
萧定看来左鸣贺一会儿,点点头。左鸣贺便招呼家丁将马车赶过来,萧定把阿舟抱上马车,左诗雯上去陪着她。由于左家这次带出来的马车比较小,珍珠和翡翠上去后就没有空位。左鸣贺吩咐了一番后决定让左诗雯先送阿舟回去,他自己带着小厮走回去。
萧定和左鸣贺站在那里目送了马车缓缓离开街道,然后才开始互相打量对方。两人除了上次在骁骑营短短见面过一次,其余的信息都来自于别人的描述。
一个是战场上厮杀的武将,保卫着国家社稷。一个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将来文官中的中流砥柱。在萧定眼里左鸣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年纪轻又不谙世事,从小在京城千娇百宠长大,还算不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只不过刚刚左鸣贺看他的眼神,明显就是一个男人的挑衅和不满。
萧定和左鸣贺并排走,良久才开口道:“听闻左大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果真是少年意气,一表人才。”虽然文人的酸腐的那一套他不喜欢,弱鸡一般的男子他更是不屑。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萧定说客套话也是信手拈来。
左鸣贺笑着说:“哪里哪里,萧将军才是栋梁之才,在下心中敬重的老前辈。”萧定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七夕佳节,萧将军不陪着端敏长公主还在外面游玩,恐怕会让夫妻之间的感情生间隙吧?”左鸣贺又说道,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萧定比他高半个头,身材也是健硕挺拔的练家子模样,这种在沙场上磨炼出的男儿气概他比不上。但是左鸣贺知道他的痛处,两年前被迫娶了端敏长公主并且两人形同陌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这些,都不该是他打长公主侄女主意的理由。左鸣贺虽然青涩但也不傻,萧定看阿舟的眼神就是一个男人欣赏女人的样子,还含有浓浓的占有欲。借着姨父的身份对懵懂的小姑娘又搂又抱,这种龌龊招数他见多了。
左鸣贺身边的小厮明显感觉自己的主子今日的气场不太对,按理说对着上级的官员左鸣贺都是谦卑有礼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萧将军这里就剑拔弩张起来。
萧定嘴角微扬,回答:“左大人多虑了,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甚笃,不是外人能够掺和得进来的。”他那轻松和自然的表情仿佛真的和妻子关系和睦一般。
左鸣贺没想到对方如此厚颜无耻,哽了一下又说:“那就好,毕竟长公主是千金之躯,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整个皇家也会震怒。”
萧定要被这个小伙子嘴硬的样子逗笑了,他随口附和了几句也就没再说话。七夕佳节其乐融融的夜幕下,人们也开始因为困倦各自回到家中休息。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