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大学的张化元摇头道：“别太悲观，很多国企还是改得不错的，比如深圳的三九集团等等，就是国企改革的先进代表，‘三九胃泰’现在在全国如雷灌耳，我学校团委还组织学生代表去参观学习。”

　　雷云呵呵冷笑道：“很多国企？我们要用数据说话，其实改制成功的没多少家，这要看运气，像三九集团那样有魄力有远见的老总非常少见，而且还得上级肯不肯信任放权。”

　　杨林站在雷云一边道：“确实，三九集团是特例。”说实在话，杨林和前世的大舅子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杨林看问题深刻，而雷云非常务实。

　　杨林喜欢用例证来论证，他当即举了一个例子道：“我宿舍在北区伫木场，那里有一个非常繁荣的夜市，除了个体户摊摆外，附近几个纺织厂、服装厂也会派员工来卖厂里的布料和衣服，但你去看看就会发现，个体户对客人热情周到，嘴巴甜得不得了，而纺织厂的员工即使有提成奖励，但仍然没有什么积极性，不冷不热。我有次问他们为什么不学习那些个体户，你们知道这些员工是怎么回答的吗？”

　　众人摇头，但非常好奇。

　　杨林冷笑道：“他们说：这是工厂的事，衣服卖出去，大头归全厂，他们就拿点小提成，干嘛要低三下四巴结侍候顾客？爱买不买——我个去啊，这些人即使厂里发不出工资了，也自认为高人一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们买东西又不是来受气的，当然会去找个体户。”

　　雷云道：“所以地方小国企只能破产，卖给私人才能救活。”

　　刘德成听了还好受些，他在闽省林业大学当学生会干事，毕业后能分配到政府。

　　张洪就有些难受，他就读的农业大学在京城，校内竞争太激烈，他没能挤进团委或学生会，只好乖乖当普通学生等着分配，心理很沉重，万一分配到不好的国企，就会一毕业就失业了。

　　杨林拍拍他肩膀道：“放心，以你的文凭和能力，只要别想着在国企养老，只要有奋斗精神，还怕找不到好工作吗？现在已经进入电脑时代，互联网也开始兴起，大部分传统行业和国企已经是昨日黄花，我建议你应该去外企求职，会有更多机会，比如非常有名的正大集团，你学的不是专业对口吗？”

　　他可记得，张洪后来成了正大集团的高管——因为他之前分配的国企倒了，不得已才到正大求职，结果因祸得福，成了成功人士。

　　“正大啊，确实有来我们学校招人。”张洪黯然伤神地点点头，“我爸是村支书，他一直希望我能成为公家人，最少也是国企人。我们学校高手如林，我在学生会竞选上屡屡失败，注定进不了政府部门。”

　　雷云道：“如果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建议你去私企、外企拼搏一下，收入很高。我刚才还对和杨林说，现在造导弹的不如卖鸡蛋的。别听老一辈说什么，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杨林也鼓励道：“这是一个改革大时代，只要有一技之长，就不怕找不到工作。就拿南剑水泥厂来说吧，改制对车间干部和技术人员影响其实不是很大，很多车间主任下岗后，要么吸收社会资金在乡镇自办小水泥厂小矿场，要么给私企当副厂长。好多技术员去他们私企当中层干部——别的小国企在裁员，但南剑水泥厂这几年却因为跳槽太多缺人，我才有机会靠着一点关系进化验室当临时工。当然，我是高中生，有化学基础知识，也是被招收的一个原因。”

　　张洪等人目光发亮，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杨林转头对刘莉莉和阮初晴道：“听说你们已经毕业出来工作了？”

　　刘莉莉皱着眉头诉苦道：“我没有后台，被分配到上青村当小学老师，那是离沙阳镇较远的自然村，一个月回家一趟，苦也。”见阮初晴发傻没回答，便替她道，“初晴读卫校专科，在市立医院实习，明年6月会分配到沙阳镇卫生院工作。”

　　大家言不由衷地点赞道：“非常不错，教师和医护都是很伟大很崇高的职业，默默无私奉献，而且工作稳定。”

　　“你们少来这一套，”刘莉莉撇嘴道，“我报考师范时，讲究精神文明建设，全国都在‘四化建设，无私奉献’，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奔小康’，强调物质文明建设。我爸妈很后悔让我报师范，因为小学老师工资太低，一个月才四百多块，乡下老师还经常拖欠。现在干什么都比当老师强，我堂哥跑运输，到榕树来回一趟就是一千块，一年收入两三万。”

　　杨林叹道：“现在确实有很多干部下海经商，基层干部的工资太低，连民警都要带着联防队下村收三提五统。但是，农民现在谁会靠种田生活啊，三提五统标准低，针对农业，经常收不上来，镇政府欠债过日子，干部和老师工资自然要拖欠，弄得你们比农民还穷。”

　　张洪、刘德成家里都是农民，他们反驳道：“大部分农民是真的穷，现在贫富分化，富的很富，穷得很穷。应该让富的多收点，穷的少收点。”

　　刘莉莉开玩笑道：“比如雷家，就应该多交税，打打土豪。”

　　雷云坦然道：“我爸一直在捐款，沙阳初中的新宿舍楼就是我爸捐的，还有上青村等几个自然村的小学。但多交税就不可能了，因为不符合政策，我爸敢交，镇里的干部还不敢收呢，因为那就是乱摊派。”

　　刘莉莉忿忿不平道：“干脆我也下海创业算了，失败了就给风雷集团打工，当厂办文员总行吧。”

　　杨林连忙劝道：“别，正式老师很有前途的。自主创业很难，并不是人人都能当好商人，比如你堂哥跑运输，并不是次次能挣钱，有时出点小事故，就要赔好大一笔钱。据统计，干部下海，失败的占绝大多数，他们会很快后悔的。”

　　雷云也安慰莉莉道，“别灰心，我相信这种状况会很快改变的，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只要经济发展起来，新政策下来，镇财政一定会充足起来。”

　　刘莉莉听了大家称赞安慰，也渐渐减少了忧愁，增加了一些自信。

　　阮初晴脸上冷漠如初，没什么样表情，好像事不关已。

　　杨林看了一下寻呼，拉雷云到一边问道：“王滟怎么还没有来？”

　　雷云看了一下手表，快七点了，转头瞥了一眼妹子，也奇怪道：“阿雪说她会来的啊，你等一下，我打电话或者给她发寻呼提醒一下？”

　　杨林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王滟就出现在门口，穿着实习用的学生警服，素面朝天，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 重生之我是大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