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夜幕降临的时候,里正便来请客了,同行来的还有乔小如和卢杏儿。
里正请秦先生上家里去,乔小如家则负责招待秦夫人主仆。
听说眼前人就是乔娘子,秦先生夫妇都忍不住多打量她两眼。
眼前女子穿着浅红绣花的裙衫,挽着发髻,鬓角簪着两朵拇指大的红娟花,戴着一支青玉钗。身量苗条,骨肉均亭,眉清目秀——那一种秀气由内而外,令人看着便觉亲切、舒服。
一双眸子秋水般明亮,目光温和而清明,红润的唇畔弯着浅浅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这是个内秀温雅的女子。
秦夫人心里不由得便生出三分喜欢来,笑道“你就是乔娘子,我们在县里小住的时候,可听了你不少事迹!巾帼不让须眉,很替我们女子扬眉吐气呢!”
大家都笑起来,乔小如笑道“夫人别拿我说笑了,我也不过做了该做、又恰好能做的事罢了。”
一时秦先生和秦夫人各去一家。
秦夫人到了乔小如家吃了一惊,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不由赞叹想不到乡下竟有建得如此别致的房屋,看着好看,一家子住在一起又紧凑热闹又各有私密空间,简直再好不过。
难为他们是怎样想的。
早听说乔娘子的夫君是个傻子,秦夫人原本还替她可惜,以为是个痴肥蠢笨之人。
见了傻夫君,却觉得他憨得可爱。
又见他们夫妻俩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傻夫君对乔娘子之眷恋、爱慕毫不遮掩,乔小如待他的一颦一笑亦无不温柔、发自内心,秦夫人心里竟生出“这两人好生般配!”的感觉来。
再见到田氏,虽是个乡下妇人,却斯斯文文的,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寻常村妇的粗鄙愚昧、缩手缩脚,与自己竟说得上些家常闲话,对他们家更心生好感。
再见到乌朵,得知是乌夷部族的大小姐,秦夫人就更重视了几分,同时也忍不住有几分好奇,忍不住问起一些乌夷部族的事儿。
乌朵不太懂得回答,大多是黎娇儿温温柔柔的微笑回答。
再看到小豆芽,年纪小小,却是气质不俗,稚嫩青涩的小脸上,眉宇之间,已经隐约可见几分读书人的风采气度了。
秦夫人不由在心里暗叹这乔娘子一家,果然个个都不俗啊。这卢乔村,果然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一时用晚饭,特意摆了两桌,傻夫君和小豆芽、卢杏儿一桌在客厅,乔小如和田氏、乌朵、黎娇儿陪着秦夫人一桌在餐厅。
至于周老大夫师徒,仍旧和唐六斤在外院自己吃。
周老大夫是最嫌麻烦爱自由懒散、性喜随心所欲的,一向来如此。
傻夫君原本不肯——他吃饭可从来没有离开过媳妇儿身边。
媳妇儿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他也习惯了照顾媳妇儿、更习惯媳妇儿照顾他。
可秦夫人毕竟是来客女眷,别说傻夫君了,便是小豆芽也不方便跟秦夫人一桌了。
乔小如无奈,只好用某些条件做交换,才哄得傻夫君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乔小如家准备的都是乡下家常菜,原汁原味,新鲜洁净。
加上主人家热情客气得恰到好处,殷勤招待,言语投机,宾主尽欢,秦夫人也吃的十分痛快。
饭后略坐了坐,秦夫人便笑着起身告辞。
乔小如知道他们今日搬家,定也乏累了,也没挽留,仍旧与卢杏儿打着灯笼送她们回去了。
又笑道明日一早会给他们送些新鲜的菜过去。
秦夫人微笑道谢。
秦夫人和蔡嫂回到住处,秦先生还没有回来。
主仆俩洗漱完毕,又在灯下坐了一会儿,秦先生还是没回来。
秦夫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叹道“这个秦老头,还是这么冲动一点不知控制的性子,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蔡嫂便笑道“夫人放心,这是村子里,无妨的。想来里正家定会派妥当人送老爷回来的!”
“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靠谱!”秦夫人摇摇头,笑道“罢了,我懒得等他,先睡了。等会你也睡吧,不必管他了。厨房里烧一锅热水留着便是。”
蔡嫂便笑道“夫人累了老奴先服侍夫人睡吧!老奴还不困,再等一等老爷。老爷在家也是仆从成群、锦衣玉食的,若让他回来的时候一个服侍的人也无,岂不太可怜了?等老忠赶来了就好了!”
蔡嫂口中的老忠是她的丈夫,也是秦先生身边照顾起居的世仆。
秦夫人闻言便笑道“罢了罢了,我即便说不你也不肯的,那你便等着吧,我先睡下了!”
蔡嫂笑着说好,服侍秦夫人睡下。
秦夫人正欲拉锦被躺下忽又道“对了蔡嫂,你,你觉不觉得乔夫人田氏——似乎在哪见过似的、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蔡嫂一怔,迟疑道“夫人觉得见过她?怎么会呢?”
秦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悠悠想了片刻,笑道“似乎,是很久以前见过呢,哎,我也有些记不住了,许是太久远了!”
蔡嫂顿时笑道“夫人您这么些年陪着老爷不知走了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这见的人多了,难免其中有相似的,想必您是一时想岔了。”
秦夫人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便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所以我才问问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
蔡嫂便又笑道“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奴的记性差劲是出了名的,哪里记得呢!也只有您不嫌弃老奴,肯把老奴带在身边。”
秦夫人“扑哧”一笑,遂将此事丢开,笑道“瞧你,这又说的什么呢!”
便睡下不提。
秦先生一直到月亮偏西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秦夫人都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
睡眼朦胧的拥被半坐起,不由皱眉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这都什么时候了!咦,也没闻见什么酒味,你别不是跟人纯聊天聊到这时候吧?”
秦夫人觉得简直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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