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浮生半日闲
城外十里是玉佛寺,玉佛寺二十里外有座山,山和玉佛寺遥遥相对因得名玉佛山。
玉佛山山不高,流水瀑布尽有,瀑布下是一条暗河,暗河通向京郊外的河道。
玉佛山周围是宣和王府的产业,盖了别院,周围的田地有专人打理,别院是几个老人在看院子。
言则景来时,倒也没惊动这些老人,别院管家是宫中的老太监,先皇驾崩后,新皇登位,老太监的徒弟白公公求新皇开个恩,放老太监出了宫,老太监出宫没地方去,老好人宣和亲王手一挥,便让他来到玉佛山的别院。
老太监见到言则景佝偻的背,弯得比见到皇上还低,言则景扶起他,老太监一惊,连退几步才站稳脚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主子身份高贵,老奴一个奴才万万使不得!”
言则景见老太监差不多连这次四次,每回老太监如此,言则景想着,老太监对她爹感恩戴德,对她格外恭敬。
唤了声:“高伯…我这次来小住几日…你住照旧,我的日常由素兮她们照料就好!”
老太监忙忙俯身应道:“是!”
言则景无奈,让江饶眉扶起老太监,自己带着江素兮去了后院,她若还在此,老太监估计恭敬地不愿起身。
别院布置修缮的如江南水乡般婉转,言则景歇息的院子,后面就是玉佛山,院子中有一道暗门,打开暗门,便是一条通往玉佛山的小径。
别院有温泉,言则景泡完之后,江素兮端着药就进来了,良药苦口,治得了身,治不了心,心冰冷了,喝再多的药也暖不起来。
言则景午睡了一会,着一身乳白色的衣袍,腰上松松垮垮系了一个带,随性自然。
江素兮和江饶眉已是把别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言则景斜靠在海棠花下坐椅上,披着披风,手中拿了一本书,静静翻阅。
旁边的矮桌上,木炭温着茶水,几缕清香飘散,江素兮见此不忍打扰,本想离去,言则景清脆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让他进来吧,搬个凳子过来,大好春色,找个人品茶也是好的!”
江素兮见她眼未抬,翻过一页书,额首道:“是,主子!”
萧炎武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见到海棠花下的人,仿佛这千言万语放在心中,不去询问,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行礼落坐,言则景紧了一下披风,拿过木炭上的茶壶,给萧炎武倒了一杯,萧炎武双手接过,言则景覆身又斜靠过去,“萧二公子问题不用再多问,本王少了个护卫,萧二公子若不觉得护卫低等,待十日过后,本王向皇上要了你!”
萧炎武手中温热的茶水,微微倾斜,洒落手心,“十日之后,萧家就不存在了吗?”萧家倾覆,他若想没事,也只有宣和小王爷保得住他,明知道问出话是多余的,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也许不用十日!”言则景视线从书上微抬:“海棠花这么美,二公子非得说这么劳心让人烦恼的话题做什么?”
萧炎武拘谨,端着茶抿了一口,言则景明澈的双眼带着淡淡的水光:“雨前锋露,甘甜回味,我喜欢的茶,可惜终是不能多喝!”
“为何?”萧炎武脱口问道,问完刹那,才觉自己有些唐突,喝茶掩盖自己的唐突,杯中,早就没了茶水。
言则景扯着嘴角,无奈地冲萧炎武一笑,“身体不允许,茶与药有些许相克,我手下那几个一贯主张,不让我多喝,我想急了,抿一口,大多时候,就这样煮着,闻闻茶味!”
萧炎武把茶杯握在手中,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他不是木纳之人,但刚刚小王爷的一笑,让他望见苍凉和无奈!
静献片刻,萧炎武放下杯子,起身抱拳道:“炎武谢谢小王爷赏识,萧家亡,炎武虽逃脱,但恕炎武不能小王爷护卫!”
言则景偏头,静静地望着萧炎武:“你是怕别人说你卖父求荣吗?”
萧炎武被言则景这样一望,像赤裸裸站在他面前一样,言则景叹了一气,坐直身体,空了杯子续满茶水,“忠孝自古不能两全,为臣子者理应效君,为子者,理应孝为先,你的顾及我已想过,我不过想保你一命,你若不愿待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待萧家事了结,去江南总兵府吧,离京城远些,也是离纷乱远些!”
“炎武谢过小王爷!”萧炎武谢过眼前这个京中传说喜怒无常,杀人无由的人,他与传说有太多不同,自己想破脑袋也未想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网开一面的。
落下的海棠花,恰在火炉之上,言则景声一冷:“不过……二公子,本王只保你和你娘亲,其他人流放也好,问斩也好与二公子无关,二公子到时莫要心软才好!”
自古君让臣死,臣就得死,景慕铁了心让萧培元死,那他就得死…
萧炎武自是明白这个理,不过小王爷此言一出堵住了除了娘亲之外,他不能多救一人!
“炎武明白!”萧炎武行了一个大礼:“炎武十日后会带着娘亲去江南,小王爷救命之恩,日后用得着炎武,炎武百死不足惜!”
“无碍的!”言则景望着阳光明媚天空,“再喝杯茶吧,尘萧说你也是爱茶之人!”
“是!”萧炎武端了杯子,言则景这下斜靠着,闭目养神,再没看他一眼,早知救了这人,这人也不能为自己所用,但就是不忍这么个心性品正的人去死,看来自己心还不够狠,不够冷!
萧炎武再次放下杯子时,江素兮拿了件狐裘轻轻盖在言则景身上,伸手去抽书时,言则景却道:“书留下,我醒来还要看,告诉饶眉今天抓不到虾,不准吃晚饭!”
“是……”江素兮对萧炎武做了轻声动作,两人慢慢退下,萧炎武离开别院时,回眸望了一眼,海棠树的人,紧着狐裘,五月的天怎就需要盖这么厚?他到底与传言有多少不同? 本王在此:谁敢放肆