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里的凉爽果真都是骗人的,真正的盛夏到来后,日日热得心头发慌,窗外的知了扯着嗓子没完没了地嚎,更给人心头平白加了一把热火,烧得这天气和心头都是火烧火燎地冒烟。
城中出门的人都变少了,除非是为了讨生计的商贩,顶着日头也得在外面站个大半日,但凡屋里还算宽裕点的,实在不愿出门受这等罪。
萧施德提心吊胆地往外送了几次消息,他也猜不准究竟是萧衍根本没放在心上还是消息没传到萧衍那里,是以他也不敢消息送太多次惹烦了萧衍,毕竟夏日里人人心烦气躁。
可后来又过了些日子,萧施德也不知是看开了,开始破罐子破摔,只要想起来,就叫人传一次消息,想不起来的话连问都不问一句,“提心吊胆”和“顾忌”什么的在他意识里已经根本不存在。
而且他医治腿疾的积极性也是一落千丈,原本还去划船散步,现在“天气炎热”成了他欺骗自己的最好借口,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几乎连饭菜都要人喂着吃了。
蔡若音看着床上那胡子拉碴的萧施德,深夜痛哭有时,感叹命运多舛有时,可一觉醒来,还是得面对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悲惨境地。
若是一年前告诉萧施德他会摔断腿,他定然会觉得这是什么天罚的灾难,他一定接受不了。可人的适应能力永远比你想象得要强百倍千倍,他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过着,仿佛温水煮青蛙一般,竟然对这一切悲痛浑然不觉了,好像没什么痛苦一样,好像人生本该如此一样,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下去。
徐言之也在那日突如其来的禁足中适应了下来,她趴在桌子上,一只手用力扇着扇子,想扇去这大清早就来的热浪。天气热得她连下人都不愿意让进屋,总觉得多一个人就热得不行。
扇了一会她“啪”地一声烦躁地将扇子摔在了桌子上。
“热死了,兄长说送冰过来怎么几日了还不见来。”
她自言自语地抱怨了几句,又捡起桌上的扇子正准备继续扇,忽然看到扇子上的画,才反应过来这是去年夏日里临安送她的那把扇子,她慌忙拿在手里抚摸了几下,安慰道“哎呀,方才没注意,竟然摔的是你,给你赔个不是。”
这段时日来她自言自语都习惯了,人在屋里待得久了是得稍微疯癫点才像个正常人。
徐言之看着手中的扇子,不由地想起临安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建康城如今的情况,徐言之随手扇了几下,心道以临安的地位和心思,应该是知道的,大概不用她担心。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回想起那日在书房里徐靖跟她说的那些话。是一些只有关上门,跟最亲近的人才敢说的大逆不道言论。
“大梁要变天了。”
徐靖那日的惶惶不安徐言之现在回想起来都仍会觉得脊背生寒,好像一下子房间里就有了一丝凉意,她不由地连手中的扇子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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