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跟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孙斜的影子,她四处张望了下,神情有些急切,以为自己又被丢下了。随后想到这里是公子的地方,她也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唤道:“公子,你在哪里啊,我找不到你。”
她那一声包含着无数委屈,却也有些力拔山兮之气势,连留在客厅里的何宏也听了个真切,猝不及防之下还很是惊了一跳。
他一想坏了,按自家主子那个脾气,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小铃铛来。
“你还站在那里做甚,过来。”孙斜从书房中走出,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铃铛淡声道。
小铃铛见着孙斜果真被自己唤了出来,心下一喜,看着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的人,立刻欢喜的迎了上去。
“公子,我以为你又将我丢下了。”说完走到他面前,默默地低下头去。她也知道自己行事鲁莽,公子若是生她气她心里也会不好受。
待进了书房,她便乖巧地站在孙斜面前,非常诚恳的认错。
“公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般大声呼叫了。”
孙斜原本也没有因此要责怪她,但见她一副好似犯了错,认真承认错误的样子,身上淡漠的气息也柔和了些许。
“去那边坐下。”孙斜用眼神示意她去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小铃铛抬起头有些傻傻地看着他道:“公子,你不骂我吗,我刚才有些不成体统。”
孙斜也不说话只背过身径直走到桌案旁坐了下来,一脸莫测地看着她灵动无辜的双眸。良久才道:“我为何要骂你。”
“嗯……”小铃铛也有些错愕,见他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心下稍安,这才展颜而笑。
“公子,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舍得责怪我的。”说完心里甜甜的,然后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到一旁坐下。
她坐下也不是规规矩矩地,而是仔细打量着书房中的陈设,左顾右盼之间还不忘兀自点头感叹一番。
“公子,你书房里头好看的东西真多。”
孙斜见她眼里放光,一副小财迷般纯真无邪的模样。从来平静的眼底也有了点点微光。
“你独自来到此处是因何故。”孙斜没有问她是怎么进来秋蘅院的,只是问她来此的目的。
他一向很少在意什么东西,可眼前的少女确实让他有些无法忽视,他昨夜归来竟难得的静不下心,也没了旁的心思做其它的。他似乎知道她会来找自己,所以再一次看到她他并不意外。
可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一个好像认识自己的人,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将人放在身边,好好看看这少女当真是涉世未深找错了人,亦或是有意靠近。
孙斜昨夜闭目沉思想的就是此事,他一向如古井无波的心,轻轻地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慢慢泛起涟漪。
眼前的人是唯一一个靠近他还依然活得好好的人。他从小就不喜与旁人太过亲近,更何况陌生人,可眼前的少女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姑娘,我不是你口中的公子,也许你找错了人。”孙斜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看对方会怎样回答。
只是始料未及,只见原本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转瞬就变成了一只白狐跳进他怀里,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即使淡定如孙斜,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还是小小的怔愣了片刻。
他低垂着如画的眉眼,看着自己怀中通体散发着一层朦胧白光的狐狸,不知为何心中就浮现出一丝奇特的感觉来。
“你这般信任我吗,这么确定我就是你口中的公子。”
“既如此,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孙斜的声音很轻,可他怀中的白狐似有所觉,开心地在他胸口的位置蹭了几下。
“乖一点。”他说了一句,白狐果然待在他怀中不再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在孙斜怀里的白狐,便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她舒服地伸展了下四肢,在心中感叹着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安心时,才后知后觉第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看着近在咫尺令她怦然心动的面容,她又无可避免地看痴了去。
“公子怎么这样好看呢。”
孙斜见她睁着一双狐狸眼,呆呆地看着自己,很是慵懒道:“不准备下去吗,可是要赖在我怀中。”
小铃铛不知为何当下就红了脸,如果她不是已经化为狐身,想必此时脸上的红晕必会一览无遗。
小铃铛从他怀里离开,跳上桌案,不舍地踌躇了一会儿,才落在地面上,又幻化成了人形,一身橙红明艳若天边刚升起的朝阳。
“公子,你就是我的公子,我可不会找错人。你是世间最好看的人,你的样子我记了这么多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她一脸纯真的看着他,眼里还带着一丝娇憨的欣喜。
孙斜没再说话,只摩挲了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末了向她招了下手。
小铃铛会意走上前去,疑惑又好奇地看着他,想了想便伸出手去将孙斜那只纤长如玉的手捉在手中,感觉到那手心中传来的温度,她似乎很满意,于是还轻轻捏了捏。
孙斜不想她会抓住自己的手,还大胆地捏了一下,见她那模样像是把玩着什么好玩的物件。
饶是孙斜气性再沉着,也隐有了一丝不耐。一瞬间他身上的寒意便开始散发出来,只捉着他手的少女还尚未察觉。
“姑娘可以放开在下了吗,你这样捉着在下,是否不合时宜。”
小铃铛这才抬头望他,懵懵懂懂,但又笃定的回道:“不是公子让我上前来握你的手吗。”
“难道不是吗?”她好似真的很不理解,又向他确认了一次。
孙斜见她一副无辜又理所当然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无力反驳之感,书房中安静下来,孙斜只无声地看着她,直到他对面的少女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些讪讪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孙斜长久的沉默,原本伶牙俐齿自诩灵巧聪明的某人渐渐不安起来。
“公子干嘛这样子看我,难道我真的做错事情了,可是……”小铃铛想到此处便难受起来,委屈无比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过头去背对着坐于上首的孙斜,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倔强。
孙斜见她如此,心里无端生出一点无可奈何的感觉,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他面前这般随性直率。这种感觉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他想起对面的小姑娘在自己怀里泪流满面的样子,再看着不远处少女单薄清瘦的身影。
“你家住在哪里,稍候我令何宏送你回去。”
小铃铛听到身后温和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有些闷闷地回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些泄气,嘴里喃喃念着。
“找了公子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公子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喜欢我。”
小铃铛默默祈祷着身后的人能叫住自己,可她已经走得足够慢了,还是没有听到他挽留自己。
“没事儿的,小铃铛,你下次还可以再来,相信公子可以看到你的好,他一定会将你留在他身边的。”为自己在心里鼓了鼓劲后,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心情也好多了。
她走出了书房,正要往花厅的方向离开时,身后就传来了孙斜的声音。
“你回来。”
小铃铛如听仙音眼里一下就亮晶晶的,她眨了眨眼,将笑意掩去。转过身又进了屋,缓步走到孙斜面前,十分乖巧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这扬州城里住着哪些人我还是知道的,见你言行举止,口音也不似本地人士。如你这样修练为人形的精灵,定是那山野灵气充沛之地才会有的。”孙斜说着顿了顿,而后又看进她纯真无邪的眼底。
“你若是无处可去,就先留在这里。” 话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